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小小的誤會,可不足以形容郭業和扶余璋之間的過節。
俗話說得好,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此次扶余璋聯合高句麗出兵,征伐新羅,主要目的就是爲了報這個奪妻之恨!
兵兇戰危,誰能有必勝的把握?更何況,想當初漢城一戰,郭業把高句麗大軍的脊樑都打斷了!要不是扶余璋付出了絕大的代價,高句麗怎麼可能會同意出兵?
扶余璋下了這麼大的本錢,結果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不僅沒把善花公主搶回去,還損兵折將,自己被生擒活拿。這已經夠悲慘了,到了現在,他竟然還要拉下臉來請求郭業的庇護!扶余璋的臉皮,有這麼厚嗎?
階伯道:“我家大王自然也會服從秦國公的安排!”
“果真如此?”郭業嘿嘿一笑,道:“階伯將軍,你該不會不知道扶余璋與本欽差之間,到底是什麼誤會吧?”
“秦國公說得可是善花公主?”
“你知道?”
階伯苦笑一聲,道:“此事已經轟傳天下,在下豈能不知?不過,秦國公不必擔心。武王陛下已經娶了我百濟沙宅族的嫡女爲王后,再也不以善花公主爲念!”
其實他這話還是不盡不實的,扶余璋娶了沙宅嫡女爲後是不假,不過扶余璋娶沙宅王后的目的,是爲了讓沙宅族支持他的復仇計劃,可不是把一門心思都放到了沙宅王后的身上。
郭業雖然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但是也不會被階伯這麼簡單就搪塞過去,他說道:“好!我相信你!不如咱們現在就把武王陛下請來,當面鑼對面鼓講清楚!”
“不可!”階伯拒絕的話剛一出口,就感覺不對了,連忙解釋道:“在下的意思是……武王陛下性情剛烈,乍一聽說我百濟連失二十餘城,恐怕會怒急攻心,氣出病來。不如咱們徐徐圖之!”
“不必!”郭業擺了擺手,道:“你怕武王陛下受不了那個刺激,好說,好說!咱們可以暫且不談丟失城池之事,只談善花公主之事,此事已經是既成事實,他總不會再怒急攻心了吧?只要他向本欽差服個軟,保證再也不打善花公主的主意,本欽差就可以爲你們百濟做主,向高句麗討還城池!階伯將軍,您以爲這個主意如何?”
階伯眉頭一皺,心說這個主意真不怎麼樣!要是往常,扶余璋或者還能捏着鼻子忍了,和郭業虛與委蛇!但是現在,扶余璋都成了階下之囚了,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尊嚴了!這個時候,還指望他委曲求全?簡直是白日做夢!
他說道:“武王陛下身陷囹圄,即便現在對您服軟,也不過是城下之盟,難以看出陛下的誠意!不如,您先把他給放了,再幫我們把那二十座城池從高句麗人手裡討要回來!諸事底定,武王陛下再向您當面認錯。這樣,既能說明武王陛下是心服口服,又能表明秦國公是以德服人,豈不美哉?”
郭業答道:“階伯將軍此言差矣!人心多變,難以揣摩。我郭業要得只是武王陛下當面認錯,至於武王陛下是不是心服口服,我郭業並不在乎!”
“你……”郭業太無恥了,這話簡直是“我只要你的人,並不想得到你的心”的翻版!階伯氣得渾身發抖,良久,才穩住了心神,道:“秦國公,今天您是一定要折辱我們百濟了?”
“這是怎麼說話呢?階伯將軍,你可要搞清楚,現在有求於人的是你們百濟,而不是我郭業!你們一方面要我郭業幫你們做主,另一方面,又對我心懷怨恨!你憑什麼會覺得,我郭業會做這種受累不討好的事?”
“這……”階伯長嘆一聲,道:“這個道理,階伯明白!只是武王陛下他……”
郭業把手一攤,道:“那我管不着!總而言之一句話,我郭業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想要我幫忙,就要拿出誠意來!”
“誠意?”階伯牙一咬,心一橫,從懷裡拿出了一封書信,道:“秦國公,這就是我們百濟的誠意!”
郭業本來就不想給百濟幫忙!
百濟這個國家乃是三姓家奴,同時對大唐、高句麗、扶桑,三國稱臣!簡直就是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就算幫了他們的大忙,也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背叛!
再說了,滅亡百濟和高句麗是大唐的既定計劃!他們狗咬狗一嘴毛,郭業開心都來不及呢,吃飽了撐的湊上前去,幫百濟討要城池?
但是,坐在他這個位置上,又不能對百濟使者的請求,置之不理!所以,他就提出了上面的要求出言搪塞!
階伯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唯獨這個條件,他倒是想答應呢,奈何做不了扶余璋的主!
本來事情進展得很順利,郭業把階伯說了個啞口無言!怎料峰迴路轉,階伯竟然拿出了一封信來!這封信難道有什麼古怪?
郭業接過信來,問道:“這是誰的信?”
“此乃我百濟沙宅王后親筆所書!”
“信的內容你可知道?寫的到底是什麼?”
“呃……關於信的內容,在下倒是略知一二!不過,事先聲明,在下對於此信所書並不贊同!”
這倒是引起郭業的興趣了,他撕開封口,打開來一看,不由得心裡叫了一聲不好,這個沙宅王后,可比扶余璋難對付多了!
沙宅王后這封信,開始倒是挺客氣,請求大唐務必拯救百濟於水火之中!
不過,她接下來的話,就語帶威脅了!
她告訴郭業,扶余璋和她已經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義慈。如果郭業不把扶余璋放回來的話,她就要把義慈扶上王位,遙遵扶余璋爲太上王。
如果光是這樣的,還算是題中應有之義!可是,人家沙宅王后還有後續的計劃!那就是讓義慈帶領百濟朝廷,向高句麗投降!兩國合爲一國,繼續攻打新羅,討還扶余璋!
最後,沙宅王后還“不經意”得透露,扶余璋有一部分扶桑王室的血統,爲了解救扶余璋,扶桑出動大軍也很有可能!
郭業看完了這封信,啪得一下,就把信扔在了地上,道:“階伯,你這是在威脅本欽差?”
“不敢!”階伯道:“我早就告訴您了,在下對此信所書並不贊同!實話跟您說吧,現在我們百濟朝廷已經分爲主戰和主和兩派。主戰派大都是朝廷將領,以在下爲首,主張迎回武王陛下,再與背信棄義的高句麗軍隊一決雌雄!主和派,大都是世家大族,以沙宅王后爲首,主張的……就是這封信上面所寫!”
郭業冷哼道:“什麼主戰派還是主和派,我看你們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逼本欽差就範!”
階伯道:“秦國公誤會了!現如今我們百濟朝廷的主戰派和主和派,已經勢同水火,不怕告訴您,哪怕沙宅王后率衆投降,我階伯也絕不會投降高句麗,勢必戰至一兵一卒爲止!您的決定,只是影響主和派而已,何去何從,還請秦國公賞個話下來吧!”
沙宅王后這一招,算是打到了郭業的軟肋上!高句麗如果吞併了百濟,那就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以後再想攻打高句麗可就太難了。雖然知道沙宅王后此語多半是虛言恐嚇,但是郭業還真不敢冒這種險!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是可,最毒莫過婦人心!女人真的瘋狂起來,簡直是難以測度!
郭業道:“論起來,你們百濟求我的是兩件事,一件事,就是把扶余璋放回去!另外一件事,就是幫你們向高句麗討還二十座城池!”
“二十座城池不忙,關鍵還是武王陛下……”
“把扶余璋放回去,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們新羅又怎麼保證,扶余璋回去之後,會全力對付高句麗,而不與我郭業爲難呢?”
“這……我們我們無法保證!不過……”說到這裡,階伯狡黠地一笑,道:“以秦國公的大才,這點小事,還能難得住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