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七!
這個出面經營字花館的最合適人選,無疑非張小七莫屬。
不然,郭業爲何不讓他出銀子入股還要分他半成字花館的股份呢?
剛被革除公職踢出衙門的張小七正是龐飛虎和郭業兩人心中最爲矚目的人選。
當郭業將張小七的名字緩緩道出之後,立馬得到衆人的支持與迴應,就連朱鵬春都不滯點頭沒有異議。
隨即,龐飛虎和郭業當日就結伴而行,親自前往了張小七的他家中一番長談,約莫暢談幾許,張小七便立馬從失業的陰霾中走出,轉而變得一臉興奮,鬥志昂揚。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
郭業有理由相信經過此番摔打的張小七,在以後的日子裡肯定會更加謹慎行事,謀而後動三思後行。
同樣,在張小七最難的時候,他郭業能夠雪中送炭,絕對強過在人家得意之時錦上添花。
所以,張小七抱着感恩的心來替郭小哥打理字花館,可以一百個放心。
當然,張小七也不負所望。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充分發揮了從事衙役幾年來在隴西縣底層積攢下來的人脈,走馬上任字花館開始了他前期的籌備工作。
經過兩天來的篩選,最終張小七將字花館的店鋪地址放在了朱戶大街的街尾,將一家早就歇業的酒肆給盤了下來。
這家酒肆除了坐擁三層以爲,最難能可貴的是這家酒肆的門前一片空地,是一塊天然的人羣聚集地,有利於彩民們扎堆討論和盤桓。
就像郭業說得,沒有優越的停車場,你開個屁的大酒店。
字花館也一樣,門面太小根本就活動不開屆時人潮洶涌前來購買字花和觀看一天一次開獎的彩民。
選好地址之後,張小七一邊安排工匠好好翻新字花館,一邊開始招募夥計和賬房先生,開始訂購陶罐和定製十二生肖的竹牌等等一系列的前期籌備的工作。
同時,皁班的衙役,包括龐飛虎等人,都在利用着自身公門衙役的身份在隴西城中進行大幅度的宣傳。
郭業更絕,不惜重本花了五十兩銀子在城中一家雕版印刷的書社搗騰出幾百份的宣傳單頁,利用着皁班分管城管工作的權利將這些宣傳單頁張貼於各條大街的醒目位置。
並流連於各個酒肆茶莊,集市菜市,將字花館的宣傳單頁強行讓這些東家掌櫃們唸誦給客人聽,客串了一次發單員。
如果不配合?
哼哼,小心咱們皁班多徵你丫的稅,別忘了咱們皁班還兼着稅警的工作。
皁班弟兄和張小七的字花館在一個月來馬不停蹄的各處奔波和籌備着,一切事宜都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着……
郭業爲了讓字花館的買賣一炮而紅,特別授意張小七先來一次爲期三天的字花館試營業。
第一天,門口冷冷清悽悽慘慘慼戚。
第二天,門口小貓三兩隻,偶爾有幾個敢吃螃蟹的人前來試水購買了幾文錢的字花。
但是,這並不是郭業最終想要的結果。
沒辦法,郭業只好聯繫了一個生面孔,油麻胡同口油鋪的掌櫃汪直,讓他客串一次托兒,字花館總不能在第三天試營業期還這麼冷場吧?
再一次證明,郭小哥的托兒計劃完美奏效。
試營業第三天的黃昏開獎之時,油麻胡同口汪姓掌櫃購買字花一兩銀子竟然破天荒中了獎,當場從字花館領走了十兩銀子。
譁~~
這一下可就在隴西縣城的大街小巷,各式店鋪裡炸開了窩。
十兩銀子是什麼概念?普通百姓人家一年也才五六兩銀子的收入,能不心動嗎?
人類與生俱來追逐利益趨之如鶩的天性在這一刻被汪直這個史上第一托兒給點燃,被郭業這個史上第一個炒作推手給喚醒。
當夜開獎之後,字花館前來問詢的人就緩緩多了起來,十個,百個,甚至千個,將張小七和一干字花館的夥計們給累得嘴角痠軟。
爲啥是嘴角痠軟而不是渾身乏力?就因爲全是給前來的客人解說字花玩法而折騰的。
到了第二天清晨張小七從裡頭一打開字花館的大門,好傢伙~~
外頭是人山人海,人頭攢動,交頭接耳的低聲細語聲和嘈雜磅礴此起彼伏的議論嬉鬧聲不絕於耳。
很顯然,這些人都是一早就前來等候字花館開門,爭取買到字花的百姓。
有鋪子裡的東家,掌櫃,活計,有販夫走卒和苦力,有走方的郎中和貨郎,還有挑擔賣貨在集市菜市做小買賣的大嬸大媽,凡是社會底層你能看見的人物,在這兒都看見。
張小七看着門口到處浮動的人頭,嘴中喃喃自語道:“郭小哥真神了,這次發了,嘿嘿,真發了。”
隨即,張小七立馬高聲在外頭安撫着人羣,一邊召喚着夥計趕緊開始接待。
今天,註定消停不了。
同樣,郭業對今天字花館正式開始營業格外重視,不僅是他,就連龐飛虎,朱鵬春等人也都是心中忐忑的同時又暗暗興奮。
郭業請示了下龐飛虎後,安排了程二牛率領幾個皁班衙役沒事就在字花館外徘徊走動,達到一些震懾的效果,讓一些想要在今天給字花館鬧事的城中潑皮無賴一個提醒。
告訴他們這些不安分的主兒,字花館的來頭,水深着呢!
安排完之後,郭業也向龐飛虎告了個假悄聲離開衙門,因爲他今天還再做一件事,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用來防止秦威這個王八蛋趁着今天正式營業的日子,給字花館添堵。
郭業沒有猜錯,這一段時間以來字花館從籌備到試營業,乃至到今天正式營業的情況,秦威都從爪牙心腹的嘴中聽得清清楚楚。
從第一天龐飛虎和一干皁隸開始宣傳,開始後發放傳單,開始試營業,秦威就已經察覺到了字花館這個新生事物對自己大興賭坊的衝擊。
不從每天的盈利上看,就從每天前來大興賭坊耍賭的人流量來看,他就知道,字花館已經開始衝擊自己的大興賭坊。
麻痹,這幫不安分的窮光蛋。
秦威眼中的這些窮光蛋指的就是龐飛虎和郭業等人。
如果到現在他還看不出來,這字花館的幕後之人就是皁班這些混賬的話,他秦威這些年的捕頭就白乾了,可以去吃屎了。
在秦威福順巷的家中,頭號爪牙劉二將今早上在字花館門口看到的駭人一幕娓娓向秦威報來。
秦威端坐在太師椅上一邊慢條斯理地品着茶,一邊聽着劉二繪聲繪色口沫飛濺的彙報着,眉頭不由再次皺的緊緊。
那一張臉就更加陰沉的沒法看了,活脫誰扒了他家祖墳一般。
突兀——
咣噹!
秦威將手中的茶碗狠狠砸到地上,不顧滿地飛濺的碎瓷,臉色猙獰的吼道:“草他媽的,這幫窮光蛋也想翻天了不成?”
劉二頓時寒蟬若驚,一臉忐忑的看着如發情公獅被搶了母獅一樣的捕頭,不敢再多言語,只是一副“老大,我被你嚇壞了”的神情擺在秦威跟前。
秦威踩着滿地的碎瓷咯吱咯吱作響,在廳中來回踱步徘徊着。
過了半會兒,秦威突然冷笑一聲,對着劉二問道:“那幫窮鬼的字花館今日正式開張營業咯?|
劉二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這個假不了,這早就是街知巷聞的大事了。
秦威走了一會兒之後,又安若泰然的坐回了太師椅,輕輕頷首陰笑道:“都是一個衙門辦事的,既然人家今天開業,那咱就給他送分厚禮去吧。”
劉二聽得一愣,滿臉意外地看着陰晴不定的捕頭,詫異問道:“捕頭,您的意思是想跟他們講和不成?也是哈,都是打開門做生意,沒必要搞得死僵死僵的,這天下的銀子也不是咱們大興賭坊一家能賺完的。”
此話一出,劉二立馬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而且錯得離譜至極。
“賺你麻痹,你他媽腦袋是讓驢給踢了,還是你爹的褲襠給夾傻了?老子會和皁班這些窮鬼說和?”
秦威對着自己這個腦子蠢笨如豬的頭號爪牙,劈頭蓋臉一陣罵。
劉二心中喊冤,誰你孃的知道你想說什麼?整天說話沒個準兒,你當你是皇帝老子啊?還讓我天天揣摩你的聖意。
當然,這話也純屬心中意淫,借他劉二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張嘴禿嚕出來。
既然不是講和,那就是開打咯?
要說到打,劉二即便再怎麼窩囊,也有裝備精良的捕班在前面衝着,他並不怕。
於是對着秦威說道:“捕頭莫惱,莫惱,小的知道該怎麼辦了。今晚他們會在一更天(晚七點)之前將懸在字花館門口的陶罐砸碎開獎,屆時屬下定會給他們添添堵,再不濟也會將這字花館砸的稀巴爛,替捕頭出口惡氣。”
秦威唔的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劉二,算你小子還有點腦子並非滿腦都是漿糊。
隨即,對劉二吩咐道:“跟弟兄們說一聲,下狠手怎麼砸着舒服怎麼來,老子背後是縣尉大人,量他們也不敢把老子怎麼樣。”
繼而揮揮手,示意劉二可以滾蛋了。
劉二欣然退下,準備回捕班召集秦威的那些爪牙們準備開始行事。
暮色緩緩沉下,黃昏時分,一更未到。
但是字花館門口卻是已經擠得水泄不通,足足七八百人,全是來觀禮砸罐開獎揭曉答案的彩民。
當然,準備前來砸場子的捕班捕快劉二等人也已經混進了人羣中,伺機而動。
此時的郭業和龐飛虎等人不適宜走到檯面,唯有張小七這個掌櫃走上臺面。
脫掉公服的張小七今天一身褐色綢緞寬袖袍子,見他抱拳衝着前來的彩民笑意盈盈地竭力喊道道:“諸位隴西縣的老少爺們,今天是咱們字花館的開業之日,張某在此多謝隴西縣城的父老鄉親,叔伯兄弟,大媽大嬸們給小弟前來捧場。”
說着,對大門外空地的七八百人盈盈一拜,高聲喊道:“謝了!”
當然,這些說詞也是郭業教的,因爲顧客就是上帝嘛。
你不糊弄好上帝,上帝就會生氣,上帝一生氣就不會罩着你,上帝不罩你,你上哪兒窮得瑟去?
見着張小七如今人模狗樣的,人堆在的劉二不由暗中妒忌了起來,麻痹,沒想到革除了公職還能有這番際遇,狗日的張小七。
隨即,握着刀把兒的右手不由再次緊了緊,然後衝着混在人羣中的一干捕快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們準備行動。
突然,就在衆人紛紛吵吵地議論着張小七要準備砸罐開獎之時,張小七卻是不急不慢,對衆人喊道:“大家莫急,今天是字花館開業的第一天,爲了保證這次開獎的真實性和公正性,也爲了讓父老鄉親們安心。本字花館今日特意花重金聘請了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前來爲本館砸開這第一個陶罐。”
花重金聘請德高望重之人砸罐開獎?
劉二握緊刀把兒的緩緩鬆了下來,揮揮手示意弟兄們稍安勿躁,不要輕舉妄動,看個究竟再動手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