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不是了。李大亮道:“老夫之所以不能答應,是因爲就在前天,小女已經和別人定親了!一女豈可二嫁?”
安靜,無比的安靜,致命的安靜。
這一刻,武陽郡公府客廳內外,氣氛無比的凝重。李家小娘子定親了?還就在前天?
這是巧合還是陰謀?
如果是巧合的話,這也太巧了吧?
如果是陰謀,李大亮的參與程度如何?到底是誰給了他這麼大的膽子敢一下子得罪這麼多高官顯貴?難道李大亮這個濃眉大眼的,真的投靠了齊王一邊,準備幫着他們謀害陛下啦?
一股被背叛的鬱悶之情,在每個人的胸口盪漾。
最終,還是李義府打破了尷尬。
“不好意思,請讓一讓……”
他走進客廳,來到了李大亮的面前,抱拳拱手道:“武陽郡公,事到如今,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您能不能告訴我,準備把令女許配何人?”
“可以告訴你。此人就在我的府上作客,我把他叫過來,讓你看一看,也好讓你死了這條心。”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這次算我對不起你。不過,大丈夫何患無妻?你的條件如此之好,肯定能定能找到比小女更適合的女子。福伯!”
“老奴在!”
“你去把張公子請來。”
“張公子?哪個張公子?”
“就是在咱們家後院那個張步昌張公子。”
“啥?是他?”福伯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之色,道:“您是說要把咱家小娘子嫁給他?老爺,您……您沒……哪裡不舒服吧?”老管家本來想說你沒病吧,強忍着換了一個比較婉轉的詞兒。
“放心,我好得很!”李大亮道:“讓你去叫你就去叫,少說廢話!”
“我……我不!”
“你敢抗命?”
福伯把脖子一梗,道:“抗命就抗命!您就算把老奴殺了,我也不去叫!老爺,小娘子可是您的親生女兒,不能把她往火坑裡推呀!”
“你胡說八道什麼?什麼叫往火坑裡推?我這是爲了她好!”
“老爺,俺見識淺,很多事情不知是對是錯。但今天這事兒,您真的辦錯了呀!還請您收回成命!”老管家跪倒在地,把頭磕得梆梆作響,鮮血淋漓。
李大亮閉上了眼睛,道:“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李貴!”
“在!”
“派人把老管家帶走!另外你……去把張步昌公子請來!態度要和藹,懂嗎?”
“這……”
“嗯?”李大亮神色肅然,道:“你也想抗命?”
“不敢,小人遵命!”
然後,那個張貴的一使眼色,上來兩個健僕,架起老管家來往外就走。
老管家破口大罵,道:“張貴!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小人!咱們家就得毀在你的手裡!蒼天無眼,蒼天無眼呀!”
很多年後,訴說今日抗命的壯舉,成了老管家第二喜歡說的故事。隨着時間地流逝,故事的版本不斷更新,他越來越英明神武義正詞嚴,最後成了挽救李家前途的大英雄。
功夫不大,李貴就帶着一名頭上簪花的年輕人走了過來。但見此人臉色呈不正常的蒼白,眼神閃爍不定,鼻塌脣薄,步履輕浮。
人們一見,就紛紛搖頭。這種人要麼是作奸犯科的無賴,要麼是兜裡沒什麼錢還狂瞟濫賭的破落戶。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不是什麼好人。別說是給縣公當女婿了,哪怕是當鄰居,一般老百姓都不樂意。
不過這位可沒有被人厭惡的自覺,他一邊走一邊嚷嚷:“哎呦呦,李老頭,怎麼?把事情都考慮清楚了嗎?我的條件並不高,甚至對你來說輕而易舉,你有啥捨不得的呢?”
張亮還沒說話呢,李義府緊走幾步迎上前去,道:“敢問您就是張步昌張公子吧?”
“不錯,正是本公子。你是何人?”
“我?我是武陽縣公的一個親戚。”
“親戚?那咱們可要多親多近,我馬上就要和武陽縣公家結親了,以後咱們就是拐着彎的親戚。”
李義府故作驚訝道:“你要和李家結親?這是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李老頭沒跟你說嗎?我張步昌的老婆死了都兩三年了,想娶了他家小娘子當續絃。”
“哦!原來如此,那武陽縣公答應了您沒有呢?”
“還沒有!他說要考慮考慮,不過我估摸着問題不大。”
“看來您是非常有自信了?但不知您是從哪來的那麼強的信心?”
張步昌微微一笑,道:“我當然有信心了!至於信心從何而來,您不妨猜上一猜。”
饒是以李義府的宰相之才,這個問題還真難住他了。
他上下打量着這位張步昌,努力從他的身上找出一些優點,結果還是沒找着!最終只得道:“也許……也許是您給的聘禮多?”
“聘禮?”這句話可算是踩着張步昌的尾巴了,他氣的一蹦三丈高,道:“聘禮?我肯娶他的女兒,就是給了他李大亮天大的面子了,還敢要聘禮?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沒有聘禮?”
“當然沒有聘禮!告訴你,不僅沒有聘禮,我還要足夠的陪嫁。總數不能少於十萬貫錢!另外,我還要一所長安城內兩進的宅子,五個陪嫁的丫鬟。丫鬟不能太醜,起碼得面目清秀。”
李義府只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道:“不給聘禮只要嫁妝,我問一下,您這是娶妻還是入贅?”
“怎麼說話?怎麼說話呢?我張步昌也是七尺高的漢子,怎麼可能是入贅,當然是娶妻。過了門以後,李家小娘子就得改叫張李氏,我們的孩子得姓張。”
“呃……既然是娶妻。那我再問您,您娶的到底是張府的哪位小娘子呀?”
“什……什麼意思?難不成李家還有好多小娘子?好個李大亮,他竟然敢藏私!原來他還告訴我只有這麼一個叫李嬌嬌的呢!”
李義府目瞪口呆,道:“換句話說,就是你說要娶李家唯一的小娘子,而且不光不給聘禮還要不菲嫁妝!你……你究竟是憑啥呀?”
“憑啥?憑的當然就是我的人!年輕人,告訴你,這成親啥都不重要,關鍵是人好!你看看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李老頭不把女兒嫁給我嫁給誰?可惜呀……”
“可惜什麼?”
“可惜李老頭他太吝嗇了,一直捨不得那麼多錢財。要不然我早就成其好事了,何必現在每晚還獨守空房?”
然後,他又對李大亮道:“我說李老頭,你考慮清楚沒有?有句話叫做**一刻值千金,這麼多天了,你浪費了我多少黃金了,你知不知道?”
“我當然考慮清楚了,我……”
啪!
正在這時,尉遲敬德猛地一拍几案道:“李大亮,這事你得給我解釋清楚!解釋清楚了還則罷了,解釋不清楚,我……我特麼的就燒了你這個武陽縣公府?”
“但不知您要我解釋什麼?”
“你給我解釋解釋,爲何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這麼一個玩意兒……你瞅瞅,你瞅瞅!”
說着話,尉遲恭把李義府往前一拉,和張步昌並排而站。
他怒道:“一個英俊一個猥瑣,一個高官一個平民,一個有禮一個無禮,一個有才一個無才!只要不是瞎了眼就該知道怎麼選。告訴我,你的眼瞎了麼?”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還有,剛纔你分明說你家小娘子前天已經定親,現在人家親口所言,並沒有定親。這你又怎麼解釋?你……你是想玩我尉遲恭嗎?你是想戲耍這麼多高官顯貴?”
李大亮淡淡地說道:“鄂國公還請稍安勿躁,這個問題老夫當然可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