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大驚:“格格,你這是何苦呢!”
敏繡發出淡淡的微笑,再不言語。
珍妃心中長嘆。敏繡決定了的事,沒有人能拉回來!否則,她就不是敏繡了!
敏繡的心裡藏着周憲章,但是,天生倔強的她,卻不肯向周憲章低頭,哪怕她到了身敗名裂的地步。
出家,也許是她最好的選擇!
袁世凱在慈禧太后那裡也沒撈着好去。袁克定退婚倒還是小事,讓太后老佛爺更加下不了臺的,是袁世凱丟了一個鎮的新軍。
馮國璋把小站新軍拉走了,去向不明,但一切跡象表明,這支部隊上了北洋水師的艦船。而北洋水師,則是去了臺灣,投靠了周憲章!
馮國璋的第三鎮出走後,袁世凱知道這事非同小可,他一方面把這件事壓了下去,嚴密封鎖消息。另一方面,讓他的兒子袁克定,星夜進京,面見榮祿,想請榮祿出面幫忙把這件事糊弄過去。哪裡想到,袁克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馮國璋的事還沒解決,又弄出個退婚的事來。
袁世凱把馮國璋的事藏的密不透風,光緒皇帝都不知道,但是,他無論如何也瞞不過慈禧太后。
慈禧太后見到袁世凱,乾脆來了一個數罪並罰,當即敕令袁世凱致仕,交出兵權,回老家去養老!同時,宣佈敏繡的婚事作廢。
慈禧太后解除了袁世凱的兵權,並把袁世凱一擼到底,貶爲平民,但是,並沒有把袁世凱送交刑部議處,這是放了袁世凱一馬。
慈禧太后這麼做,也很是無奈。小站新軍其實已經成了袁世凱的私家軍隊,小站新軍雖然丟了一個馮國璋,可王士珍、段祺瑞這些人都是經過戰火錘鍊出來的將才,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他們只認袁世凱。大清國的軍隊,除了小站新軍,再也沒有能用得上的了。慈禧太后這是給自己、也給大清國留了一條後路。
慈禧太后不像光緒皇帝那麼天真,她很清楚,日本人說周憲章死了,這話根本信不得。她甚至已經預感到,日本人在臺灣蹦不了幾天了。在未來的日子裡,周憲章獨霸臺灣,章軍將是大清國朝廷最大的威脅,而能夠與章軍相抗衡的,恐怕只有一個袁世凱。
慈禧太后很清楚,袁克定鬧着退婚,就是載漪在後面搗鬼,只是,這件事也不好捅破。於是,慈禧太后找了個藉口,罰了載漪三年俸祿,算是給他一個警告。
載漪與榮祿的這一場爭鬥,兩個人都是灰頭土臉,誰都沒撈着好去。
不過,慈禧太后還是在非正式場合,突然提起了溥儁,指示載漪要好好教導他這位大阿哥!
載漪心頭怦然心動——太后老佛爺這是在暗示,她對光緒皇帝越來越不滿意了!
……
10月22日,正當日本國內要求朝鮮日軍向鴨綠江挺進的呼聲甚囂塵上的時候,排水量2300噸的濟遠號巡洋艦出現在了仁川海域。
在濟遠艦的身後,是排水量1300廣丙號輕型巡洋艦和排水量同樣1300噸的威遠號炮艦,以及三艘大型運輸船。
這支艦隊的主帥,是濟遠艦管帶程璧光。
程璧光的官銜是從三品副將,是北洋水師的高級將領。
甲午戰爭中,程璧光還是廣丙艦的管帶,光丙是一艘鐵皮木骨的輕型老式巡洋艦,排水量小,幾乎沒有裝甲,火力薄弱,它幾乎無法承受一枚大口徑炮彈的轟擊,所以,在黃海海戰中,光丙只能作爲旁觀者,在遠處觀戰。
而濟遠艦則是一艘現代化的鐵甲巡洋艦,是北洋水師的主力戰艦之一。但是,大清國寄予厚望的濟遠艦,卻在黃海海戰中做了逃兵,它不僅沒有給予日艦重創,相反,在驚慌失措的逃跑中,撞沉了北洋水師的超勇號炮艦。
管帶方伯謙被朝廷砍頭示衆,方伯謙一人的人頭,承擔了北洋水師黃海戰敗的責任。
戰爭結束後,程璧光被任命爲濟遠艦的管帶。
走馬上任的程璧光發現,濟遠艦上上下下,瀰漫着沮喪與羞辱。
這也難怪,朝廷把濟遠臨陣敗逃的責任,推到了管帶方伯謙頭上,可是,濟遠艦的官兵們心裡清楚,黃海戰敗,已經把濟遠艦所有官兵都釘在了恥辱柱上!
在威海衛,濟遠的官兵們受夠了北洋水師官兵們的白眼,尤其是超勇艦的倖存者們,見到濟遠艦的官兵,輕則冷嘲熱諷,重則拳腳相加。而濟遠的官兵們,自知理虧,也不敢回言,如果他們回言或者還手,會被北洋水師的官兵們圍毆成肉餅。
濟遠艦官兵們整天醉生夢死,藉以麻痹神經。久而久之,他們成了軍紀最差的部隊,程璧光接任管帶後,也拿這些行屍走肉毫無辦法。
和平對於其他人而言是一種幸福,但是,對於濟遠的官兵們而言,則是一種煎熬!
所以,當程璧光向全體官兵宣佈,濟遠艦將爲章軍第五師護航,前往朝鮮仁川與日軍作戰的時候,出乎他的意料,濟遠的全體官兵如同被驚醒了一般,發出了狂吼。
一夜之間,這些整日醉醺醺的官兵們換了摸樣,全艦官兵軍服齊整,精神抖擻,各就各位,隨時等候管帶出發的命令,甚至有人等得不耐煩,要求程璧光提前行動。
人有臉樹有皮,大家都是爲了一張臉活着!
濟遠艦的官兵們等來了他們雪恥的機會,他們不願意再失去這個機會!
當馮國璋率章軍第五師登船完畢後,濟遠一聲長鳴,拉開了遠征朝鮮的序幕。
這支艦隊由三艘軍艦和三艘運輸船組成的艦隊,戰鬥力並不強。爲了避免走漏風聲,招致日本軍艦的攔截,也爲了出其不意直搗仁川,程璧光選擇了一條迂迴線路。艦隊先是跟着北洋水師主力向南,行駛了一天後,在舟山羣島附近,悄悄脫離主力,去除掉了北洋水師的龍旗,不懸掛任何旗號,轉而向東,繞了一個大圈,然後再北,航程整整走了五天。
事實證明,程璧光的策略是正確的,當艦隊抵達仁川海域的時候,遠遠望去,仁川港一派寧靜,港灣裡停泊着十幾艘船隻,都是商船,只有幾艘小型的近海巡邏艇,沒有任何大型戰艦。港口炮臺上也是一片寧靜,日軍的軍旗在海風中,懶洋洋地飄揚。
日軍完全沒有任何防備。
不過,從望遠鏡裡望去,碼頭上卻很是熱鬧,有好幾百光着膀子的軍夫正在碼頭上忙碌,有的在搭建棧橋,有的在拓寬道路。日軍哨兵則是懶洋洋地斜靠在哨位上。
“他們在幹什麼?”程璧光站在指揮塔的玻璃窗前,皺着眉頭說道。
馮國璋站在他的身邊,舉着望遠鏡,說道:“好像是在準備歡迎儀式。”
“歡迎儀式?”程璧光驚道:“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到來?”
“程管帶,日本人知道我們來了,會用酒肉歡迎我們嗎?”馮國璋注意到,碼頭上堆放了不少軍需物資,有酒也有罐頭。
“煤煙!”瞭望哨發出了警報:“東北方向,目測五海里!”
程璧光和馮國璋擡頭望去,只見東北方向的海平面上,升起了四道煤煙。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纔是仁川碼頭要迎接的人!”馮國璋指着煤煙說道:“看來,碼頭上的日本人,把我們當成了他們!”
“難怪,那些日本人明明已經看見了我們,卻根本就沒做防備。”程璧光頓時緊張起來:“馮師長,依你看,煤煙下面是什麼人?難道是日本聯合艦隊?”
如果是聯合艦隊,那就麻煩了,程璧光的這支小型艦隊,只有一艘濟遠可以進行海戰,光丙和威遠根本無法與日軍的鐵劍戰艦抗衡。
身後的大副說道:“程管帶,濟遠艦官兵就是都死在了這裡,也比回去讓別人戳脊梁骨強!”
程璧光不由得大笑:“說的好!命令,濟遠和光丙,調轉艦首準備迎敵!威遠掩護運輸船,立即展開登陸作戰!馮師長,請你馬上下艦去威遠艦,指揮第五師登陸!”
馮國璋沉吟片刻,吐了一口氣:“程管帶,那就有勞你了!”
如果煤煙下是日本聯合艦隊,那就意味着,濟遠和光丙,將展開一場自殺式攻擊。
但是,這是唯一的辦法。只能犧牲濟遠和光丙,爲陸軍登陸爭取時間,否則,第五師還沒登上朝鮮的陸地,就會葬身大海!
馮國璋向程璧光舉手敬了一個軍禮,他很可能再也見不到程璧光了!
程璧光是留洋歸來的海歸,對這種西式軍禮並不陌生,舉手還禮,他也清楚,這一仗意味着什麼。
遠方的海平面上,出現了四艘懸掛着日軍軍旗的艦船!
濟遠和光丙,向着海平面上的日軍艦船,開足馬力,衝了上去。
馮國璋登上了威遠,命令三艘運輸船開足馬力,向仁川港急進。
威遠艦黑乎乎的炮口,對準了仁川港,第五師全體官兵刀槍出鞘,面向港口,一些官兵向着蔚藍的天空默默禱告,請求上天帶給自己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