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崔府大門徐徐從裡頭打開,崔義珪朗朗蹌蹌地奔進了府內,如願以償見到了家主崔鶴齡。?
一見到崔鶴齡,他便立馬叫天喊地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着,一邊哽咽着將揚州之事斷斷續續道了出來。
崔鶴齡乍聞之下,整個人頓時竄立起來,如遭雷擊般站着久久不語,滿臉盡是震駭之色。
沉默了半晌,久久不語的崔鶴齡終於開口說話了,第一句話便是帶着不可置信的口吻,衝崔義珪問了一句:”八八百萬兩銀子,全讓你你弄沒了?”
崔義珪早就料到家主會有此反應,自然裝出一副無辜受害者的模樣,抹這眼淚兒哀鳴道:”家主啊,都怪我豬油蒙了心,盡信了郭業那奸賊的連篇鬼話。枉他身爲揚州刺史,朝廷命官,卻幹得盡是這些雞鳴狗盜的齷蹉事。當日,他喬裝打扮成蜀中客商,操着一口的蜀中方音”
緩緩,崔義珪又將郭業是如何假扮蜀中客商吳茂才,如何憑着幾樁小買賣騙取自己的信任,逐一翔實地道了出
來。
崔鶴齡越是聽着,臉色越是陰沉,眉頭更是擰成了一個大疙瘩,心中恨恨想道,看來姓郭的真是衝着我們崔家來的。
崔義珪這邊講到尾聲,不忘將郭業讓他帶回的那句話喊了出來,道:”家主,姓郭的讓我問候您一聲,並讓我轉告您,他郭業的東西不是那麼好吃的,您吞下去多少,就要連本帶利給他吐出多少來。呃家主,我真是冤啊,冤啊,嗚嗚嗚”奮鬥在初唐836
崔鶴齡聽完郭業讓崔義珪帶回來的話之後,瞳孔猛地一縮,脫口喃喃道:”原來姓郭的已經猜出是我們崔家劫走了鹽稅啊?他如此大費周章地挖坑設局,環環相扣,就爲了從揚州銀號這邊找補回被劫走的鹽稅。呵呵,了不起,真是年少了得。長孫無忌一點都沒說錯,若干年後,這廝必將成爲整個關隴世族的心腹大患,必先予欲除之而後快纔是。”
說着,他臉上有些陰晴不定起來,看着跪在地上跟條死狗一樣的崔義珪,暗暗嘆道:”爲什麼我們崔家盡出這些沒用的廢物?爲什麼就不能出個與郭業一般的後起之秀呢?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現在看來,吾弟鶴年家的義真侄兒,也是死於郭業手中無疑了。”
心中惋嘆一番後,崔鶴齡衝崔義珪招招手,示意道:”起來吧,這事兒並不能全怪你!”
崔義珪聞言如蒙大赦,自己犯下如此大錯而家主竟然並不責怪懲罰自己,顯然躲過了一劫。他差點喜極而泣,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來到崔鶴齡跟前,訕媚道:”家主,我再也不會犯這等錯誤了,下次一定不會再中郭業狗賊的奸計了。”
”你還想有下次?”
崔鶴齡聽着崔義珪這話,沒來由的心中一怒,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衝着門外喊道:”來人!”
話音落罷,客廳外頭闖進來幾個虎背狼腰的崔府護院,正當崔義珪怔怔發傻之餘,崔鶴齡突然衝那幾個護院一指,喝道:”將崔氏不肖子孫崔義珪給我拿下!”
轟~
幾個護院一擁而上,虎撲飛奔,電光火石間便將崔義珪給牢牢制服住了。
崔義珪身子無法動彈,但嘴巴卻未堵上,滿臉驚駭慌亂地嚷嚷道:”家主,家主,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崔鶴齡不屑地瞥了一眼崔義珪,冷聲道:”做什麼?混賬,你平白讓清河崔氏虧損了八百萬兩紋銀,直接讓家族傷筋動骨幾年之內無法恢復元氣。哼,你還有臉問我做什麼?你這種廢物,留着又有何用?這麼多人去死,你怎麼還活着?廢物,廢物!!”
崔鶴齡越罵越來氣,嗓音越發地高昂起來,狠狠甩了一下衣袖,衝着幾個護院勒令道:”將這不中用的廢物拖下去,執行家法,亂棍打死,以儆效尤!丨!”
”喏!”
”不要,不要,家主饒我一命啊,饒我一命啊!”
崔義珪如死狗一般被強行拖了下去,身子不斷掙扎扭打,聲色俱厲地不斷衝崔鶴齡求饒着。奮鬥在初唐836
”,”
就在崔義珪被拖到客廳門口之時,崔鶴齡突然又傳來一聲疾呼,阻道:”明天便是崔氏祭祖之日,不宜動刀,殺你不詳。哼,算你運氣,暫且留你一條狗命。”
崔義珪鬼門關前走一遭,已經嚇得面色慘白,雙腿發抖幸好有人拖着,不然的話肯定趴在地上無法爬起。
崔鶴齡走到他跟前,冷道:”明日的祭祖之日你便不要參加了,今天就給我啓程出發前往遼東。我們崔氏在遼東與高句麗人互有買賣往來,我讓你在那邊戴罪立功。若是在那邊你還辦砸了差事,你也別再回崔家了,直接買把好刀將自己了結掉算了。”
崔義珪一聽遼東,立馬想起了天寒地凍,冰封千里,心中哀道,看來繁花似錦的揚州是回不去了,不過前往遼東這種極寒之地去受罪,總比被亂棍打死執行家法要強。
隨即,他口中不斷感恩戴德地泣淚道:”多謝家主,多謝家主,我一定戴罪立功,一定不讓家主失望!”
崔鶴齡衝那幾個護院擺擺手,示意他們將崔義珪鬆開。
然後又看了一眼崔義珪,只是厭惡地揮了一下手,便轉身返回了客廳當中,不願再與他多說一句話。
崔義珪自然見好就收,不敢多做停留,萬一家主突然又變了主意要將自己開刀問罪,那就哭都沒地方哭了。
隨即,他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忍着雙腿微微顫抖,連滾帶爬地朝着大門外方向落荒跑去。
崔鶴齡坐回堂首的太師椅上,看着崔義珪的狼狽身影,不由一陣黯然傷神,嘆道:”這種廢物殺之又有何用?難不成還能挽回八百萬兩紋銀的損失?唉,一代不如一代,百年之後又有誰人能保我崔氏繁榮昌盛?”
嘆息一聲過後,突然客廳外頭匆忙走來一名中年文士,長得與崔鶴齡有幾分相似。
此人一進客廳,就一臉怒氣地衝崔鶴齡嚷嚷道:”兄長,我聽說郭業在揚州騙了我們崔氏八百萬兩紋銀?好,好好好,殺子之仇不共戴天,騙財之恨不可消弭,正好新仇舊恨一起了結。兄長,請讓我帶人跑一趟揚州吧!”
來人正是喪命揚州的崔義真之父,清河崔氏的二老爺崔鶴年。
崔鶴齡看着弟弟怒氣衝衝而來,不由啞然苦笑一聲,道:”老二,原來你一直都在外頭愉聽啊?”
崔鶴年拱手一禮,道:”兄長莫怪,鶴年沒有別的心思。請兄長讓我帶人跑一趟揚州吧。”
”老二啊老二,義真之死我也感到惋惜!”
崔鶴齡搖了搖頭,嘆道:”但是沒有真憑實據,你能拿郭業如何?就好比他這次設局騙取我們八百萬兩銀子,都是他精心設置的騙局,豈會那麼容易授人以柄?你跑一趟揚州又能怎麼樣?又能拿他如何?蠻幹莽撞可不是我們崔氏的行事作風啊。。再說了,前些日子長孫大人傳來口信,如今禮部尚書李綱年事已高,聖上已經恩准他乞骸骨致仕了。只要他一退,禮部尚書的位置就空懸出來。長孫大人、房中書他們一致推薦你出任此職。這個時候,你若是在揚州鬧出一點動靜出來,豈不是讓虞世南、孔穎達等人抓住了話柄?”
崔鶴年一聽兄長說起這個事情,暴躁的心情頓時冷卻了下來,恨聲罵道:”先是吾兒喪命,再是崔氏損銀八百萬貫,難道就這麼白白便宜了此獠?”
”不會的,關隴世族,同氣連枝。崔氏受辱,其他門閥豈能坐視不理?”
崔鶴齡冷笑一聲,說道:”老二,明日的祭祖之禮由你替我主持,爲兄可能今天就要啓程出發了。”
崔鶴年一怔,問道:”兄長意欲何往?”
崔鶴齡道:”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