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出來,蘇悅兒尚且心中一驚,更別說二爺和葉家人了,但老太太顯然也沒心思多說,只衝着葉家老爺說到:“事情已經解決。我也沒必要這裡耗着了,親家不妨和親家母早些休息了吧,若我沒說錯,只怕明日裡東方家還有場訂親宴要咱們去捧起呢!”說着一轉身對蘇悅兒說到:“好了,咱們也該走了。”
說罷起身扶了蘇悅兒卻衝二爺說到:“別愣着了,勸你岳丈和丈母孃去歇着吧,明早你那二奶奶就會醒的!”說着便扶着蘇悅兒出了二房的主屋,也不和葉家人打聲招呼就這麼去了。正房內,葉老爺和白子軒對視了一會,便急急忙忙的跑進了裡屋……
蘇悅兒扶着老祖宗上了轎子,在雨霧裡回了她老人家的院落,她本以爲下了轎子陪老太太說幾句話就能回去,卻沒曾想,白老爺竟帶着幾個帳房裡的人在老太太的廳內核算着什麼,而旁邊還有一口大箱子。
“這是……”蘇悅兒瞧的迷籽,口中輕喃,老太太笑着拍拍她的手問了一句話:“一個是在屋內掌着基業,一個是在外拼出一條糧路,換做是你,你覺得那個纔是出路?”
蘇悅兒並不懂商,但是她身爲現代人卻也聽過很多“真理,“當下一尋思便說到:“常言:攻易守難!白家如今生意做得大,看起來應該是守着鋪子就可以衣食無憂,但我自嫁進白家,半月時間卻已經看到如此多的是非,似乎出去,倒能喘口氣。可是我知道,糧路的開通不是件容易的事,雖然白家花出錢財來打通,而以前大爺也應該有牟準備,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若真要不難,怕是老祖宗您也不會是讓二爺去了!”
老太太的眉輕挑:“你明白?”
蘇悅兒咬了下脣,她瞧着老太太的神色,便乾脆把所能想到的都說了出來:“我想,不論是出去開拓的,還是家裡守業的都各有各的難,若是兄弟同心,那倒是好事,若是各自有心……不論是開拓的還是守着的,怕是哪個都不算出路,畢竟座山吃空是必然的,而開源,無殷實的財力也是不行的!就目前看,鋪子尚穩,不會有太大的事,但糧路的事卻已迫在眉睫,按悅兒想,真正應該出去鋪出糧路的人應該是公爹最合適吧?可是老祖宗您卻就讓二爺去,說來二爺這會的,用了一年的時間,怕也是鋪子上一切都順了吧?所以我思量着,老祖宗您讓二爺去,怕是一來是想讓二爺知道有些事不那麼容易,二來,也是想再看看鋪子裡的人還中用不中用!”
她早已有此猜測,因爲開拓糧路的事絕對不是小事,白老爺一輩子經商,走南闖北的去還差不多,而二爺不過才接手白家鋪子一年而已,就讓他去闖糧路,她只有一個感覺;看是機會,其實是教訓!
老太太隨着蘇悅兒的言語是臉上的笑容在漸漸放大,聽到這後一句的時候,她的眼裡竟閃着亮光:“好,好!能知我心,前途無量!”老太太說莫名的又補了一句:“是該清點清點了!”說着抓了蘇悅兒當下入廳,此時白老爺一瞧見母親回來了,忙是放了茶起身:“娘,您回來了,那邊忙活完了?”
老太太點點頭,掃看了那幾個算帳的帳房,立刻老爺一擡手,他們幾個便夾着算盤收拾了跟前的筆墨紙硯,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娘,二房那邊……
“事情已經妥了,你別擔心了,叫你出去採買的東西可弄好了?”
“弄好了,都按您的意思開始置備了。”白老爺低聲應着,人瞧了蘇悅兒一眼。蘇悅兒下意識的便想告退出去,可老太太卻攥着她的手不放,反倒衝白老爺說到:“帳可查了?有什麼出入沒?”
“查了。就目前看來,還沒什麼不對。”白老爺說着捧了跟前的賬冊要給老太太看,可老太太擺擺手:“我都這把年紀了,眼花!悅兒啊,你晚上了替我看看這些賬冊吧!”
“啊?哦。”蘇悅兒還能怎麼辦,只能低頭應了,掃了眼老爺手裡的賬冊就準備去伸手接,那知道白老爺聞言一轉身打開了那口箱子,就把賬冊放到了裡面一沓子賬冊之上,然後說到:“正好,這是一年來白家官中銀兩的賬冊以及鋪頭上的月帳,既然大奶奶能幫着老太太看了,就一併都看了吧,反正明後天的悅王就到了,我還要跑前跑後的陪着瞧着也沒時間看這些賬冊,這個月將要對的帳,你也就幫我瞧了吧!”說着箱子蓋一合,笑吟吟的看着蘇悅兒那意思,這一箱子的賬冊你就都看了吧!
蘇悅兒一聽,心裡罵了句:靠,臉上卻要繃着:“這麼多,只怕我一兩日的看不完吧?”
“說要你一兩天的就看完了?”老太太當下搖頭:“這個月的帳你能在五日內看完就好,別的你慢慢看,就是花個一年半載的看完,都可以!”
蘇悅兒聞言瞧了眼老白爺,白老爺當下也點頭,頓時蘇悅兒是明白過來,壓根這箱子賬冊就是給自己準備的。略是一頓之後,她明白了背後的用意,便是一臉忐忑的問道:“老祖宗,公爹,你們如此信任月兒,給悅兒委以重任,若是悅兒做的不好,那怎麼辦?”
白老爺沒答話,倒是瞧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微微的眯着眼,似是打起了瞌睡,卻口裡輕輕的說到:“若當我白家的主母,就不會有什麼做不好。我信你,你不會叫我失望的!”
此時白老爺也纔出了聲:“奇兒娶了你,你便是我白家的主母。慢慢來吧!你可以的!”
一個給她帶了高帽子,一個給她鼓勵與希望,她還能如何,只得低頭說到:“悅兒會盡力!”
“好,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老太太發了話,當下的,紅纓便喊了兩人把箱子給擡進了轎子去,蘇悅兒也就匆匆的告退了離去。
蘇悅兒一走,老太太輕扶了額:“這件事別讓如意知道。免得她愛子心切,倒放縱了他!”
“這個兒子省得,可若真的大奶奶看出了端倪,那到時軒兒這主事的……”白老爺此刻臉上也有些猶豫般的掙扎之色。
“真查出來,那也是書咎由自取!奇兒管家的時候,可曾拿過官中的一個錢?我知道,都是你的兒子,你哪個都掛着,難道他們就不是我的孫?哼,當我老了糊塗了,就想打馬虎眼,當白家沒人了,就敢肆意妄爲,他是遲早要吃虧的!德厚啊,你是不是覺得我偏心?”老太太忽而睜大了眼的問着白老爺。
白老爺趕緊搖頭:“娘,您怎麼能這麼想?兒子絕對不會有此不敬!您是家裡的主兒,您時時刻刻都是清明的,軒兒,軒兒的確是自己不爭氣!只是,娘,奇兒已經這般,我,我只是怕萬一軒兒被晾的太難看,沒了拼勁怎麼辦?”
“哈,若真是那樣,那這個家他更沒資格掌!我白家的繼承人,怎麼能是爛泥!德厚,雖說現在孫子輩裡就他瞧着可以,可是我不能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把這份基業就這麼交了。常言,富不過三代,若我不嚴謹些,只怕白家說毀也就毀了。”
“這個兒子知道,可是娘,奇兒已經如此,難道您還不死心?”
“你死心嗎?”老太太忽而扳尖了聲,顯然有些激動,她扯養手裡的帕子壓低了聲音說到:“當初是咱們白家對不起亦蘭,我不能再看着奇兒吃虧。就算他這輩子傻了,只要悅兒我扶的起來,大房就必須依然榮耀!當初你爹病成那樣,白家的基業都是你娘我一人撐下來的,未嘗悅兒就不是個合適的人!只要她真心的助力於奇兒,只要她不是太笨,我白家就由她掌家又如何?我紅門的衣鉢都能給她!”
“娘,您爲何這麼信她?她到底只是蘇家的千金罷了!”白老爺詫異的蹙了眉,他不明白,他還有兩個兒子,爲什麼母親就執意要把家業給老大,哪怕是放在大兒媳婦的手裡!”娘,欠了海家情誼的是我,您沒必要拿整個白家去還!”
老太太聞言搖搖頭:“你當你娘要舍了白家不成?這白家可是我和你爹與家裡的祖輩打拼出來的,我豈能拱手送人?我只是要找一個真正能讓白家繼續興旺下去的人而已!”
“可是娘您爲什麼就看上……”
“你還記得亦蘭死前攆走了衆人,與你娘我獨處一室嗎?”老太太說着目露懷念之色,白老爺身子一頓急速的點了頭:“記得,當時亦蘭連我都攆了出去,她,她到底和您說了什麼?”
老太太一笑:“她沒和我說什麼,而是,而是讓我看到了一些景象。”
白老爺聞言身子一顫,人便激動了起來:“難道,難道她用海家秘術讓您看到了什麼?”
老太太點點頭:“是,她讓我看到了她!”老太太說着一轉眼看着有些愣的白老爺說到:“有句話我一直沒說,因爲她不希望我告訴你,可是到底我是你的娘,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兒子心裡放着一把刀,算了,我雖答應她不說的,可是好歹我也忍了這二十三年,既然今天話到此處,我不妨告訴你,亦蘭她說她生孩子的那天就已經知道她撐不過三年,葉家的事,不怨你,一切、一切都是她爲了白家爲了你,佈下的!”
“什麼?”白老爺聞言便是呆住,而此時外面恰有一道驚雷閃過,似是劈在了人心上!
窩在路寢的牀上,蘇悅兒盯着面前的那口大箱子就犯了愁。
看賬冊?她蘇悅兒每次連勞務費都懶得計算,統統只看卡上的總數,如今給她這麼一箱子賬冊,要她看還要看出有沒差錯,她簡直想弄個時空穿梭儀,先回到現代找一個會計班的人來把那些大寫的漢字數字先替換成羅馬字符,然後再按照借貸表的羅列在一起,她纔敢過目。不說能不能看出問題,至少那樣看着,她才能不會看錯行!而且,如果可以,她多想弄臺電腦,把數字列入軟件,用審計軟件直接覈對……
紅玉端着一碗紅糖水進了屋,瞧見蘇悅兒發怔般的窩在那裡,忙上了跟前:“奶奶,打您回來就這麼看着這口箱子,到底是什麼東西看把你愁成這樣!”
蘇悅兒搖搖頭,抓了碗喝了幾口便還給了她:“紅玉,你會看帳不?”
紅玉一愣點點頭:“會啊,當初老太太過問帳目的時候,經常是叫我幫着看的!”
蘇悅兒聞言點點頭,忽而一笑:“紅玉,要不過兩天,我就讓大爺收了你吧!”
紅玉沒想到蘇悅兒又說這個事,一愣之下趕緊去放碗:“奶奶怎麼又提起這個?”
“你要是做了大爺房裡人,可就是我的左右手了,像這種看帳的事,我不就能丟給你了唄!”蘇悅兒笑說着注意着紅玉的神情,而此時門上輕敲,卻是鶯兒來傳了信兒:“奶奶,你快去前房裡看看吧,眉夫人在前房裡和大爺哭鬧起來了!”
蘇悅兒聞言一蹙眉:“眉夫人?她怎麼都跑我房裡來了?”說着趕緊下了牀,此時紅玉也已經打開了門,鶯兒便忙着解釋:“奶奶,您今個搬到路寢,大爺不就睡的空房嗎?先前的您在二奶奶處沒在院裡,天擦黑,眉夫人房裡的青袖就過來請大爺,可大爺不搭理她,她哄了半天無趣便回去了。誰知道過來會子的,眉夫人就來了,說叫大爺過去,大爺不去,兩個人,就,就在您屋裡下起棋來了。如今這會的,大爺玩累了,說要休息,可眉夫人要大爺去她那邊,大爺不去,眉夫人也不知怎的和大爺就爭吵了起來,這回哭哭啼啼的勸也不走,還在屋裡鬧騰着,奴婢們瞧着不是辦法,就,就只好來請您了……”
“我剛纔回來怎麼沒聽你們報?”蘇悅兒問着,便出了屋,順着長廊往前,紅玉趕緊的給拿了件披風套上陪着。
“那會兒的兩人正下着棋呢,大爺又和眉夫人打賭誰輸了就聽贏家的,往常都是大爺贏,誰曉得會是大爺輸啊!這不……”
蘇悅兒聽鶯兒這麼一說算是明白了,當下又氣又好笑的說到:“那就是大爺輸了耍賴?”
鶯兒點點頭沒出聲。
“出息!”蘇悅兒搡了一句,帶着紅玉就趕緊的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