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兒站在廊外一邊手藏在袖子裡轉動着兩顆葡萄練習手指的靈活,一邊關注着主事廳的門口,看看那裡的動靜。
“大嫂,你說悅王這邊會不會怒火沖天後反而牽連咱們白家?”葉雨晴有些不安的問着,此刻她身子還尚虛弱,披着披風坐在廊欄上,身邊的冬蕊給她捧着一碗鹽水。
自打遭遇了這事,葉雨晴對鹽水有了深刻的愛好!
“應該不會吧,好歹悅王心裡也是對白家有期許的,再說了,這次惹出事來的是東方家,咱們白家和悅王一樣冤!”蘇悅兒也厚顏無恥的說着,好似白家真的很冤一樣。
“我覺得老祖早就算好了,你看三弟也進去這麼久了,咱們不也沒聽到一點動靜?要是悅王真怒的要牽連上咱們白家,只怕早就鬧騰起來了……”二爺正說着,主事廳裡出來了兩人,恰是太太和三爺。
當下的她們這幾個躲在廊裡關注的人就站了起來面露關心之色,唯獨大爺張着個嘴在躺椅上睡的香甜不已,連哈喇子都不客氣的順着嘴角下滑。
“如何?”二爺關注的輕問,太太立刻激動的點點頭:‘’還好還好,你弟弟也算有舍有得!”
此時三爺一臉鬱色的開了口:“悅王說,這次事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丟臉是尚且免不了的,他問我有什麼打算,我說我想出去散散心,免得在此處被人非議,他邊說邊蠻路徑上常有些客商出入,意思着叫我過去協理他置辦一個商會,在來往的生意裡抽成,他叫我先做着這個熟悉熟悉南境的客商,而後他向皇上請旨,請蔭澤我一個南境採辦的職位,也算是彌補我一二。”
“南境採辦?”二奶奶聞言眼露驚色:“這可是肥缺啊!昔日裡東方家大爺就幹過兩年的北境採辦,最後不就走到了工部中郎將的位置上去?如今那些木材宮料裡他吃得可少?嘖嘖,小叔子,這次你可是賺大發了,這樣過個三年五載的,只怕我們白家官場仕途上可要多一位能人了!”
三爺淡然一笑:“管他能不能的,能離開此處就好,我一想到出門要被指指點點的,我就像逃!”說着似是慵懶的往廊柱上一靠,眼卻掃向睡的酣甜的大爺,眼露羨慕的說到:‘’有時我真羨慕大哥,糊里糊塗的倒也自在,想做什麼做什麼,想說什麼說什麼,這般的隨意多暢快!”
太太聞言扯了下他的衣袖:“別胡說,你大哥出了事已經叫人無奈了,你莫去咒自己!娘不是指望着你將來要人中龍鳳,也不指望着你仕途上有多輝煌,娘只想你好好的!”太太說着眼露不捨:“哎,你雖是得了這好事,可我一想到你要離開我們去那南境,我這心裡就,就不是滋味……”
太太說着抹了眼角,三爺一時抽着嘴角沒說話,倒是二爺輕拍了太太的背:“娘,別這樣,三弟長大了,總要出去闖蕩的。這樣也好!”
三爺聞言掃了眼二爺,卻是點了頭:“二哥說的沒錯,我離開不過是遲早的事,我總不能一輩子在家裡混吃胡鬧吧?”
他們正說着,主事廳那邊紅纓出來到了這邊招呼:“悅王要去別院安住,老太太傳話送至二門,請二爺和老爺陪送着悅王回別院!”
當下蘇悅兒只得伸手去拽大爺起來,可二爺卻攔了:“算了大嫂,不過是送至二門,大哥睡的尚好莫吵他!”
蘇悅兒聞言點點頭,心裡卻不由得冷笑:這個時候都還怕你大哥搶你風頭,真是小家子氣!
一行人到了主事廳口,老太太和老老爺正陪着悅王出來。悅王一臉的訕訕,顯然也還在鬱悶中。
“這是我白家沒這個福分,王爺不必如此!”老太太客套着臉上的笑容明顯的勉強。
悅王搖了頭:‘’我會想辦法叫我的人去澄清一二,只說是我的錯,偏偏與東方家先定了約,只是還請白家諸位擔待了!”
“哪裡的話,這也是應該體諒的事。”白老爺說着做了請到手勢,悅王當下便就邁步,但他邁出一步後忽而轉了身:‘’誒,聽聞上個月大爺娶親,這位便是新進的白家大奶奶吧!”
蘇悅兒看着悅王已然看向自己,只得福身道:“白蘇氏見過王爺!”
悅王點點頭,眼不客氣的掃了下蘇悅兒才說到:“聽夢潔說大奶奶頗有豪傑之氣,可我怎麼瞧着明明是端莊秀麗,夢潔莫非是哄我?”
蘇悅兒心說哄沒哄的問你妹子去!人卻微微一笑:“王爺說笑了,白蘇氏乃蘇家之後,雖不是大家金枝,也是名門之後,禮儀尚可週到,卻擔當不起豪傑二字,女子心眼罷了。”
悅王點點頭一笑,拍了手,便有下人送上了一對巴掌大的陽綠色翡翠如意。
“夢潔說她的不慎招致賊人偷盜了大奶奶的一對如意去,我實不知大奶奶失的是怎樣的寶貝,但我路途上巧遇這麼一對成色還過得去的如意,便有心的買來補償給大奶奶,還請大奶奶原諒我王妹的糊塗!”
悅王忽而這般尊稱其妹,言外之意不過是施壓,若蘇悅兒真是蘇月兒本人只怕就會客氣一番拒絕了這如意,可蘇悅兒一瞧那綠油油的翡翠,便知這玩意值錢,又心道反正他是“該”賠給我的,當下也就不客氣的道了謝:“悅王真是體恤,此對如意比我家傳的那對成色好了許多,只是一想到我蘇家相傳之物所失,難免還是……不過這對如意如此珍貴,若我推辭卻是拒了悅王美意,那我只好卻之不恭了!”說罷伸手就接了那對如意。
當下悅王呵呵一笑,便是掃看了一眼蘇悅兒,與白家客氣了兩句這邊去了。
“如意你費心吧,去趟城主大人府上,見見其夫人。”
老太太說着當下伸手從蘇悅兒的手裡抓了那一對的如意中的一個,便給了太太:“帶着去瞧瞧,若那城主家的千金還不錯,你乾脆的把這個給了城主夫人吧!”
太太聞言微愣,蘇悅兒卻已反映過來,當下把手裡剩下的那個便也給太太:“是啊,婆母,這麼好的成色,那去求親最是合適不過,如城主夫人樂意,我這個便是三爺的,他們兩個一對,倒也不錯!”
太太聽了點點頭,對着蘇悅兒卻不好意思起來:“這是王爺賠給你的東西,我怎好……”
“婆母見外了,這原本也不是我家傳的那對,如此通體含翠的可是佳品,誠意足足,最是拿去打動親家母心思的好物件!反正合着就該三爺成就一對佳話的,這王爺賠給我的,還不是陪給咱們白家的,您就拿去快給三爺討房好媳婦吧,要是日子跟的好,這白家也還是不丟臉的!”蘇悅兒儘管很肉痛,但是比較一大家子的和諧相處,她還是很捨得拿這個換個一時的太平,尤其是她昨夜碰到那箱子賬冊後她就明白,等到二爺的事被查出來,還不知道要招太太多大的嫉恨。
太太高興的接了那對如意去,當下就忙活起來,而三爺則立刻乖巧的跟在老太太后,微微撅着嘴,眼裡透着感激。
老太太笑兮兮的摸着他的手慢慢回廳,二奶奶看着周邊的人都去了,忽而對着蘇悅兒說了一句:“大嫂,您說這次三爺撈了多大的好啊!”
蘇悅兒眼一垂:“有失有得嘛!”
二奶奶嘴一撇,拉了蘇悅兒的手:“大嫂別把我當外人,原先我和您心裡膩歪也不過是妯娌間那點破事,這次我的命都是您給救下來的,我可再不把您當外人!說真的,您信大爺是惦念着那郡主的嗎?”
蘇悅兒心裡偷笑臉上卻裝傻:“難道不是嗎?我瞧着他天天都桂着郡主的啊!”
二奶奶的嘴一撇:“那你不覺得他今中午也表現的太天衣無縫了嗎?”
蘇悅兒繼續裝傻:“那不是老太太叫裝的嗎?”
二奶奶瞧着蘇悅兒眨眨眼,繼而一笑:‘’是,是。大嫂您快喚了大爺回去吧,這廊裡睡着風大着涼,我也先回去歇着了。”
蘇悅兒點點頭,看着二奶奶施施然的走了,便是嘴角一勾:金像獎都是三爺的了,你們又嫉妒,只可惜啊,老太太這個大導演一開始挑的主角就是人家三爺啊,我們都不過是配角罷了!
她尋思着卻又正了神色:二爺要被打發出去探路吃教訓,三爺被這麼打發出去走仕途的路,老太太固然是藉機給白家多鋪了個可借靠的力量,但這會的把大家都這麼撐出去是個什麼意思?難不成爲了讓我接手,先把他們都調離?
她尋思着便叫下人去喚了大爺起來,回了院落。
當天夜裡,平城沒什麼熱鬧,因着悅王的干涉,這件烏龍事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壓了下來。傍晚的時候白家一家人湊在一起吃了頓家宴,因爲太太瞧看上了城主的千金,這麼一來,三爺的婚事還是有了着落。
大爺和三爺一晚上的酒喝了不少,兩人都是喝的人事不省。蘇悅兒把人扶回來便故意叫紅玉去扶持,繼而又專門叫丫頭們放話出去,眉夫人那邊很快就送來了醒酒湯。
蘇悅兒自在路寢裡躲着,她不理會兩邊較勁,隻手裡翻着一本看了半天都還在第三頁的賬冊,有些焦頭爛額。正在考慮這樣看下去是看不出個所以然時,忽而感覺到窗外有人窺視自己,讓她嫉妒的不爽,當下,她質問了一聲誰,手裡的毛筆就被她擲出窗外,而此時窗櫺一破,兩個黑衣人便手持短刀翻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