看到郭建將一隻長條形的盒子交給保安之後就迅速開車離去,曹沫皺着眉頭,與成希走進東盛大廈的底樓大廳。
許欣沒有走出來,但她人就在底樓大廳裡等着,這時候從保安手裡接過那隻簡陋的長條形盒子。
“裡面是什麼東西?”
看許欣臉色有些發白,手都有些發抖,成希走過來,卻見盒子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這說明郭建並沒有什麼東西要還給許欣,只是找藉口將許欣騙出東盛大廈跟他見面。
郭建是想幹什麼?
要不是曹沫看到攔着不叫許欣出去見郭建,會發生什麼事情?
這麼想,成希心裡都微微透着寒意。
曹沫從許欣手裡接過空盒子,扔到一旁的垃圾箱裡,輕輕扯了一下有些失魂落魄的許欣,跟他與成希上樓去。
曹沫走回到已經有些陌生的海外投資部,之前的同事沒有離職也都或調崗或升遷到其他部門去了,但曹沫與成希過來發結婚請帖,此時升任海外部副總裁的吳玲,已經主動將那些老同事先召集過來。1
許欣曾在西非子公司工作,去年才因爲棕櫚油壓榨、進出口貿易等業務合併進天悅實業,而調回集團總部任職,她陪同曹沫、成希出現在海外部,別人也沒有覺察出什麼意外。
發過請柬,又坐在海外部跟老同事聊了半個小時,到時候有意帶着家人一同隨行參加婚禮的人員也是拜託吳玲進行統計確認,曹沫與成希就起身告辭,站在電梯前等還沒有緩過勁來的許欣走過來,說道:“還不清楚郭建到底想搞什麼,你去辦公室收拾一下東西,先跟我們走。”
郭建之前就有過跟蹤、偷窺許欣生活的惡行,爲此許欣還專程調到德古拉摩工作,以便能名正言順的將自己封閉起來,身邊隨時有安保工作人員阻擋別有用心的人靠近,卻沒想到時間過去這麼久,郭建試圖再次接近許欣,身上竟然還帶有那麼強烈的戾氣。
曹沫這時候當然不可能放任不管,而專門安排保鏢保護許欣也不大現實,不知道會傳出怎樣的流言蜚語,更關鍵還是要搞清楚郭建到底想幹什麼。
許欣回辦公室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跟着曹沫、成希下樓。
這時候已經有司機跟保鏢在車裡等候,許欣跟曹沫、成希擠到後座裡,猶是驚心的問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我讓人去查了……”曹沫吩咐司機開車先回田子坊。
他這段時間精力都盯在阿克瓦國內的局勢變化上,斯塔麗、周晗那邊也不可能浪費人手、資源,盯住郭建這個已經無足輕重的角色,所以郭建現在到底什麼狀況,需要現在啓動去調查。
不過大的情況,大家是清楚的。
羅伊瑪.塞洛成功當選後,阿克瓦總統權力也順利進行了交接。
賽維義家族最終獲得的秘密特赦條件就是舉家移民美國尋求庇護,享受他們已經秘密轉移出阿克瓦的財富。
埃文思基金會驅逐了萊恩.福蒂斯,中斷對勃索鐵礦以及勃索-卡特羅鐵路的投資,除了實際業務部外,將其他分支機構都從阿克瓦、貝寧、卡奈姆等國撤出,尋求跟天悅的和解。
埃文思基金會擁有上千億美元甚至規模更爲恐怖的資產,在南非、北非還擁有極其深厚的根基跟黑暗力量,在英法等國當局都擁有相當深遠的影響力,曹沫又不是什麼正義使者,即便知道埃文思基金會極可能是暫時的退卻,也不會現在將主要精力跟資源繼續浪費在跟埃文思基金會的糾纏上。
因此,在阿克瓦危機過後,天悅跟埃文思基金會的恩怨就暫時揭過去了。1
勃索-卡特羅鋼鐵工業聯合體的宏大建設計劃,因爲埃文思基金會的撤出而無限期的中斷下來,這對主要負責卡特羅鋼鐵廠建設以及承擔勃索-卡特羅鐵路一半投資的西海鋼鐵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除了將增發募集到的資金,西海鋼鐵前後還發行數十億港元的債券,都投入卡特羅鋼鐵廠建設之中,建設中斷,完工之日遙遙無期,債券違約已是必然,西海鋼鐵隨後就會遭到破產清算。
西海鋼鐵在華茂介入前後,股價曾經歷上百倍的暴漲,在阿克瓦總統大選之前,股價暴跌一段時間,最大幅度相距歷史高點跌去七成。
然而就在埃文思基金會宣傳中斷勃索鐵礦建設的當天,華茂也宣佈將董成鵬、郭建等外派人員召回,以暗示隨時會放棄掉勃索-卡特羅鋼鐵工業複合體這一不恰當的建設計劃。
兩道驚天消息,令西海鋼鐵的股價在之前跌幅的基礎上,當天又直接暴跌百分之九十以上。
包括樑遠在內,西海鋼鐵(卡特羅鋼鐵廠)所有的持股高層,這一次都深深領略到資本的殘酷無情。
曹沫這次回國之前,聽說樑遠受此打擊有些承受不住,突發疾病,都到了要住院治療的地步了。
只不過他對這種角色,已無意浪費精力去關心了。
當然,西海鋼鐵暴跌,破產在即,但曹沫相信華茂非但沒有虧損,相反還因爲在股價暴跌之後的做空平倉成本極低,還極可能從香港的證券資本市場賺得鉢滿瓢滿。
曾參與西海鋼鐵增發的投資機構、投資人也意識到華茂的做空行徑,此時正以欺詐罪向香港法院提請訴訟。
當然了,華茂做得非常隱蔽,暫時還沒有把柄被外人抓住。
這是曹沫目前所瞭解的跟郭建有關的大的情況,至於郭建被華茂召回國內安排了什麼職位,他在今天之前也沒有關心過問過。
坐車剛到田子坊,手機震動起來。
曹沫見是周晗的電話。
“方便接聽電話嗎?”周晗在電話那頭問道,語氣有些緊促。
“沒事,你說。”
“郭建在卡奈姆跟樑遠走得很近,我剛纔給楊嘯鋒打電話,瞭解他們對樑遠、郭建所掌握的情況,”
周晗在電話那頭一邊翻動資料一邊說道,
“郭建曾爲將一些儀器、設備轉售給卡特羅鋼鐵廠以及關聯企業牟利,秘密註冊了幾家貿易公司,這一直都在楊嘯鋒、嚴明他們的關注當中,同時他們注意到郭建回國之前,樑遠突發疾病,嚴重到直接送進ICU搶救,症狀不像是普通的疾病,更像是中毒。所以我剛剛直接從卡奈姆海關調閱到這幾家公司近一年來的貿易清單,確實看到在西海鋼鐵股價暴跌之後,郭建通過其中一家公司從國外進口一批劇毒的化學藥品……我已經通知德古拉摩警方搜查郭建曾經的住所,但不排除有一批劇毒化學藥品已經被郭建偷偷攜帶回國,你一定要小心!郭建可能已經瘋了!當然,郭建這時候最憎恨的可能不是你,而是韓少榮——我剛剛還查到這幾家貿易公司在羅伊瑪.塞洛女士贏得大選之前,曾在香港開設賬戶操作西海鋼鐵的股票,他是融資買入,在西海鋼鐵股價再次暴跌時直接爆倉。雖然暫時還沒有查到郭建動用的這筆資金來自哪裡,但很顯然郭建這次回國之前已經是窮途末路了,所以他做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1
有些資料,楊嘯鋒、嚴明他們是查不到的,之前也只能看到郭建以權謀私的劣跡以及樑遠身上所發生的一些異常,還沒有產生過多的聯想。
然而周晗剛剛接到曹沫的短信,得知郭建今天的異常,就動用天悅在卡奈姆的影響力,直接從卡奈姆的海關、金融系統調閱詳細的資料,差不多就將真相直接拼湊出來了。
成希、許欣也能聽到電話裡的內容,臉色也是禁不住一陣陣發白。
“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時差還沒有緩過來?”
曹沫今天回國,跟成希的婚事又近了,成政傑、楊麗芳也都趕過來準備晚上一起吃飯,曹雄、陳蓉正陪他們坐在茶室裡喝茶,看到曹沫走進來臉色很不好看,都關心的問道。
曹方明也賴在這裡沒走。1
“你先回避一下,”曹沫陰沉着臉,讓他小叔離開茶室,然後坐下來,跟陳蓉說道,“蓉姨,你現在就給韓少榮打電話,讓他小心郭建——郭建極可能攜帶一批劇毒物回國,準備對他們不利。”
曹沫就算有良善之心,實在也不想對韓少榮抱有什麼同情心。
他完全可以坐視不理,等到確認郭建對韓少榮等人下手之後再報警,又或者說先慢悠悠的報警,讓警方照着程序去調查。
不過,韓書筠並非好糊弄的人,韓少榮真要因爲這邊故意拖延而喪命,她可能這輩子都會跟陳蓉斷絕母女關係。3
“……”
陳蓉臉色也是驟然蒼白,哆嗦着拿出手機撥打那個她這輩子都不想聯繫的號碼。
成政傑也同時拿出手機,直接撥通市刑偵部門的電話,通報過身份後先簡單說了一下情況,然後將手機遞給曹沫:“你將瞭解到的情況先跟市局具體說一說,這麼一個危險分子絕不能讓他在外面多晃悠一天。”
“韓少榮那邊已經抓住剛回到華茂大廈的郭建,從郭建身邊上搜出可疑粉末,我們通知警方直接趕去華茂大廈就可以了,”陳蓉臉色發白的顫聲說道,“書筠前天才回國,我讓她回國參加你跟成希的婚禮,她現在就在華茂大廈——她昨天跟我說在韓少榮那裡吃了什麼東西,感覺味道有些怪,我都沒有在意,竟然還怪她挑三撿四!我……”
陳蓉拿着手機,慌亂就要往茶室外走去。
“書筠不會有事的,”曹沫他都還不知道書筠從巴黎回國,喊司機送他們去華茂大廈,安慰陳蓉,說道,“郭建是徹底瘋了不假,但他在國內要報復的人太多,爲儘可能報復更多的人,他只可能是分批少量下毒——書筠前天才回國,就算吃了點什麼,也應該是極微量的!”
留成希在田子坊陪許欣,曹沫跟他爸陪同陳蓉趕往華茂大廈。
他們趕到時,已經有四部警車、十多名警察趕到現場,除了將郭建扣押住之外,也在現場搜尋物症——也已經有十多輛救護車趕到華茂大廈,臉色灰敗的韓少榮坐在大廳裡,看到曹沫他們過來默不作聲;陳小平、董成鵬等人已經坐進救護車裡,臉色更難看。2
他們身體明顯已經感到不適,但並沒有懷疑被人下毒,而是猜測可能是這幾天餐飲有問題,沒有重視起來。
同在大廳裡的韓書筠臉色發白,但這更多是受到驚嚇,症狀看上去卻是最輕微的。
曹沫瞭解情況最爲詳細,要跟隨警方回市局協助調查,則由他爸與陳蓉陪同韓書筠去醫院檢查身體。
曹沫從市局回來已經是夜裡九點鐘,看到韓書筠沒有留在醫院觀察,而是直接在家裡,看來是沒有什麼大礙。
沈濟他們也聞訊過來沒有離開,許欣、成希以及她爸媽、陳蓉、她爸、佳穎、程新、他小叔曹方明、曹麗他們都在。
“書筠沒有事就好,其他人也都沒有什麼事吧?”曹沫有些疲倦的問道。
“華茂總計有十六個人查出身體有問題,書筠是最輕微,休息兩天就會沒事,但書筠他爸、陳小平、董成鵬中毒程度最深,已經傷到腎臟,還不知道排毒治療的效果如何,其他人都不至於有什麼大問題。”陳蓉有些心力憔悴的說道。
“噩夢已經過去了,折騰一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曹沫飢腸轆轆,倒時差又沒得好好休息,這時候也很疲倦……1
…………
…………
曹沫與成希從巴厘島舉辦婚禮回國,因爲韓少榮最終有意將所持西海鋼鐵的股份轉讓給天悅實業,由天悅實業接手勃索-卡特羅鋼鐵工業聯合體的後續建設,他又與韓少榮見了一面。
韓少榮雖說住了兩個月的院最終熬過來,但腎功能衰竭的後遺症很嚴重,整個人像蒼老了十歲。
“看到我今天這樣子,你應該滿意了。”
在田子坊一家普通茶室裡,韓少榮看着走進來的曹沫說道。
“你這輩子做那麼多的惡,這是你應得的,我談什麼滿不滿意?”曹沫坐下來,也不管韓書筠在場,對韓少榮沒有什麼客氣話好說,點了一支菸,說道,“陳小平、樑遠做的惡不比你重,下場卻比你慘,我覺得你應該慶幸,餘生多做點好事吧!”1
“好事,我這輩子可能都做不來的,”韓少榮自嘲的一笑,說道,“也許我說服餘晉傑將西海鋼鐵的股份都轉讓給你,讓勃索-卡特羅鋼鐵工業聯合體能繼續建設下去,大概是我這輩子唯一能做的好事了,也算謝你沒有袖手旁觀。”
“拉倒吧,你住院搶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過去,竟然還不忘暗中吃進天悅實業的股票,以爲我會真傻到承你的情?”曹沫不留情面的在韓書筠面前戳穿韓少榮的真面目,吐着煙說道,“也就我手不夠黑,不忍心看郭建將你們一網打盡而已。”2
韓書筠詫異的盯着韓少榮好幾秒鐘,確認曹沫說的沒錯,氣惱地拿起茶座的包跟手機,叫道:“我明天回巴黎去!”
說罷她再也不理會韓少榮臉上近乎可憐的神色,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就走了出去。1
看着韓書筠離去的身影,韓少榮才流露出真正難掩的淒涼,見曹沫帶着嘲笑的看過來,苦澀的自嘲說道:“書筠離開我,或許纔會過得更好。”
“沒別的事情,我就不打擾你品茶了,協議的事,我讓沈濟找你們具體談。”曹沫將殘煙按滅在菸灰缸裡。
“兩條人命,郭建一審就會判死刑,你要不要去看一看他?”韓少榮問道。1
“我看他幹嘛,我這輩子丁點都不虧欠他。”曹沫站起身來,牽着在茶室門口等他的成希的小手,就離開茶室。
坐上車,手機震動了一下,曹沫拿出來看到許欣給他發來一條短信:“你跟成希今天回國了吧?我想去天悅工作,或許這樣噩夢纔會少做一些……”
“啊?”曹沫腰肉被成希掐得疼,舉起手機說道,“真是的,許欣現在是東盛集團的高管,我怎麼可能將她從東盛挖到天悅來?丁肇強會罵孃的,我纔不會理她!”
“不許發生工作之外的關係!”成希美眸瞪着曹沫,又伸手瞅住他的耳朵,說道,“發生了也不許讓我知道,我真會生氣的……”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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