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038混亂的男女關係呀
“伊人。”賀蘭雪喚着她的名字。
伊人擡眸,淺淡地瞧着他。
“如果你決定喜歡炎寒,我不會攔你。可如果你以後若是不開心了,想離開他了,我還是願意等你,願意當你的樹。”他的情緒也平靜下來,淡淡地留下一句話,然後傲然轉身,面向冷豔道:“女王陛下,那就在天牢裡叨擾幾日了。”
冷豔點點頭,立刻有兩人從後面走出,對賀蘭雪客客氣氣地引臂一伸。
易劍又急了,正打算衝過去劫回王爺,哪知鳳九又將他一拉,然後挺悠然地說到:“易劍,你想不想聽王爺與冷女王之間的往事?鯴”
“衆所周知的事情,誰還願意再聽。”易劍心中着急,口中也不客氣。
“那是表象,其實真實情況,不僅如此啊。”鳳九難得幽默一次,挺促狹地擠擠眼,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我們找個地方,再慢慢聊。囡”
“可是……”易劍眼睜睜地看着賀蘭雪被帶到陰暗的地牢去,哪裡還有興致聽什麼八卦?
鳳九卻不管這麼多,拽着易劍,往人羣外的僻靜之處走去。
只留下伊人,怔怔地看着賀蘭雪的背影,回味着他方纔的話,也不知爲何,心中傷心至極,雖然不知道爲何傷心。
炎寒早瞥見了她的神色,想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從後面靜靜地摟着伊人,將她送回馬車上。
一行人,這才散了,重新浩浩湯湯地往皇宮進發。
冰國京城,冰都城外,小茶館。
易劍板着臉,坐得端正筆直,凜凜地望着對面的鳳九,似乎要將鳳九的臉看出一個洞來。
鳳九卻全然沒有一絲察覺的模樣,仍然閒適地倚在椅子上,一面喝茶,一面很享受的模樣。
“鳳先生,你已經喝了一壺茶了,還不能說說那個故事嗎?”易劍終於忍不住,開口催促道。
“年輕人,要淡定。”鳳九慢條斯理地教訓了易劍一句,終於慢騰騰地開口了:“王爺和冷女王的事情,還要從八年前說起……”
易劍耐着性子,聽鳳九慢悠悠道來。
“話說,八年前……”
“八年前,王爺代表天朝出使冰國,只因當時冰國有主戰之聲,王爺特去平定它。”聽鳳九的聲音有越來越慢的趨勢,易劍終於忍無可忍,搶話道。
鳳九點了點頭,認同道:“於是就在八年前的某年某月,當時才十七歲的王爺抵達冰國。”
“是庚子年五月初六。”易劍將他的某年某月補充完整。
這一次,鳳九不幹了,他瞟了易劍一眼,淡淡道:“我發現你越來越不忠心了。”
易劍聞言,似受到極大的侮辱,滿臉怒氣質問道:“鳳先生此話怎講!”
“你家王爺明明讓你聽我的話,你不僅不聽,還……哎……”鳳九望着天,語重心長地嘆息一聲,很是惋惜。
易劍的臉色時青時白,最後,只有握拳坐端正,恭聲道:“還請鳳先生指教。”
“這就對了嘛。”鳳九笑笑,繼續用他特有的慢悠悠的語調,繼續道:“話說,某年某月,當時才十七歲的王爺剛剛抵達冰國,在進京之前,因爲少年心性,王爺並沒有急着表明身份,而是微服出巡,在京郊外,調-戲了一位少女。”
易劍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鳳九:“王爺調-戲良家婦女?!”
鳳九翻翻眼,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一眼易劍,“難道你以爲王爺是什麼正人君子?”頓了頓,不理會易劍的震驚,鳳九又低聲自語道:“倘若他真是什麼正人君子,我也不屑幫他了。”
易劍怔怔,不知這句話到底算讚歎,還是詆譭?
鳳九也懶得糾纏這個問題,而是繼續搖頭晃腦地數落着賀蘭雪的風-流-豔史:“我們說到王爺調-戲良家婦女了——咳咳,應該說,調-戲了一個少女,但那個少女可不是什麼良家婦女,她就是今天坐在御輦之上,受到全城人膜拜的冷豔,冷女王。”
易劍這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是說,王爺把女王陛下給調-戲了?”
“也不全算調-戲吧,”鳳九歪着頭想了想,回答道:“好聽點,叫做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
“對,當時冷女王-剛剛登基,沒有什麼基礎,冰國很動-亂,她在秘密接見一個武官的途中遭到叛徒的襲擊,剛巧又碰上了王爺。你知道,王爺一向是個多管閒事的人……”
“是行俠仗義!”易劍很認真地糾正道。
“都一樣吧。”鳳九淡淡地拖了過去,繼續道:“總而言之,當時微服出巡的王爺,救了同樣微服出巡的女王陛下
。”
“那冷女王應該感謝王爺纔對啊。”易劍懵懵懂懂地反問道。
“如果只是單純地救了她,然後彎腰說一聲‘小姐慢走’,那就什麼事都沒了,偏偏……”鳳九說到這裡,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道:“偏偏冷女王長得實在太漂亮,他們又碰巧爲了躲避追殺,孤男寡女躲在一間破廟裡,又偏偏,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
易劍愣了愣,然後臉色一紅,遲疑地問:“難道……難道……難道王爺把女王陛下……”
鳳九白了他一眼,用目光鄙視着:易劍,你很不純潔。
“你放心,雖然王爺有禽獸之心,卻並非禽獸之人。他並沒有把女王陛下怎麼樣,若真的怎麼樣了,你以爲今天王爺還能活命麼?冷女王可是出了名的冷酷無情。”他慢條斯理地釋疑道。
“那到底……”
“無非是一男一女談心唄,談到深處,外面風大雨大,廟裡火光明亮,冷豔又是一個絕色美人,王爺也是一個男人,於是……”
“於是……”易劍聽得入神,身體稍微往前傾了傾。
鳳九再次鄙視了他一下,方說出後文,“於是,王爺撫着冷豔的臉,說:你真是一個美人,若此刻我沒有心上人,我一定要娶了你。”
“王爺竟然這麼說!”易劍大驚小怪,賀蘭雪在他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冷女王於是問他:你的心上人是誰?身在何處?”鳳九已經懶得鄙視易劍了,緩緩繼續道:“王爺回答道:我的心上人,是天朝最美麗最溫柔的女人。冷豔又問他:有我美嗎?”
“王爺怎麼回答?”易劍已經徹底墮落成八卦男了。
鳳九翻翻白眼,說:“王爺的回答很客觀,他說,平心而論,你比她漂亮,但是,在我心裡,她是最漂亮的。”
“王爺果然還是王爺。”易劍鬆了一口氣,生怕賀蘭雪恬不知恥地回答:自然是你漂亮,我和你幹啥幹啥吧。
“可是這樣的回答,對女人來說,卻比假話更致命。”鳳九搖頭道:“冷豔當時就站了起來,徑直走到雨裡,然後轉頭望着他道:我會成爲你心目中最美的女人的。說完,冷豔頭也不回地走了。”
“女王陛下有點奇怪啊……”易劍很不理解這種行爲。
鳳九決定原諒易劍:他本是一個不懂風情的人。
“王爺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哪知第二天,他去朝見冰國的新王,一擡頭,就看到了冷豔。冷豔卻裝作不認識他,正兒八經的樣子,王爺也沒往心裡去。”鳳九突然詭異地笑了笑,壓低聲音道:“哪知到了晚上,冷豔披着斗篷,悄悄地進了王爺的房。”
易劍再次睜大眼睛,可憐的人,好像突然發現了男女關係的烏煙瘴氣。
……
……
……
……
“冷女王一進門,便給王爺行了一禮,她請王爺幫她一個忙,在第二天的朝會上,以好戰,勾結叛黨,攪亂冰國穩定的罪名,抓捕幾個反對她的老臣。而那個話頭,需要賀蘭雪去提。王爺自然答應,他來冰國的目的,本就是阻止冰國好戰分子對天朝的虎視眈眈,兩人達成協議後,天色已經很晚了,宮裡執行宵禁。冷女王擔心被人看見,便提出在王爺的房裡一直呆到天明。”
“王爺答應了?”
“王爺那麼憐香惜玉的人,自然會答應。”鳳九回答道:“那一晚,他們同牀共枕,雖然什麼都沒做,但是在臨行前,冷豔拿走了王爺隨身的香囊,把自己的玉飾給王爺留了下來。”
“定情?”易劍怔怔:“王爺真的什麼都沒做嗎?”
鳳九不得不再次用目光重複了一句:易劍,你很不純潔。
“反正,那日之後,王爺按照之前的約定,配合冷豔完成了那場戲,那些反對冷豔的老臣們被一網打盡,天朝的危機也得到解除,在王爺離開的那天,冷豔親自送行,並將一封回函交給他,讓他轉交給天朝皇帝,也是當時王爺的父親賀蘭無暇。當時,冷豔又問了一句:‘如果沒有你那位心上人,你是不是真的會娶我?’王爺滿口答應:‘自然!’”鳳九說到這裡,搖了搖頭,“哪知回去後,賀蘭無暇打開信件,見到裡面的聯姻請求,詢問王爺的意見時,王爺卻只是笑笑,說:我早有心上人了,她又不是不知,何必開這種玩笑。”
“話說完,王爺漫不經心地將冷豔的信函丟在桌上,從此沒有再過問此事,哪知這件事不脛而走,冰國女王向天朝的逍遙王求親卻被其拒絕的消息,被傳得沸沸揚揚,冷豔也受到了國民空前的質疑,這件事對冷豔的影響很大。事後,王爺雖然自覺愧疚,卻什麼都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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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說來,倒是王爺有點不對了。”易劍沉吟道。
“也怪不得王爺,他當時做什麼都是錯,索性什麼都不做,反而更好。”鳳九淡淡道:“可無論如何,這個樑子算是結下了,說起來,也是王爺自己惹得禍,明明知道自己還是有點小魅力的,又何苦到處種
情?”
“如此說來,冷豔必然極恨王爺。”易劍自以爲是道。
“恨,固然是恨。但至始至終,王爺並沒有騙她負她,所以,冷女王對王爺的感情,更多是求而不得的愛。如今,容秀已經成爲了王爺的嫂子,當年的承諾,也是時候兌現了。”鳳九說完,一口喝盡手中的杯子,頗有點意味地自語道:“只希望伊人的事,不要影響冷豔的判斷——她應該會救他的吧。”
易劍頓時傻眼:原來方纔鳳九不讓他去救出自家王爺,是指望着冷豔救王爺性命呢。
這……這也未免太冒險了吧?
再看鳳九,一臉的氣定神閒,易劍姑且相信了他的能耐,傻傻地坐着,靜觀其變。
炎寒一衆人皆住進了冰宮。
因爲沒有確立名分,伊人與炎寒仍舊分開住,毗鄰而居。
這一點讓炎寒極受煎熬,伊人的反應卻是淡淡,甚至很高興這樣的安排。
客人都住在冰宮西邊的殿廳,只是殿與殿之間隔着扶疏的花柳,並不覺得擁擠、或者集中。
夏玉與柳溪也是毗鄰,堪堪在炎寒和伊人的對面,中間亭臺樓榭,春意盎然,絲毫沒有冰天雪地的感覺。
卻不知是什麼花種,可以在如此冰寒的天氣裡,長得這般茂盛?
“這冰宮,真有點意思,我們一路走來,都是冰天雪地的,到了這裡,倒像回到天朝一般。”夏玉收拾了一番,站在廊檐下,笑着對柳溪說道。
“是因爲星海石。”柳溪淡淡回答。
聞言,夏玉有點難以置信地看着柳溪,“你是說,星海石還有控制花木生長的能力?”
“是,若非如此,又怎麼會成爲冰國的傳世之寶呢。”柳溪負手站在廊檐下,注視着前面不遠處的鬱鬱蔥蔥,靜靜道:“它不僅能控制花木生長,甚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是一件極具傳奇色彩的神器。”
“我也聽說過星海石,卻只知道它是一件很不平常的神器,,沒想到,竟然這麼神奇!”夏玉歎爲觀止。
柳溪淡淡一笑,“世人都只知道至尊圖,卻極少知道星海石,只因爲,至尊圖裡教會世人最厲害的破壞之術,而星海石,卻是救人之具。救人的,通常沒有害人的有名。”
說這句話的時候,柳溪的脣角有絲冷意,眼神依舊灰濛,沒有情緒。
夏玉有點畏怯地看着自己的‘表哥’。
……
……
……
說是表哥,其實夏玉自己都沒有見過,只是有一天,父侯將他帶到自己面前,對自己說:“這位是你母親弟弟的兒子。”
舅舅過世得早,所以表哥很小便被送到山上修習了,最近纔回到中土。
見到柳溪的第一眼,夏玉就下意識地畏怯他,他身上有股濃濃的潮溼氣息,夏玉甚至覺得:即便他站在陽光下,地上也不會留下絲毫陰影。
他是陰暗的。將所有的光亮吸收殆盡。
可無論夏玉多麼牴觸他,夏侯還是堅持讓他對與柳溪接觸,多幫着柳溪,甚至這次派往冰國的招親大會,如此盛事,父侯也上奏堅持讓柳溪跟來。
有時候,夏玉甚至有點吃醋:敢情柳溪纔是父親的親生兒子啊。
在來冰國之前,夏玉進京去探望了自己的公主堂姐賀蘭悠,本來想打探一些柳溪的消息,可是一走入駙馬府,夏玉便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從前溫雅精緻的府邸,近期有些荒敗了。
許是冬日的原因,花木謝了,滿眼是青白的牆,偶爾的紅色,也蒙上了灰塵,庭院裡行走的僕人也一副懨懨的樣子,見到夏玉,只是懶懶地打了一聲招呼:“小侯爺,”也不招待,只是指了指遠處的樓閣,輕聲道:“公主在樓上呢。”
夏玉於是從咯吱咯吱的木樓梯上爬上去,等爬到頂樓,他終於見到了賀蘭悠。
從前美豔逼人的賀蘭悠,如今脂粉不施,頭髮只是疏疏地攏於一側,散發飄蕩,頗有點蓬頭垢面的樣子。
夏玉於是皺皺眉,回頭怒斥丫鬟:“你們是怎麼照顧公主的!”
丫鬟噤聲,不敢言語,賀蘭悠卻頭也不擡,淡淡地解釋道:“是我不想梳洗,梳洗後給誰看呢?”
夏玉當即沉默:裴若塵剛剛走馬上任,所以經常性不在家,夏玉在駙馬府呆了兩天,竟然沒能見到裴若塵一面。
如
此便知,裴若塵冷落賀蘭悠到何等地步。
“姐夫……”夏玉咬了咬嘴脣,不解道:“從前姐夫那麼溫文儒雅的一個人,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賀蘭悠擡頭,清清冷冷地掃視着面前的庭院,“哀莫大於心死,你姐夫,只怕是一個死人了。”
賀蘭悠的回答,讓夏玉困惑不已。
難道喪父之痛真的那麼嚴重嗎?當年自己母親過世的時候,雖然也傷心,可到底是挺過來了。
何況,從前也不覺得裴臨浦與裴若塵的關係有多麼親密,裴臨浦對自己的兒子,一向是嚴厲有餘,關心不足的。
“如果你爲此付出了許多的東西,你以爲值得你犧牲的東西,到頭來,只是另一個人一廂情願的笑話,你會不會心死?”賀蘭悠冷冷一笑,有點殘忍道:“就這樣吧,難道誰沒有誰還不能活不成?反正從始至終,我們心中的人,都不是對方。”
說這句話的時候,賀蘭悠的表情有點陰冷了。
夏玉打了一個寒戰。
本來想向賀蘭悠詢問柳溪的事情,見狀,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了。
他站在賀蘭悠的後面,俯視着庭院裡的一片冷清與慘敗,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有種寒氣直透人心,裴若塵今日的繁華,賀蘭悠如今的美麗,都將成爲一場悲劇最後傷感的回憶。
這種預感讓夏玉心中老大不舒服,到了第三天,便早早地告辭了。
然後,他與柳溪來到了冰國。
依舊對柳溪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