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百般不願意,樓寂風還是風一樣的奔到了別院正門口。
果不其然,夜落宸正一臉頹然的站在門口望眼欲穿着。
幾日不見,夜落宸的下巴上已經長滿黑兮兮的胡茬兒,臉上也盡是頹敗擔心之色,整個人顯得蒼老了許多,比之樓寂風的狼狽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紅顏中毒那日,夜落宸是在藍子衿的婚宴上找機會偷溜出來,準備來找蘇紅顏好好談談的。
沒想到才潛進“雅蘭”別院,纔來到蘇紅顏的窗子底下,便聽到蘇紅顏仿若夢囈般的低吼。
起初夜落宸並未在意,只道是蘇紅顏爲了梅枝的婚事操勞過度,早早睡下了。原本打算守在窗外,等着蘇紅顏醒來再去找她,卻不想隨後而來的常青卻聽出了蘇紅顏聲音的不對勁兒。
拉着夜落宸破門而入,直奔到蘇紅顏的牀前。
掀開被子的剎那,夜落宸幾乎被牀上浸滿的血漬嚇得魂飛魄散。
而同樣在藍子衿婚宴上注意着夜落宸一舉一動的樓寂風,也隨後尾隨而來,原本想要對夜落宸發作的樓寂風,在看到牀上那大灘的鮮紅之後,早已經將對夜落宸的氣惱拋到九霄雲外,抱着蘇紅顏大聲的呼叫着。
也虧得有常青這個妙手神醫在,一番忙碌之後,蘇紅顏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腹中的孩子,卻已是化爲一灘血水而去。
夜落宸瘋了一樣的揪着樓寂風到了院子裡,厲聲質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孩子是誰的?”
樓寂風仰天長嘯,淒厲的聲音讓人膽寒,許久才緩緩道:“孩子是我的,難不成你以爲會是你的嗎?”
夜落宸死活不相信,蘇紅顏絕對不會背叛他,更不會跟了樓寂風,除非樓寂風用強的,但即便是他用強的,剛烈如蘇紅顏也不會輕易就範。
妒火怒火齊齊的衝了上來,夜落宸一聲狂吼,一柄長劍已經握於手中,大手一揮,劍尖兒直指樓寂風的心臟刺來。
樓寂風雙眸嗜血一般的通紅,蘇紅顏的情況已經讓他幾乎失去理智,如
今夜落宸又來滋事,心裡萬分惱火,二話不說便與夜落宸戰到一處。
二人皆備怒火矇蔽了心智,出手也都是兇狠至極,招招奪命。百十個回合下來,二人仍是不分勝負,常青卻看不下去了。
鬥轉身形來到二人中間,伸手將二人攔下,怒吼道:“你們這是做甚?如今你們深愛的女人生死未卜,你們倒有閒心在這裡打鬥起來,一個個的混蛋孩子,怎地就這麼不懂事!”
常青一頓狠罵,將暴怒的二人罵醒,一個個的耷拉着腦袋進到蘇紅顏的房間,望着牀上昏迷中的蘇紅顏發着呆。
半晌,還是樓寂風先回過神來,淡淡的掃了夜落宸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
夜落宸強壓着心頭的揪疼,跟着樓寂風來到前廳,“什麼事?”
語氣僵硬的可以磨刀,眸光灼灼的逼視着樓寂風,他就是不相信樓寂風方纔所言,蘇紅顏一定不會背叛自己的。
“你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可以了,蘇紅顏醒來,如果她想見你,我會派人通知你的。”
樓寂風的語氣也冰冷的如同雪山之巔的千年寒冰,儘管是五月的小有燥熱的天氣,都讓人感覺到嚴冬的寒冷一般,不由得打着寒戰。
夜落宸挑了挑眉,聲音終於放緩了一些,沉聲道:“樓寂風,你我從何時起,變得如仇人般的冷漠了?”
樓寂風默不作聲,只將頭扭向了別處,似是在看窗外的風景。
是啊,曾經親如手足的好兄弟,如今卻因爲一個女人變得如同仇家一般。
只是這女人卻是他們的心頭摯愛,這一點,夜落宸與樓寂風彼此都清楚的很。
“我只再問你這一次,顏兒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
夜落宸在自己兄弟面前從來不自稱朕,儘管他已經習慣了這個自稱。
“不是。”
樓寂風的回答決絕而果敢。
不是他有意要騙夜落宸,只是樓寂風心裡想着,倘若蘇紅顏醒着,也一定不願意夜落宸知道真相,而他不過是
在做着蘇紅顏想要做的事情罷了。
而但凡蘇紅顏想要做的,他都會不問緣由的幫她,哪怕是違心的,哪怕是觸及了他的底線的。
只因,但凡涉及到蘇紅顏的事情,在他樓寂風的心裡便早已經不知不覺的沒了底線。
夜落宸眼底滑過一絲失落,可是又不甘與樓寂風的回答,仍舊眸光死死的將他盯着,直到常青過來。
常青見二人依舊劍拔弩張的緊張着,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此番情景像極了二十幾年前,自己同樓運那老頭兒因爲藍卿玉的事情而暴怒時候的情景,心裡不由得一陣煩躁。
以他過來人的經驗,事情必須有個了斷,否則他們二人便會同他自己與樓運一樣,一輩子揹負着感情的債,度日如年,惶惶不可終日。
咳咳……
於是常青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也將二人的思緒拉回現實中。
常青轉身神情肅穆的看着夜落宸,一字一頓道:“小子,你該知道,在你立別的女人爲後的時候,你就已經拋棄的蘇紅顏,那個時候,就註定了你將要永遠的失去她,而事實上,你也確實已經永遠的失去了蘇紅顏。老頭兒我可以作證,蘇紅顏腹中的孩子不是你的,纔不到四個月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是你的?她離開你有多久了,難道你自己不會算嗎?”
爲了避免二人重蹈自己與樓運老頭兒的覆轍,常青選擇了說謊。
心裡輕嘆着,倘若當年樓運老頭兒明白這個道理,或許藍師妹根本就不會死,或許自己此時還會與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只是造化弄人,世事弄人啊!
常青的一句話,將夜落宸的心打擊成齏粉般的破碎不堪。
他不敢想象蘇紅顏依偎在樓寂風懷裡展顏歡笑的情景,那會讓他的心滴血般的疼痛。可是現在,他的心卻比滴血還要疼,只因那女人此刻正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再望向樓寂風時,夜落宸眸中的戾氣已經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是頹敗的憂傷與可憐的悲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