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湘的臉紅了起來,“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正經?”
“我很正經。”杜錦程摸着下巴,“你可以考慮看看。”
“哦。”媛湘說,“可我一點都不瞭解你。”
“我很簡單。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和你說過的;師父也已經過逝了;我在城中有兩棟屋宇,經營浣綵樓。是個不窮也不富的商人。”
“你不是做首飾的麼?”
“我是商人。首飾只是曾經爲別人做過,後來莫名走紅於京城閨閣之中,大家搶着要我打造,又非要給我大筆財富。我豈能拒絕呢?”
“哦……浣綵樓是個什麼地方?”
“經營珠寶首飾的銀樓。”
原來還是和首飾相關。“珠寶是你自己打造的麼?”
“由我底下的工匠打造。圖紙由我提供。”
“哦。”看起來他似乎是個還算成功的商人。
媛湘想起父親來。父親當年也是靠珠寶生意起家的,他每每遠航從遙遠的國度將寶物帶回中楚,將它變置爲一筆筆令人驚豔的財富。就是因爲太有錢了,纔會遭人眼紅。她喃喃自語,“小富即安,太富了不是好事……”
“有人嫌錢多麼?”
“有。”她很認真地點頭。
“好吧。”杜錦程道,“我回去揮霍掉些,比現在更窮一點,你應該會喜歡。”
“……”媛湘無言以對了。杜錦程的每句話裡似乎都有暗示,他只是沒有親口說出“我喜歡你”。媛湘心裡已經明瞭,她不拒絕,也不接受。不接受,是因爲她現在同有心情去考慮婚姻大事;不拒絕,是因爲她對他並沒有討厭。她對他的感覺是特殊的。不同於對舒沁的迷戀,感覺很淡,想起他時,又能感覺到那股兒溫暖與陌生的情潮。
她換了話題,“若你是鍾習禹,你要怎麼辦?”
“養好傷之後,離開山上,到一個別人找不到我的地方去。或者隱居於世,或者錘鍊自己,等到歸來之時,就是收復江山之時。”
媛湘怔忡了。鍾習禹能夠嗎?他現在還是個莽撞少年,經歷這一次如同重生般的變故,他會不會鳳凰涅槃?
他若不會,他的人生便毀滅了;他若會,舒定安還沒有坐穩的江山又汲汲可危……真是一種可怕複雜的狀態。
她告訴自己,無論將來的江山是誰的天下,都不和她相關。她和舒家的緣分已經盡了,和鍾習禹更沒有絲毫牽連。
或許她應該迅速地嫁給杜錦程,生兒育女,過尋常生活,忘記舒家和鍾習禹。
“別想太多,”杜錦程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握緊,“星星每天都可以看,現在應該去歇息了,今兒折騰了一天。”
和他聊了會兒,媛湘覺得心中的包袱確實稍有減少。杜錦程握着她的腰,將她拎下屋子,“去歇息吧。好好睡。”
媛湘於是進屋去了。
躺在陌生的牀,蓋着陌生的被子,她雖然很困,但難以成眠。翻來滾去,眼睛閉得生疼。忽然,她感覺門被打開了。她嚇了一跳,連忙坐起來:“是誰?”
門又被反關了起來。
黑暗中,她看到熟悉的輪廓,捂着肩膀,走路都費勁。是鍾習禹。媛湘問他:“你不在牀上躺着休息,爬起來做什麼?”
他跌跌撞撞地坐到她牀上,目光呆滯,怔怔地盯着媛湘。媛湘被他看得渾身發麻,“你怎麼了?”
難道是受刺激過度,發了瘋?
“媛湘,”他的聲音聽起來飄忽極了,“你爲什麼這樣對我……”
媛湘被噎住了。她很罪大惡極麼?她只不過遵從自己的意願,對不喜歡的人說不,難道不行嗎?可是他現在這樣的狀態,她說不出口。“你身上有傷,應該去躺着休息。”
“爲什麼這樣對我,”他直勾勾地望着她,“因爲我權利不再了,是不是?”
“沒有。”媛湘說,“你是太子還是平民,我都不在乎。”
“是因爲你根本沒有在乎我這個人。”他如同木偶,“你來找我,說要出宮辦嫁妝,要去廟裡許願,我真心以爲你是要和我白頭偕老。我怎麼會如此蠢鈍呢?如果我在宮中,也許今天的事情不會發生的。蘇媛湘,你的心真狠……”
媛湘能感覺自己的毛骨悚然。“我沒有……”
“將我騙出宮,他們纔好追殺我,讓我落到現在這個田地。”他的眼裡多了幾分殺氣,“枉我一直這麼相信你,舒媛湘!枉我如此愛你!你這個心狠的,不……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
“你誤會了,”媛湘急切地告訴他,“我去找你的時候,看到有侍衛在井裡下毒,我知道他們要加害你,才讓你和我一起出宮。不是我讓人來追殺你,更不是我害得你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是嗎?”他悽悽一笑,“你別騙我了,都是因爲你!”
忽然,他從懷裡掏出了只匕首。森冷的寒光在黑暗中鋒利地嚇人。媛湘往後躲着,搖頭:“你冷靜一點!”
“要我如何冷靜?因爲你,我失去了江山,失去了所有。現在連你都要拋棄我。”他的眼睛充了血,“我告訴你,就算我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他狠狠地撲過來,將匕首,插進了她的胸口中。
“啊——”疼痛,讓她猛然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