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周憲章賭咒發誓:“我要是不把你當老婆,天打雷劈!”
“那你爲什麼要謝我!”趙巧兒抽泣着說道:“老婆爲老公做事,還要謝嗎?你分明把我當外人!”
周憲章不由得大笑,一把掀掉了趙巧兒的蓋頭,把趙巧兒摟在懷裡:“好好,那就不謝了!我們家的誥命夫人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趙巧兒靠在周憲章懷裡,斥道:“誰稀罕那個誥命夫人!”
“別人稀罕不稀罕,老子不知道,反正,老子稀罕!”周憲章在趙巧兒的臉上“唄”了一口:“我們家的誥命真利害,上面有皇叔罩着,下面有五千章軍官兵護着,奶奶的,這和王母娘娘差不多了!”
趙巧兒“噗哧”一聲笑出了聲,隨即又繃上了臉:“那你告訴我,你爲什麼不願意娶格格,難道她長得很醜?”
“倒也不醜,”周憲章搖頭:“當然了,比我們家的誥命夫人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不過呢,在旁人看來,也算是個大美女。”
趙巧兒嗔道:“你少拿人家當擋箭牌!你倒是說說,格格哪裡得罪你了?”
想起那個和碩格格,周憲章不由得滿腹感概。
說起來,周憲章能有今天,全都是這位火爆脾氣的格格所賜。要不是當初敏繡非要砍他的頭,他也不會跑到朝鮮來,做出這些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如果沒有敏繡,他也不會遇上金姝!
想到金姝,周憲章的胸口一陣發熱,那是仙子阿在作怪。
周憲章從懷裡摸出了仙子阿,遞到了趙巧兒手裡。
紅燭下的仙子阿,溫潤剔透,金姝那雙大眼睛,淡淡地望着紅燭下的這一對新人。
“她就是格格?”趙巧兒問道。
“不是,她叫金姝。”周憲章的聲音有些顫抖:“巧兒,這事說來話長……”
周憲章緩緩說了起來,從馮國璋把他強拉進天津武備學堂,爲了逃命做了那件荒唐事,把他這大半年的歷程,包括如何得罪了格格,九連城巧遇金姝,如何潛入漢城劫奪金玉均遺骸,金姝跳江自盡,虎飛嶺大戰,鷂子丘趙小滿陣亡,爲了給金姝報仇,殺死大島義昌,最後,率部佔領義州、攻取安州、收復平壤,詳詳細細告訴了趙巧兒。
說到臨津江金姝母女投江自盡的時候,趙巧兒已經是眼淚汪汪,晶瑩的淚水滴落在仙子阿上。
趙巧兒偎在周憲章的懷裡,低聲說道:“我知道,你爲什麼不願意娶格格,其實,你心裡並不討厭她。”
“胡說,我是真的討厭她,這個敏繡,太過分了,不就是不小心看了她一眼嗎,她又沒掉一根毫毛,她非要要我的命!”
趙巧兒嘆道:“你也不想想,女人遇上這種事,哪裡有你們男人那麼輕鬆,而且,人家是格格啊,太后的親侄女,這名節之事,皇家體面,看得極重!你自己做了孽,還要怪人家!”
周憲章想了想,點點頭:“夫人說的也是,其實,要不是她非要殺我,我也當不上總兵。那你說說,我爲什麼不願意娶格格?”
趙巧兒看了看仙子阿:“還不是因爲她!”
仙子阿上,金姝的大眼睛裡滿是哀怨。
周憲章心中一陣痠痛,趙巧兒一語道破了他刻意迴避的事實!
金姝已經牢牢刻在了他的心坎上,任何女人都佔據不了那個位置!
良久,周憲章輕輕嘆道:“巧兒,委屈你了!”他的心裡裝着金姝,這對趙巧兒很不公平。
“哥!”趙巧兒輕輕說道:“你就裝着她吧,巧兒不會吃醋的!”
“巧兒,你真的不怪我?”
“不怪!”趙巧兒輕輕說道:“其實,你心裡有我!”
“這個……”周憲章有些臉紅,他心裡裝着的是金姝!
趙巧兒笑着說道:“你心裡要是沒我,怎麼會想到讓皇叔給我們當證婚人!哥,你就是個糊塗蟲,心裡裝着誰,自己都不知道!我猜啊,那個敏繡格格,也裝在你心裡的!”
“這怎麼可能!”
趙巧兒笑道:“這種事,還是女人的直覺最準了!你就信我的吧。”
兩人正在說笑,忽聽房門外響起羅鳴芳的聲音:“師長,天津來人了。”
周憲章急忙站了起來:“羅鳴芳,進來說話。”
羅鳴芳走進了洞房,先是衝着趙巧兒躬身行禮:“嫂子好。”然後站在一旁,沒說話。
“她是趙小滿的姐姐!有話就說!”周憲章斥道。如果趙小滿還活着,必然是章軍最爲核心的成員,參與重大事項。
“是!師長!“羅鳴芳說道:“是北洋衙門來的,他自報姓名,叫張佩綸。”
周憲章心頭一驚,他早就聽說過東牀快婿張佩綸的大名!
張佩綸來了,等於是李鴻章來了!
周憲章回頭對趙巧兒說道:“巧兒,你看……”洞房花燭,把新娘子一個人丟在洞房裡,周憲章很是不忍心。
“哥,你快去吧。兄弟們都等着你拿主意呢。”趙巧兒催促道。
“謝巧兒……”
“謝什麼謝!”趙巧兒拉下臉來。
“對,對,不謝不謝!”周憲章笑道:“我們家的誥命夫人不僅長得漂亮,也是天底下最賢惠的誥命夫人,哈哈,我周憲章有福了!”
“一張爛嘴!”趙巧兒斥道,臉上卻是一臉的甜蜜。
羅鳴芳說道:“張佩綸在牡丹臺,姚喜已經過去招呼了。”
“好,馬上去牡丹臺。記住,這件事要絕對保密!不能宣揚出去。”周憲章說着,指了指西廂房。
記者趙寒客串了一把伴娘,一直在西廂房裡陪着老太太。
顯然,李鴻章派張佩綸秘密前來,必是機密大事,這事要是讓記者知道了,宣揚出去,對誰都不好。
“是!張佩綸也是這個意思,他是假扮成商人來的,路上沒有暴露身份。”
周憲章點點頭,脫掉了新郎官的袍子,出了洞房,堂屋裡,衆兄弟已經停止了酒宴,大家都知道,北洋大臣衙門來了人,非同小可。
周憲章向衆人招了招手,大家輕手輕腳出了小院,趕往牡丹臺。
牡丹臺,總理大臣衙門裡,張佩綸穿着一身灰布長衫,揹着雙手,在大廳裡踱來踱去,一臉的焦躁。姚喜則是小心地站在一旁。
張佩綸見到周憲章等人進來,張佩綸快步幾步迎了上去,還沒等姚喜介紹,就衝着周憲章拱手失禮:“周總兵,佩綸有禮了。”
張佩綸並不認識周憲章,不過,周憲章在衆人的簇擁下,率先走進了客廳,頗有氣度,這張佩綸也是見多識廣之人,自然不會認錯人。
周憲章舉手敬了個軍禮:“張先生大名,憲章久仰了!張先生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見教?”
張佩綸看了看周憲章身後的人,周憲章會意,說道:“羅副師長和那皇叔留下,其他人暫且迴避。”
衆人退下。
四人分賓主坐下,張佩綸衝着那哈五說道:“久仰那皇叔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那晉給皇帝找了一個皇叔,這件事在國內早已是家喻戶曉,只是那哈五一直在朝鮮,沒在國內露過面,顯得很是神秘,所以,張佩綸見到傳說中的皇叔,很是高興。
那哈五拱拱手:“老張,你也別客套了,李鴻章派你來,必是十萬火急之事,有什麼話趕緊說。”
“那皇叔果然率直!那我就不客套的。”張佩綸眉頭緊鎖,向周憲章說道:“在下這次是奉李中堂鈞命,前來請求周總兵發兵遼東!”
張佩綸的話,全在周憲章意料之中。在扎蘭屯的時候,北洋大臣衙門通過俄國人給他發了一張授權書,這說明,俄國人與李鴻章私下達成了某種協議。而俄國人要求周憲章出兵遼東,現在,張佩綸親自前來,必然也是這件事!
周憲章笑道:“張先生言重了,李中堂總理對日戰爭,周某是他的部下。這‘請求’二字,周某可擔戴不起啊!李中堂只要給卑職發一道調兵令來就可以了,何勞張先生親自來跑一趟。”
張佩綸沉聲說道:“周總兵,李中堂不能給你發調兵令!”
“這是爲何?”周憲章驚問:“如果沒有中堂大人的調令,我章軍發兵遼東,就是擅離汛地,違抗朝命啊!”
張佩綸嘆道:“周總兵,事態緊急,在下就直說了。不出十日,日軍就要發起山東戰役,日軍的作戰意圖,是消滅我北洋水師!如今,北洋水師困守威海衛,形勢萬分兇險,唯一的解救辦法,就是攻取遼東,使日軍無暇顧及山東,從而放棄山東戰役。而四川提督宋慶所部十萬大軍,卻在遼東裹足不前,其實,周總兵是知道的,宋慶所部士氣全無,他們就是有百萬大軍,也不能對遼東日軍構成威脅!所以,李中堂希望周總兵率所部章軍,出擊遼東。”
周憲章點點頭:“圍魏救趙,符合兵法,朝廷也應該想到了,可是,爲什麼李中堂不能給在下發一道調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