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袖的言語加上眉夫人一臉的希冀,使得這一早上都在看戲的賓客們覺得事件走到了高潮處,竟是齊齊的表示激動與感慨,使得議論聲轟然炸響在堂前,把宗族裡的人逼的是進退兩難。
進者,認這子嗣有繼承權,可也等於就要認眉夫人是當家人。但眉夫人再是世家之女,再是背後有關係的,但她畢竟之前與大爺行爲不檢丟了臉面,連正門都沒走,走的偏門是貨真價實的妾,由一個妾來當家,白家人的臉往哪裡擱?
退者,不認這子嗣有繼承權,避免了一個妾來當家,但也等於是把田氏的遺訓丟到了一邊不說,更在三房都無子的情況下要進行長幼有序的安排,可剛纔的事,大家都看的清,聽的清,白家二爺明顯做了背叛家門的事,就算宗親們不好在賓客面前處置而故意不提,但也不敢把家主之位給到二房去,免得成爲族中罪人,可跳過二爺到三爺手裡,卻需要一個理由,這使得他們都很不自在着,因爲那意味着他們必須在賓客的面前放逐了二爺,剝奪了二爺的資格,但白家的名聲可真就被放在地上任人踩了。
宗親們頭疼的難以定奪,蘇悅兒在賓客羣裡也犯愁的蹙眉:一個小妾想當家長,足足是挑戰封建社會的規矩,她憑什麼敢?憑什麼壓的住呢?而且懷孕?以大爺的意思他早就不碰眉夫人了,至少成親後的日子裡可是沒機會碰的,她拿什麼懷孕?是放的假消息?那收買太醫的是東方家的還是悅王?究竟現在是已經破局了,還是他們展開了B計劃?
蘇悅兒的腦中正亂着,族長再次用柺棍砸地:“東方氏,你乃妾室,如何敢掌家主之位?不如這事咱們放放再議吧,還是先把田氏下葬,入土爲安……”
“我怎麼就不能?”眉夫人忽而就厲聲質問起來:“照理我纔是白家的大奶奶,若不是大爺燒糊塗了,焉能我被人輕視?你們好好思思,當初我可是和大爺親近着,兩家都在說親事了的!只是我,我命苦……你們只知道蘇氏,那蘇氏算什麼?不過是個末流的名門小姐,她有資格掌家嗎?”
三爺忽然在旁厲聲道:“眉夫人自重些,蘇氏是我大哥明媒正娶迎進白家的,她是堂堂正正的妻,你還是別自找沒趣!”
“你!”眉夫人氣的手指哆嗦,身子也晃,那青袖急忙就扶着她小心招呼:“小姐您可別氣啊,您現在身子貴重着呢!”
隨着青袖的話音州落,院子口上卻急急的有家丁招呼:“宮裡來人了,傳旨的!”
傳旨?蘇悅兒詫異非常,一院子的人也起身靠邊,眼露驚色。
三爺立刻反應過來看,急忙招呼着下人恭迎。按照正規的禮數,那是要沐浴更衣,鋪毯焚香,繼而大開中門,與門前跪迎的。
可是今日裡是出殯的日子,中門本就是開着的,而且爲了忌諱更不會去鋪紅毯,至於沐浴焚香。
香是早就燒着的,沐浴卻是不能,畢竟規矩就是要等靈樞入土爲安了,大家才能燒了孝服,沐浴算是結喪,在頭七那天再祭拜一次纔算完。
所以因着特殊的情況,一切都只能將就,即便二爺此刻已經是喪家犬的造型,在人前卻也不能不做反應,當下從地上站起身來,胡亂的擦了下臉,便跟在三爺的身後到了院子口上,打算是去中門跪迎的。
不過,一個衣飾華麗的太監手高舉着金色的狹長盒子走到了院子口,他的身後更跟着一個小太監捧着個托盤還蒙了紅巾。
喪事忌紅,但這樣的架勢與情形,誰敢表示出一點不滿?
當下二爺與三爺就只能跪在了院口,那太監眼高於頂的高喊一聲:“聖旨到,跪接!”滿院子的賓客也只能紛紛下跪了。
蘇悅兒和周和安理所當然的隨着跪了,心裡卻疑惑這個時候皇上傳的哪門子旨?
要知道皇上的京城離平城雖然不遠,但老太太的喪事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上報回去,而後皇上再發一道聖旨傳回來,那足可以見皇上對待老太太的態度,幾乎和對待軍國大事一樣重要了,完全就是加急軍報的待遇啊,要知道這會兒給白大老爺報信的信使都還在路上走着呢!
不會是追加老太太什麼誥命吧!蘇悅兒腦子裡胡亂的想着,老太監已經打開了盒子,雙手取了內裡的黃絹展開,開始用唱音唱旨。
蘇悅兒初始還不是太當事,可等那老太監陰陽頓挫的唸完後,她卻忍不住咬了牙,眼裡都浮着一絲火氣。
旨意的內容很簡單,就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關於老太太的葬禮追加的禮物,是由宮內出資修一個紀念用的牌坊,其實這不過是個獎勵忠心勞模的必然舉措,但後兩個部分的味道卻遠遠大於第一部分,因爲一個是:“朕囑着田氏遺訓以治家!”說白了,就是皇上份外關心白家家主的繼承問題,認爲老太太的遺訓務必遵循不得怠慢;另一個則是,“因東方氏品行端正,雖夫主有疾卻寧可自賤爲妾而從一,故賜封號室人,六品,同妻禮。”
聽聽,一個小妾成了標兵,最後還得個室人!還六品!蘇悅兒忿忿的捏了拳頭,此刻她焉能不眼中噴火?雖然室人是啥她不大清楚,腦子裡也就知道個淑人,安人啥的誥命夫人一類,但關鍵是那三個字怎麼可能讓她無動於衷:同妻禮!
妾就是個妾,就是再牛逼那也是妾,也是要給當妻的下跪問安的,怎麼同妻禮?這莫名其妙的聖旨說白了就是等於就是專門發來把一個妾擡成了妻,大有和她要平妻的意思!
皇帝老兒,姑奶奶我招你了?蘇悅兒心中咒罵着兩隻手扣抓了下地皮:不對啊,皇上當初都沒答應貴妃的請,讓她做了妾,怎麼可能今個來個聖旨封什麼室人,難道說這聖旨是假的?
蘇悅兒懷疑是正常的,本身這聖旨來的速度就已經叫她覺得詫異了,如今這內容更讓她覺得不切實際,一個皇上關心下百姓沒什麼,安撫之,獎賞之也就是了,怎麼跟吃飽了撐得沒事幹插手人家屋中事一樣!而且這聖旨明顯的重頭就是最後這兩部分,說白了,分明是有人想把眉夫人捧成白家的當家,而誰有這動機?誰能得到好處?這完全是不言而喻的!
似乎爲了配合蘇悅兒的想法,那太監在念完聖旨後並未立刻叫白家兩位爺接旨,反而是捲了黃絹後,看了眼身旁的小太監,立刻小太監捧着托盤上前,老太監一伸手扯下了紅布,一身繡着蘭草見雀鳥的品服便亮在了二爺和三爺的面前。
“東方氏何在?”老太監微笑而問,眉夫人立刻跪行上前兩步,生生的擠在了二爺和三爺之間:“東方如眉在此。”
老太監一臉笑容的把手中聖旨放進了眉夫人的手裡:“灑家來時,在門外站了會子,聽的挺真,如今按老夫人的遺辦,看來眉夫人,哦,不,是眉室人要做白家的家主了,那這聖旨您就接了吧!這是室人的朝服,皇上賞賜的,另外灑家出來的時候,貴妃娘娘特別囑咐,要灑家帶樣東西給您。”說着那太監立刻從懷裡摸出一個狹長的小盒子,繼而打開來竟是一副抹額,正中是個鵪鶉蛋大小的東珠。
此物一亮出來,賓客裡就有唏噓聲,畢竟這麼大的東珠也就宮裡纔有,而且宮裡也都是妃子以上的人才有資格得,那還未必敢戴,如今倒好,這麼大的東珠抹額竟被貴妃娘娘賞賜給她妹子,再是一個室人也不該得的,這份特意的關照橫豎是叫人凳出點味來。
老太監手腳挺麻利,亮出來不算完,還伸手給戴在了沒夫人的額頭上,立刻這個妾一下是光輝立放,別說像妻了,就是你說她是白家的家主,就憑這貴氣也沒人敢不信啊!
“旨意宣讀完了,大家也起來吧,灑家還要回去覆命,這就告辭了!”老太監說着做了請的姿勢,在一羣人尷尬的不知該不該說謝恩的遲疑裡,他卻別有深意的說了一句:“哦,對了,灑家年紀大了,記性不大好,貴妃娘娘還說了,她就您這麼一個妹子,將來您若有幸操持白家家業,有什麼難事了,大可向她開口!”
眉夫人立刻是大聲的說着謝恩,衆人皮笑肉不笑的跟着打哈哈,那老太監便立刻轉身走人了,衆賓客也都尷尬着一邊道喜一邊回位。
蘇悅兒隨着周和安起身慢慢的挪回之前的位置,纔沒和那些人一樣湊過去給眉夫人道喜。周和安隨着蘇悅兒坐了,看了眼臉色難看的白家二爺和三爺,又看了看那些交頭接耳的宗族人士,輕聲的說到:“想不到堂堂白家的當家的竟要由一個妾室給坐了,真不知道白家那位祖上的宰輔大人泉下若知了,如何安枕。”
蘇悅兒聽的心中極爲不爽,口裡哼哼:“一個小妾仗着有個貴妃姐姐就能翻天?族裡的規矩難道會低頭?”
周和安輕搖頭衝着蘇悅兒勾了脣角:“規矩算什麼呢?你都可以漠視規矩,還不是因爲你是皇族,這位也一樣啊,畢竟有個得寵的貴妃姐姐啊,你看着吧,就算白家的宗親們覺得尷尬,但天下都是皇上的,誰又敢和皇上對着幹?還不是隻有準。”
蘇悅兒捏了拳頭:“一個室人,很了不得?白家得誥命的也不少吧!”她依稀記得以前曾說起過,白家的祖上是得過誥命的,忽而又想到老太太身上那個繡着鳳凰的朝服,便忍不住問到:“白家老太太是不是得過什麼一品誥命之類的?”
周和安愣了一下卻是無奈的搖頭:“一個室人是不算多了不得,可到底有了封號就在老百姓的上面了。要知道,尚書以上的郡君者爲淑人、碩人、令人、恭人;縣君者爲室人、安人、孺人,白家祖上是有不少誥命,但那都是爲官的時候,白家老太太也不過得了個安人罷了,說起來還低了這室人一級,不過……”周和安忽而搓了下指頭,眼看向那靈框處說到:“白老夫人沒得什麼一品誥命,可也比一品誥命高一等。”
蘇悅兒立刻細問:“怎麼說?”
“靈樞內鳳儀加身,足見其份量。”周和安說着很有深意的看了蘇悅兒一眼,蘇悅兒立刻閉嘴不敢再問下去,她怕再問下去自己可就露餡了,畢竟她算皇室裡的,皇室這些規矩她不該是不知道的。只是,姬姑娘是該知道,可她蘇悅兒到哪裡知道呢?歷史那點知識還是大多看的電視劇,而且也八成還是被誤導的羣衆,她怎麼會明白一個皇后才配有的後服鳳衣怎麼穿到了江湖人士兼職白家家主,並紅門當家的老太太的身上。
“歷朝歷代都有被賞賜龍袍者,說來無非三種:功勞震天、民心所向、與帝有恩。白家祖上雖有宰輔,但並非開國功勳,且白家雖是經營米鋪,不行惡奸,但也沒到百姓稱頌的地步,但,與帝有恩,白家的老太太可是有的。“周和安似是自言自語:“只是她是女子不是官臣,如何得?其時便是賞賜了鳳儀罷了。”
蘇悅兒看着周和安眨眼心裡卻疑問:是這樣嘛?可是她聽過賞賜的龍袍其實是少了一個爪的,算是蟒袍,可那鳳凰是展翅的啊,並不是收翅觀鳥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周和安聽到了她的心中疑問,他已開口說到:“那是皇后娘娘直接從自己身上脫下來的,所以有些不同。”
“你好像沒不知道的。”蘇悅兒有感而發,她覺得身邊的周和安可以媲美度娘,而周和安一笑,淡淡地說到:“我前後可知千年事的嘛!”
蘇悅兒聞言就故意的頂上一句:“那敢問眉夫人的肚子裡到底有種否?”
周和安笑着眨眼:“有和沒有,結果都差不多。”
“什麼意思?”蘇悅兒正問着,族長大人的柺杖又砸地了,那些道賀的,議論的,便自覺的安靜下來,眉夫人更是趾高氣昂的擡着下巴,把那額頭的東珠映在日光下刺眼奪目。
“這旨意到了,白家當家的事,便也只有按照老太太的遺訓來定了,那東方氏雖是妾,可到底出身名門,如今,或封爲室人,有囑同妻禮,而白家大爺和大奶奶這會兒,人也不知何處,我們也只好就順了天意,就由東……”
族長的話還沒說完,蘇悅兒就已經咬掉了自己的大拇指指甲捏在手裡準備彈射出去叫老頭先閉嘴,可偏這個時候,三奶奶蘇雲兒忽然身子一晃,人一下栽倒,幸好站的靠近葉雨晴,葉雨晴便本能的伸手拉了她一把,使得人沒砸在地上。
“三奶奶昏過去了。”葉雨晴一瞧蘇雲兒的樣子當下就開了口,那族長的話也沒說完就僵在當下,全然一副到底還有多少麼蛾子的意思。立時三爺便上前扶了蘇雲兒輕喚,而這次倒沒等白家人召喚,一邊的老太醫習慣性地上前,自覺去診治,結果衆人就看見那老太醫驚訝的張大了嘴,一副見鬼的表情,繼而似不信的幾番號脈。
他的舉動使得三爺的眉頭皺在了一起,繼而有些激動的抓了太醫的肩頭:“我內子怎麼了?怎麼了?你說啊!”
老太醫似是嚥下了口水後纔有些結巴的說道:“是喜,喜脈,三奶奶也,也有身孕了!”
“什麼?你,你說的是真的?”三爺一臉的不能相信,身邊的二奶奶連同眉夫人也都一臉驚色的追問:“你確定?”
老太醫忽而端起了架子,摸着鬍子說到:“這問的什麼話,老夫可是御醫,想當年還是太醫院的首座呢!難道脈都摸不出來?眉夫人你已有一個月的身孕,這個脈好摸沒錯,雖然說三奶奶的喜脈尚輕,纔有徵兆,但老夫確認是喜脈無疑!”
好嘛,先並是一個懷孕的都沒,這下呼啦啦的兩個有身孕的都杵在這裡了!
賓客們是再次炸鍋,蘇悅兒捏着指甲的手晃了晃,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開始暈呼呼的了。
周和安淺笑道:“現在你知道什麼意思了吧?”
蘇悅兒看了他一眼:“你那小鬼還告訴你這個?”
周和安笑笑:“我要連這個都問小鬼,我只怕活不過三十了。”他說着擡頭看了下天:“吉時都過了,今個怕是沒法子出殯了。”
蘇悅兒聞言掃了下天色,顯然是都臨近正午了,早過了摔盆出殯的時辰,當下無奈的搖頭看向了尷尬的堂前人:此時的三爺一臉喜色的抱着蘇雲兒的肩膀,而蘇雲兒還在昏厥中,太醫正賣弄的說着大堆的專業詞彙,聽來聽去其實也就是蘇雲兒的身子弱,又勞累又擔心,加之剛懷孕身子弱了,結果體力不支才昏厥了;二爺和二奶奶彼此對望着,喪家犬一般的神色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是怨恨又似悽苦;眉夫人扶着青袖直愣愣的站在宗族人士的跟前,那緊抓的手與不斷掃視宗親的人出賣着她的慌亂,而她的底氣不足之下,額頭上的東珠也不再迎着眼光刺眼,倒有些諷刺了她自己此刻的不上不下。
三奶奶懷孕,三房便有子嗣了,如此一來,面對這老太太的遺訓,這家主的候選人再次發生了變化:如果說,先前是沒有符合條件的人,那麼退而求其次,眉夫人因着懷孕,因着有大爺的骨肉,再被這突然而來的聖旨一擡身份,把妾字的卑微給壓下,還真就叫宗親們只能選她,可是現在,現在三房的奶奶有了身孕,儘管她是三房的,按照長幼之序是排在大房之後的,但是,妻妾有別啊!
蘇雲兒是三爺明媒正娶的三房奶奶,那是嫡妻,他們的子嗣就是嫡系,哪怕是三房的,哪怕三爺是身爲填房的太太生的,那也是嫡系!而眉夫人呢?她是個妾,是大房的一個妾,就算她背後是東方家,就算皇上下旨給封了室人,就算貴妃已經明示暗示眉夫人該做白家的當家,可宗親們的尊卑觀念怎麼會使他們無視了嫡系的子嗣呢?之前是沒的比,只有一個,如今多了一個可比可選的,且嚴格意義上更有繼承權的,宗親們立刻是扎堆在一起嘀咕,很快族長大人再敲起了柺杖說到:“各位,各位,今日的事真是多,只怕是我們日子沒挑對,如今吉時都過了,強出殯也不合適,唯有推後幾日再選個合適的日子了,而且家主的事,也要再議,所以對不住了!”
族長大人說了這話,一旁的董大人似是丟掉了燙手的山芋趕緊高聲附和着,說了一些過場的廢話後,便叫着散了,幸好三爺聰慧,大聲吩咐着吳管家招呼客人,畢竟人家奉儀都給了,飯不招待一頓也不合適,而且推後是推後,禮數要答謝了,總不能過兩天再收人家一道奉儀吧!
人流在嗡嗡的議論聲裡隨着吳管家和三爺隨行而來的幾個小廝的引導慢慢疏散,二爺和二奶奶似乎也明白現在的情形已經和自己無關,二爺完全的縮在一邊不發一言,二奶奶倒是獻着殷勤招呼,只可惜沒幾人買賬,悅王留下的那部分家丁也都在這種情況下,隨着人流走了一半。
“走吧,沒戲看了。”周和安說着起身,可蘇悅兒卻坐在椅子上沒挪窩,周和安見狀順着她的眼神看了下三爺與三奶奶後,低聲說到:“看看也就是了,白家的事再怎麼也是外人的事,就算你有什麼打算,這會怕也不適合出頭吧?”
蘇悅兒聞言看了周和安一眼:“想啥呢,我嫌人多不想擠可以不?”說着繼續的瞧着三爺和三奶奶。
周和安無奈的笑了一下,坐回了蘇悅兒的身邊輕聲言道:“好好,我陪你等着人少點好了。”
周和安話音落的時候,前方的城主一家正好起身,魏小姐動手扯了扯城主夫人的衣袖,城主夫人和城主對視了一眼,一家三口便到了三爺的跟前說着什麼,城主夫人更是關心的看了看昏厥未醒的蘇雲兒幫忙叫人擡她回去休息,並囑咐着要那太醫給操心着照顧。
蘇悅兒瞧着,嘴角微微的勾着:到底結拜了異姓兄妹,也算能得一份支持,只是如此,白家的家業卻要三房掌管,家主也要落到三爺的手裡。
眼前晃過大爺與三爺在一起時那種較量的眼神,蘇悅兒下意識的咬了一下脣,再看着三爺與城主一家說話的樣子,蘇悅兒忽然擔心起來,禁不住的伸手扯了下週和安的衣袖:“那三奶奶是真的有孕嗎?”
周和安點點頭:“命氣裡有霧像,雖是不濃但的確是有的。”
蘇悅兒又看了眼眉夫人:“那位呢?”
“有,霧像濃些,如太醫所言差不多一個月的樣子。”
蘇悅兒的牙齒咬在脣上,雙手相交而捏,心裡開始盤算:一個月前,我那會和大爺是不是還在鬧?難道正是我把大爺放到她房裡那幾天有的種?但是明明大爺晚上又陪我一起任務啊,難道是回去後又和她那啥?就那麼巧?還有云兒,如此巧的有了身孕,可是,可是我怎麼覺得不安呢?
手指捏的皮膚下的血色褪去只有青白,蘇悅兒看着三爺和城主一家說話時的神色,便不斷的想着大爺說過三爺的是個適合仕途的人。
適合仕途的人是什麼人?玩政治的,可政治玩的好的又是什麼人?想想那些著名的政治家,不管是出身律師懂法的,還是財團大亨拿着錢砸場子的,以及憑着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和一張百變適合作秀的臉而走在風口浪尖的,無非有兩個最適合的詞再串着他們的共性:演員,騙子。
蘇悅兒盯着三爺,越發的想起三爺一開始低調的僞裝紈絝,以及對郡主表現出來的一往情深,以及在知道事情悲劇的情況下,還能穩穩當當的和悅王表現出自己和郡主要結親的喜悅,以及知道事情黃了以後的悲傷與憤怒。
越想就越害怕。她本來對三爺已經放下了包袱,只希望他能對雲兒好,能在仕途上走好,讓白家不要內鬥下去,可是現在,她看着這個類似巧合又是事實的情況,她的內心真的在懷疑,懷疑是不是這是三爺安排好的。
心裡一旦這麼認爲,便會下意識的在心理暗示下去抓那些來證明的分毫,於是蘇悅兒理所當然的想到了先前他們那毫無塵埃的妝容。
三爺,我真的可以看着白家到你手上嗎?若這是你的一場謀劃,白家的家業落在你的手裡,子奇會不會很失望?他的心血會願意就這麼交給你嗎?
“我說,再不走我們耳就扎眼了。“周和安瞧着差不多疏散完的賓客,摸了摸鼻子催促蘇悅兒,蘇悅兒有些亂的點點頭,再瞧了一眼三爺後,跟着周和安走了。
他們前腳走,城主一家後腳便告辭,而三爺欠身送別後,再直身時,面衝着城主一家的背影,眼卻看向了遙遙的兩個身影,眉頭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