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柳生恭良的一舉一動,還是北辰一郎的神色變化,都被郭業收入眼底。
這兩個小鬼子,真心急了!
想想也是,漂洋過海來大唐,在長安呆了這麼長的時間,一千多號人吃喝拉撒睡全都要自己掏腰包,這可是一筆不菲的支出。
因爲這次北辰一郎和柳生恭良他們是奉了扶桑天皇的命令,來大唐幹偷雞摸狗的事兒。所以不敢打出扶桑朝廷扶桑天皇的旗號,而是舉着私人交流的名義來大唐,因此他們就不算海外使節,他們的花銷也不可能由大唐朝廷來買單。
這麼長此以往下去,如果再見不到李二陛下,無法得到大唐朝廷的不菲賞賜,他們可真是撐不住了。
活該!誰讓你們這些小鬼子來我們大唐幹偷雞摸狗的勾當?
郭業心裡暗罵一句,見着小鬼子越是窘迫,他心裡越是暗爽。
隨後,他瞥了一眼神色有些侷促不安的兩人,悠悠說到:“辦法也不是沒有啊,我們漢人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哦對,叫做無法直中取,便向曲中求嘛!”
北辰一郎雖然能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話,但對漢文化還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
反而是柳生恭良比他強些,聽出了郭業的弦外之音,學着漢人略微拱手,輕輕附和道:“那就有勞郭郡公替我們謀劃了,我等願聞其詳!”
“孺子可教,哈哈,你這種學習態度很好嘛!”
郭業刻意佔了下嘴上的便宜,然後笑道:“最近吾皇陛下正被一樁事情惹得心煩,所以你們想要見到他,難喲!如果兩位能夠幫他解決掉這樁小麻煩,嘿嘿,我想陛下肯定會很歡迎你們進宮去見他的。”
“唔?”
柳生恭良萎靡的精神猛地一振,瞪大了眼睛說道:“原來如此啊?我還以爲是那位長安府尹馬大人故意刁難我們呢?”
北辰一郎說道:“貴國皇帝的麻煩,又豈是我們扶桑人所能解決的?”
“北辰君請閉嘴!”
柳生恭良瞪了北辰一郎一眼,然後向郭業討好笑道:“郭郡公,請別理會北辰君,他不會說話。我們扶桑武士最喜歡幫助別人分憂解難了,尤其是大唐皇帝的麻煩。能夠幫他解決麻煩,那是我們扶桑武士的至高榮譽啊!”
一番話說下來,郭業渾身起着雞皮疙瘩,都要掉在地上了,尼瑪的,哥們真想吐啊!
這柳生小鬼子說話也太矯情,太虛了!
不過郭業還是忍着噁心,繼續敷衍迴應道:“柳生家主真不愧爲扶桑國的武士啊,不錯不錯,我看好你。我實話跟你說吧,大唐現如今佛道之爭愈演愈烈,成膠着之勢。而吾皇陛下雖然不喜歡外來佛教,但始終存着悲天憫人之心,更不忍心佛門的根基就此毀滅。所以,如果你們扶桑天皇能夠向吾皇陛下派人送來一道國書,請求我們大唐將中原佛門僧侶和佛經統統遠送你們扶桑國,我想吾皇陛下是樂於做這份人情給貴國天皇的。這樣,也就解決了我大唐的佛道之爭,吾皇陛下也無需再爲佛門之事再傷腦筋,再動肝火了,你說是嗎?”
待郭業說完之後,柳生恭良和北辰一郎已經陷入了沉默。
中原的佛道之爭,他們到了長安之後也是略有耳聞的。
他們扶桑國中也有寺廟僧侶,對於佛門教義根本不陌生。而且在扶桑國,佛門中人的地位比普通的武士還要來得高,因爲歷代天皇都推崇佛教,往往喜歡用佛教的教義來教導和約束扶桑子民。
所以聽到中原佛道之爭後,柳生恭良和北辰一郎這兩位出生扶桑貴族的傢伙,還是比較同情中原佛門的。
現在聽郭業說出這個辦法之後,相繼都自顧考慮了起來。
而此時的郭業看完兩人的神色之後,心裡也是有些侷促,忐忑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建議能否被二人所接受。
其實,他說得這個辦法並非是李二陛下授意的,相反,他是想借着李二陛下和這兩個扶桑鬼子,玩上一出把戲,想辦法將大唐的佛門遠渡到扶桑去。
一呢,是出於郭業的善心。他對佛門並不像李二陛下和袁天罡那麼討厭,而且佛門中比如玄奘大和尚這些人,在他看來都是有德高僧,如果就這麼被斬盡殺絕在中原,真是太過造孽了,他也於心不忍。
二呢,卻是出於對扶桑國的戰略意圖作爲考慮。他知道現如今的扶桑國內,佛教因爲扶桑天皇的推崇,所以在島國那邊比較吃香的。如果將大唐這邊的佛教中人統統都派送到扶桑國去,只讓他們帶走佛經袈裟木魚之類的東西,不讓他們帶去糧食種子和農具器械之類的東西,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想想看,若干年後,扶桑國內到處都是寶剎廟宇,到處都是沙門和尚,到處都能見到僧侶傳經,到處都能看到扶桑人見廟就拜,張嘴就是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那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場面?
不敢說可以利用佛教來讓小鬼子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讓小鬼子的後代們將來不再對中原生出覬覦貪婪之心,但至少可以削減小鬼子們崇武之心。
將小鬼子們的崇武之心慢慢改變,變成崇佛之心,那絕對是天底下一樁最划算的買賣。
讓滿嘴尖牙利齒的豺狼們變得毫無戰鬥力,讓他們只知道求神拜佛。那麼這樣的國度,這樣的民族,又何懼之有?又有什麼可怕的地方?
相比於第一點,郭業更看重第二點。
一陣暗想過後,郭業看着兩人還是坐在原位,繼續低頭沉思着,不由開口敦促道:“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不知對於我的提議,你們覺得如何?”
北辰一郎這次沒有再搶先答話,因爲他這事兒真拿不定主意。
所以,他將眼神移到了柳生恭良身上,想讓他來拿主意。
柳生恭良自顧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從交椅上站起,一臉鄭重地說道:“茲事體大,在下不敢擅作主張,必須要先知會天皇才能答覆郭郡公。”
郭業暗暗琢磨了一下,尼瑪的,如果等你們通知了扶桑島國那邊,扶桑朝廷裡頭肯定有見識遠卓之輩,萬一被他看穿了哥的心思,那不是白忙活一場嗎?
於是,他故作爲難地攤攤手,說道:“柳生家主說得是沒錯,但是扶桑與大唐隔着大海,這一來一回的傳信,恐怕也要小半年了吧?到時候,恐怕黃花菜都涼了喲!我覺得這事兒,必須快刀斬亂麻,趁着吾皇陛下眼下正需要解決之法時,方能奏效啊!”
柳生恭良默不作聲,不過卻是點了點頭,儼然贊同郭業的說詞。
他猶豫了一小會兒,又看了一眼對面坐着的北辰一郎,最後眉頭一皺,咬咬牙衝郭業沉聲說道:“郭郡公大人,事到如今,我們也就不再隱瞞閣下了。其實,這次真正率團來訪貴國的並非我二人,而是另有其人,他正是我扶桑天皇的長皇子——草壁皇太子殿下!”
郭業一聽,整個人爲之一愣,尼瑪,這兩個小鬼子居然只是幕前傀儡,幕後還有一個扶桑皇太子?
草壁皇太子?這是什麼破名字?
與此同時,他心裡暗暗嘆息一聲,看來暗夜和關鳩鳩這兩人的情報功夫還是沒到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