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德錢莊到底虧了多少錢,這還真不好說。
首先是夥計的工錢。因爲它僅僅開業三天就倒閉了,所以損失並不大。粗略算起來,虧了還不到一萬貫錢。
其次就是各個店鋪的房租,這方面的損失大概有幾萬貫。
真正讓五德大錢莊陷入鉅額虧損的,是它從琉璃工坊裡購得的各種琉璃器皿。
這些琉璃器皿買來的時候花了一千萬貫,到了現在,就只值一百多萬貫了。虧空了將近九百萬貫。
不過,這只是賬面上的損失。
稍微一想就能知道,琉璃器皿的價格終究不可能背離它的生產成本太久。而除了五大士族之外,琉璃器皿的生產成本是很高的。
所以,只要過一段時間,琉璃器皿的價格必然會恢復到應有的價位。到了那時候,五大士族把手裡的這批琉璃器皿賣了,所得就會遠超過一千萬貫。
粗略算起來,這場商戰五大士族並沒有多少實際上的損失,只能算是沒有達到原來的目的。
這就如同一個人買了只股票被套牢了,只要這隻股票的業績一直良好。對於他來說,股價低就不算什麼大事,終有解套的一天。
事情的關鍵在於,這一段時間究竟有多長。
李泉的打算,就是想個辦法儘量把這段時間縮短。
而郭業顯然不會讓他如願,在琉璃器皿的價格剛見起色的時候,就有所動作了!
聽到了這個消息,崔少澤就是臉色一變。
他說道:“李家主,這可麻煩了!郭業如此做,擺明了是不想讓咱們好過。這樣下去,咱們手裡的貨物,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脫手?”
李泉道:“你慌什麼,郭業此舉完全是逆勢而爲,難道還能把琉璃器皿的價格一直打壓下去?”
“就是打壓個一兩年咱們也受不了呀!人們都是買漲不買跌,他手裡至少還有價值兩百萬貫的貨物。只要持續出貨,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
李泉想了一下,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一兩年的時間的確是太長了。不把這筆錢收回來,咱們的其他生意也要大受影響。”
“那您說現在該怎麼辦?”
李泉沒接他的話茬,問報信之人道:“現在郭業出手琉璃器皿的價格是多少?”
“四貫錢一個琉璃碗!”
“什麼?你說多少錢?”
“四貫錢!”
“哈哈哈!”李泉聞聽此言,不由得大笑出聲。
李佑往旁邊錯開幾步,小心翼翼地說道:“李家主,你沒事吧?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您可要想開一點。”
崔少澤也說道:“李大哥,琉璃器皿就算一錢不值,咱們五大士族也只能算是傷筋動骨,遠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您也別太着急。”
“你們說什麼呢?我沒瘋!”李泉瞪了二人一眼,道:“你們是不是把我當成岑文本那個廢物了?”
“那怎麼可能?李家主誤會了!我們只是,只是……”
還沒等李佑想好怎麼圓謊,李泉把手一擺,道:“齊王殿下不必解釋,老夫都明白。多謝您的關心。事實上,老夫現在感覺很好。”
李佑還是有點不大相信,道:“那您剛纔因何發笑?”
“我是笑那郭業不懂得過猶不及的道理!現在他把琉璃器皿的價格打壓的那麼低,老夫只要略施小計,就能讓他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您究竟準備怎麼辦?”
“一個字——買!”
“買?”
“不錯!咱們都知道,一個琉璃碗的生產成本,大概是三十貫錢。而現在郭業賣出的價格,卻是四貫錢,這意味着什麼?”
崔少澤道:“當然是意味着琉璃器皿的價格被郭業打壓得非常低。”
“那還用你說?你得從另外一個角度看!”
“另外一個角度?什麼角度?”
“另外一個角度就是,咱們如果把郭業手中的琉璃器皿全部買下來,至少能有七倍的利!”
一句話驚醒了夢中人,聞聽此言,在場衆人都是喜笑顏開!
李佑道:“妙呀!郭業手中不過是有兩百萬貫左右的琉璃器皿,按照他現在的價格賣出去,也不過是三十萬貫錢左右。咱們把這些貨全買下來不就行了嗎?”
崔少澤接話道:“此舉實在是一舉兩得。一方面,郭業手裡沒貨,自然就沒有辦法繼續打壓價格。另一方面,咱們用很低的價格收購了一批琉璃器皿,相當於賺了幾百萬貫錢。”
李泉道:“就是這個道理。與此同時,咱們還要把自己售賣琉璃器皿的店鋪,全部關閉!讓市面上再也沒有新的琉璃器皿出現。如此雙管齊下,我相信,用不了三個月,琉璃器皿的價格就會恢復正常。”
說到這裡,他得意地笑道:“這次咱們也讓郭業嚐嚐,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的滋味!”
李佑道:“這場商戰,郭業大虧,咱們大賺。如此說來,咱們算是贏了?”
李泉嘆了一口氣,道:“那倒也不是。經郭業這麼一攪合,咱們的五德錢莊倒閉了,這可不是幾百萬貫錢財就能補得過來的。”
“不見得吧?五德錢莊倒閉了,咱們再開一個六德錢莊、七德錢莊不就行了?花不了多少錢!”李佑不服氣的說道。
崔少澤苦笑道:“這不是錢的事兒。一般情況下,新開的錢莊是沒辦法和長樂坊大錢莊正面競爭的。咱們這次之所以能對郭業構成威脅,是因爲咱們有了琉璃器皿。”
見李佑的臉上還是充滿了疑惑之色,崔少澤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解釋。
他說道:“原來琉璃器皿價格穩定,人們可以接受它作爲抵押物。但是經過郭業這麼一攪合,就算琉璃器皿的價格能夠恢復原狀,人們還是會心有餘悸。已經不再是合適的抵押物了。”
李泉接話道:“所以,這場商戰的結果就是,咱們失去了依靠琉璃器皿開一座大錢莊的機會,卻多賺了幾百萬貫錢財。從根本上來說,還是虧了。”
李佑搖了搖頭,道:“二位的意見,本王不敢苟同。咱們賺錢,郭業虧錢,怎麼還能算咱們吃虧了?你們想想,如果這樣的虧我們多吃幾回,郭業會如何?”
崔少澤眼前一亮,道:“那他不得虧得把褲子都當了?”
“還是的呀!依本王看,這次咱們賺了幾百貫錢,郭業虧了幾百貫錢。當然是咱們贏了!”
李泉當然知道李佑這話並不怎麼靠譜,像琉璃器皿這種絕活,五大士族可沒有第二個了。這樣的情況,可一而不可再。
不過,現在正是大家高興的時候,李泉也不想繼續潑冷水。經過一連串的失敗,大家急需一場勝利振奮士氣。
想到這裡,他說道:“齊王殿下此言有理,剛纔是老夫貪心不足了!那咱們就依計行事,派人秘密到郭業那邊大量收購琉璃器皿。”
李佑叮囑道:“你派的那些人手可要謹慎行事,別被郭業發現了端倪。”
“齊王殿下盡請放心,要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我們還稱什麼五大士族?還有什麼臉面保着您登基坐殿?”
“那本王就靜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