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青山和魏玉龍這種人,往好裡說,那叫大俠。實際上呢,他們還有個小名,那就是賊。
大俠也要吃飯,也要娶妻生子,出去下館子也要掏錢!那麼錢從哪來呢?古代的就業路徑就是那麼幾條。要想不犯法,把這身本事賣出去,最好的出路,就是當官。
但是官哪有那麼好當的?
從軍吧,他們的這身本事,在軍隊裡面,還不怎麼用得上。光靠這些小巧之能,也就是混個沒有品級的夥長噹噹。再往上走,可就不關這身武功什麼事了。可一代大俠,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十幾個寒暑出來,就只能當伍長、夥長什麼的,這性價比也太低了!
不參軍,那就當衙役,或者去刑部當差,緝拿捕盜,專業對口,這總行了吧?還是不行!你以爲衙役是那麼好當的?首先就得身家清白,祖上三代沒犯過案,光這個條件,就刷下了絕大部分大俠。普通百姓老老實實過日子,誰沒事舞槍弄棒的?
光身家清白還不行,你還得有錢有勢!衙役這個行當也不是人人能當的,需要錢財打點就別說了,關鍵還得人家衙門裡有空缺的編制!衙役這個行當,都是父傳子、子傳孫,世代相傳的。你一個外人,沒有勢力想要橫插一槓子,混入國家公務員的隊伍,做夢!
想當初郭業能當上衙役,吳秀秀家可是費了老鼻子勁了!
不當官,那就還剩下兩條路。一個就是給有錢人看家護院,另外一個就是開練武場子,靠教人武術賺錢。這兩樣,賺的就是辛苦錢,而且來錢也慢!大俠們是耐不住這個寂寞的!
所以,大俠們爲了維持體面的生活,如果不能進入朝廷的話,絕大部分就只能做一些違法的勾當了。比如說搶劫富戶,然後說自己是俠盜!比如說敲詐勒索,美其名曰劫富濟貧!
像秦英這種販賣阿芙蓉,就算裡面比較有技術含量的了!這年頭又沒有禁毒法,人家打得是擦邊球!
這樣來錢倒是快了,也能過上不錯的生活,不過這些大俠也從此算是步入了黑道了。不但自己,而且子孫後代,都無法進入主流社會。
正是因爲大俠們都混得這麼慘,郭業才能隨身帶着四個絕頂高手,勾一勾小指,嶽青山大俠納頭便拜!
有郭業許諾了官身,嶽青山的精氣神整個都不一樣了,彌勒教再厲害,能有朝廷厲害?別說天福和尚未必跟佛祖有關了,就算天佛和尚和佛祖下凡又怎麼樣?中原佛門被李二陛下欺負成那樣了,也沒見佛祖出來嗆聲呀?
在中國人眼中,佛祖大還是皇帝大,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
嶽青山整理了一下思緒,道:“啓稟大人,小佛莊原來不叫小佛莊,原來叫小王莊。因爲莊內的人大多姓王而得名!後來小王莊的人都信了我們彌勒教,就把小王莊的名字給改成小佛莊了!”
郭業搖頭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個!現在要問你的是小佛莊到底有多少人?除了莊內的村民,你們彌勒教還派了多少人護衛你們教主?”
“小佛莊莊內的村民大概是兩千人!教主法力高深,一向是獨來獨往。即便是在彌勒教的地盤上,也只是有幾個使喚人,真正的護衛沒幾個。不過,您來得不巧。這幾日小王莊有一件大事,來得江湖人不少。咱們要在小王莊拿人,恐怕沒有那麼方便!”
“什麼大事?”
“咱們彌勒教的保龍會雖然不辦了,沒來的人肯定就不會來了。可還有很多提前來得呢,也不方便一下子就把人攆走!正好有一對俠侶,男的叫王思榜,女的叫任千嬌,私定了終身。咱們彌勒教就打算幫他們在小王莊辦一場喜事。順便宴請前來捧場的各位豪傑!”
法琳道:“這麼說來,只要到了小王莊就能見到你們教主?那你剛纔還欺騙貧僧,教主不見外客!”
嶽青山滿臉尷尬,道:“我這不是怕您對教主不利嗎?剛纔都是推託之言。咱們現在都是自己人了,您就別較真了!”
郭業一擺手,道:“不說那些了!我有一件事情還沒聽明白,你們總提保龍會共商大事,到底想幹什麼?”
嶽青山眼轉亂轉,遲疑得問道:“您真的不知道?”
“嗯?你是想考校本官?”
“小人不敢!”嶽青山趕緊解釋道:“這個‘保龍會’說起來,可是十分的大逆不道!小人蔘與其中實在是迫不得已,您可千萬別當真!”
“廢話少說!你快點說說這個保龍會是怎麼回事?”
“那……我可就真說了!”嶽青山受逼不過,這才娓娓道來:“這事不光江湖上,百姓之中也有些傳聞!都說咱們現在的大唐天子,在玄武門之變弒兄殺弟霸嫂不說,最近一時心情不爽,竟然還弒父了!外面都說……”
說到這,嶽青山不敢往下說了,郭業道:“外面說什麼?收起你那點小心思,給我從實講來!”
“外面都說看陛下這架勢,跟隋煬帝也差不多!大唐眼下看着天下太平。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刀兵四起,天下大亂……爲了天下蒼生的福祉,我們彌勒教決定保龍!並且號召天下英雄一起保龍!”
聽到這裡,郭業大感奇怪,道:“聽起來,你們彌勒教是在幹一件好事?怎麼說是大逆不道?”
“呃……我們彌勒教要保龍,保的可不是當今天子!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們就算能保大唐天子的安危,也管不住當今天子胡作非爲呀!所以,我們的意思是……要保一位皇子登基!”
他說到這裡,郭業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了中二少年李佑的身影!莫非這件事,也有李佑的參與?想當初張亮被李佑的母親陰貴妃叫去,回來之後就神思不屬,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
不過,當時李佑可是吃了長生不老丹的,要不是張三,這小子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儘管得到了及時的救治,李佑現在也還昏迷不醒!
無論說他和神僧羅邇娑婆有勾結,還是說這個保龍會是他辦的,都有些說不過去!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郭業問道:“你們要保的那位皇子,就是燕王李佑吧?”
“您都知道了?”
“這還用知道?現在大唐的皇子裡面,只有燕王李佑可能接班,其他人最大的才五歲!你們保龍,不保他保誰?”
“郭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小人佩服之至!”
郭業皺眉道:“先別拍馬匹了!我就奇怪了,你們想要投靠燕王李佑,人家也得接受呀!李佑貴爲親王,什麼樣的人才招攬不到,還需要你們一幫烏合之衆?再說了,李佑現在身中劇毒,生死未卜,你們保他這前途也不怎麼光明呀!”
“還有這事?”嶽青山臉色微變,道:“我們都不知道呀!我們教主……啊,不,天福和尚說,燕王人品貴重,德行深厚,一看就是一個有道的明君!更重要的是燕王與佛有緣,得到了佛祖的啓示,已經私下裡封天福和尚爲國師,並且答應登基之後,就封我們彌勒教爲國教,所有參與保龍會之人,都算開國功臣,公侯萬代,封妻廕子,都不在話下!”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種口號也就是矇騙一下沒見過世面的江湖人罷了,郭業這種高級官僚,一眼就看出這份口號十分的不靠譜!
郭業可沒那閒工夫跟嶽青山解釋大唐的官制,接着問道:“那你說那對俠侶成親,是在什麼時候?”
“就在明天!”
“好!明天咱們就藉着賀喜爲名,進入小佛莊!我倒要看看,這個天福和尚,到底是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