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史思明在軍陣之中暗藏射生手,射傷淮西節度使魯炅,隨後率領五萬叛軍掩殺,直接殺得淮西軍大敗,形成倒卷之勢,衝擊隴右軍的陣腳,隴右兵馬使謝方剛剛請令,要帶着隴右精銳反向衝擊叛軍,以鐵血爲憑,阻擋叛軍的攻勢,以方便淮西軍重整旗鼓……
就在此時,狂風大作,天地之間一片昏暗,狂風捲着砂石,從叛軍身後襲來,劈頭蓋臉地“砸”向唐軍軍陣,砸到鐵甲之上,噼啪之聲大作。
首當其衝的隴右軍,不但連眼睛都睜不開,甚至在某一瞬間,感覺都喘不上氣來了。
這還怎麼打!?
別說逆向衝鋒了,就是站在原地維持陣型不亂都是妄想!
史思明一見,頓時大喜。
這才叫時來天地同協力!
“給我衝!”
一聲耗盡平生力氣的嘶吼,直接湮沒在狂風之中。
史思明一見言語在此刻毫無作用之後,索性身體力行,直接挺起手中長槍,催動胯下戰馬,事先士卒,直接衝向了完全崩潰的淮西軍!
他身邊的叛軍一見,頓時士氣大振,跟着史思明一同舍死衝鋒!
對面的唐軍就慘了!
縱然第一波大風中席捲的砂石已經落地,但僅僅是後續狂風迎面而來,就讓唐軍雙眼難睜、呼吸困難,再加上淮西軍在天威之中驚慌失措、史思明又帶着叛軍蜂擁而至……
崩了!
即便隴右軍乃是九大節度聯軍之中戰鬥力最強的隊伍,面對淮西軍、叛軍、天威三方面匯聚而成的洪流,也是根本難以抵擋。
隴右軍陣腳一不穩,連續後退之下,形成了倒卷,直接引發了連鎖效應,九大節度聯軍,一片混亂!
即便天地之間的狂風已然消散,但是數十萬人形成的混亂,豈是一時半會能夠停下來的?
再加上叛軍在史思明身先士卒的率領下,拼了命地向唐軍進攻,九大節度聯軍,如今就處在崩潰的邊緣!
如果繼續發展下去,那就是數十萬人的大潰敗!
其後果,簡直不可想象!
就在此時!
戰場的西側,也就是唐軍的背後,突然響起了一陣馬蹄聲……
初時幾不可聞,卻迅速變大,最終化作雷霆,響徹整個戰場!
有後排的唐軍回頭一看……
只見三杆大旗,由遠及近。
“天下兵馬副元帥!”
“天下鹽鐵使、大唐海疆防禦使,淮南節度使,御史中丞、汜水侯!”
“謝!”
大旗之下,一人帶領說不盡的鐵騎,奔騰而來!
正是謝直!
謝三郎馬嵬坡平亂之後,安排高明護送李老三返京,他自己便飛馬趕回汜水關,聽聞九大節度使已然包圍了相州,便率領休整完畢的淮南鐵騎馳馬來援……
正好趕上九大節度聯軍馬上就要落敗。
“副帥來了!”
“謝三郎!”
“淮南軍來援!”
唐軍將士見狀,無不齊聲歡呼,片刻之後,戰場之上,九大節度聯軍,不,唐軍,只有一個聲音響徹不休。
“副帥來援!”
此時,謝三郎已經率領淮南軍衝到唐軍身後,略略降速之後,猛然一抖繮繩,戰馬人立而起。
“隨我殺敵!”
一聲嘶吼之後,謝直也不去看到底有多少人聽到了他的吼聲,直接身體力行——重新提速,抽出橫刀,猛然一揮,率領淮南軍,一頭扎進了唐軍軍陣之中!
目標,直指叛軍,衝鋒!
不知道有多少唐軍在這一刻熱血沸騰,緊握手中的刀槍,仰天一聲嘶吼,跟隨淮南軍,衝鋒!
“隨副帥殺敵!”
“隨副帥殺敵!”
“隨副帥殺敵!”
無數的嘶吼,匯聚成雷霆,滾滾向前,不但滾過了親眼見到謝三郎的唐軍,也滾過了隴右軍,滾過了淮西軍,狠狠地轟在叛軍隊伍之中!
謝三郎來了!
帶着淮南軍,馬上就要到眼前!
叛軍紛紛大驚失色,衝鋒的腳步,不由得一滯!
淮西軍聽了,心中突然一定,再也沒有節度使魯炅被重傷之後的慌亂,狠狠一咬牙,轉身,手中刀劍摟頭蓋臉地就劈了下去,區區叛軍還敢追着爺跑!?剛纔是我家節帥魯炅受傷,大家不知道如何是好,現在,主心骨來了!
一排唐軍轉身,兩排唐軍轉身……當所有唐軍重新面向東方,握緊手中刀劍的時候……
謝三郎帶着淮南軍,已然衝出了唐軍軍陣!
“隨副帥殺敵!”
不僅僅是一句口號,而是謝三郎的身體力行,就在所有唐軍的眼前!
“隨副帥殺敵!”
所有唐軍再次一聲嘶吼,幾十萬人竟然異口同聲!
一聲轟響,震動天地!
就算哪天地爲之色變的狂風再次來襲,幾十萬唐軍萬衆一心,也足以撼天動地!
更何況早就被謝三郎一人威名嚇得肝膽欲裂的叛軍!
“殺!”
在轟響之中,唯有謝三郎一聲暴喝!
橫刀閃動,如同匹練劃破長空!
“噗!”
一顆人頭,凌空飛起!
史思明!
身首異處!
誰讓他一個人跑到最前面來着……
青史曰:“中流砥柱!”
…………
王二蛋那叫一個糟心!
七月二十九那天夜裡,淮南軍突然出城,在揚州號配合下攻破安祿山大營。
王二蛋本來是在汜水關城下做警戒,見事不好之後來着黑山部的青壯就跑,在逃跑的過程中他長了一個心眼,沒跟着大隊伍一起跑回前營,而是找了個機會,帶着黑山不所有青壯跑到了大軍養馬的左營之中——王二蛋想明白了,這一次從塞外前來中原腹地,完全是腦子抽了,去他麼的發大財,去他麼的彌勒教,去他麼的教主高尚,他現在就想帶着黑山部的青壯,回家!跑到大軍左營,就是來搶馬的,搶到了,正好回家!
結果,王二蛋和黑山部青壯剛剛搶到戰馬,就被揚州號突施冷箭,緊接着就是一輪接一輪的破城弩攢射!
也就是王二蛋見機快,又藉助戰馬羣的保護,這才勉強逃出了左營的範圍,即便是這樣,也損失了包括自家堂弟在內的一半黑山部的青壯。
到了最後清點的時候,只剩下青壯十七人、戰馬六十匹……
對於這個結果,王二蛋嚎啕大哭。
當初出兵的時候,黑山出動青壯五十人,戰馬五十匹,連帶着他,一共是五十一個人、五十一匹馬……
現在,人員損失,超過六成將近七成!
倒是比來的時候多弄了十來匹戰馬……可那有什麼用,比得了人命嗎!?王二蛋甚至都不知道,回到黑山部之後,該如何向部族中的人交代……
但是,就算不好交代也得回家了……情況再慘,這不是還活下來十七個人嗎,如果繼續待下去,王二蛋幾乎可以確定,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大草原了……
走!
含着眼淚,也得回家!
就這樣,王二蛋帶着黑山部剩餘的十七人,趕着六十餘匹戰馬,迴歸塞外。
他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幸運的是,歸途之中,雖然也有河北義軍襲擊,卻終究沒有出什麼人命,偶爾碰上叛軍將士,一句“節帥派我等范陽公幹”就糊弄了過去,上千裡地,走得有驚無險。
當最終站在廣陽郡與塞外的交接處,頓時泣不成聲,這一趟,實在是太不容易了!王二蛋不由得暗中發誓,以後在他麼也不來了!
結果,誓言還沒來得及出口,他就被抓了,這便是他的不幸了……
抓他的,不是唐軍,而是塞外契丹人。
原來天寶十一年三四月間,塞外契丹王賬,在高尚的主動串聯之下,配合安祿山,圍殺了數萬唐軍,獲得了大量甲冑、兵器、戰馬,正堪稱志得意滿,結果突然發現,塞外的各個小部族,都在挑選精壯前往幽州,仔細一打聽,原來是高尚召集這些小部族的青壯,跟着安祿山一起造反……
等等,重點來了,造反!
如果造反,必然引動大唐天下大亂……別的地方不說,最起碼,正對塞外的幽州,是不是就沒啥人防守了……
契丹王賬一想明白這一點,頓時一喜,臥槽,這是個機會啊!
趁着安祿山跟大唐打生打死的時候,咱衝進幽州去,先搶他一傢伙!然後看看具體情況,如果安祿山和大唐兩敗俱傷的話,咱們就接着往中原裡面衝,唐人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可惜,契丹人知道消息還是有點晚了,再組織人馬、安頓部族,集結到一起,回稟直奔幽州……
等他們到了邊境線的時候,時間已經八月多了,聽范陽那邊的眼線傳訊,安祿山已經敗了……
這一下,契丹人就有點進退兩難了。
進,怕唐軍在席捲了安祿山叛軍之後揮兵北上,如果契丹人衝進幽州,恐怕就會和北上的唐軍一頭撞上,鶴蚌相爭,漁翁固然得利,但是哪有漁翁自己上趕着抓仙鶴的道理?
退,不甘心,爲了這一次出征,契丹王賬前前後後折騰了一個多月,消耗的物資無數,就這麼退回塞外,豈不是勞民傷財?說不定把以前積累的那些糧食牛羊都要消耗一空,這不是虧了嗎?再說了,這個消息,乃是幽州眼線通過暗中查看公文得來的,暫時還不能確定真假呢……
到了最後,契丹人一商量,乾脆停在了邊境線上,等等確切的消息再說……
可巧,就在這個時候,王二蛋帶着黑山部十七名青壯,趕着六十餘匹戰馬,來到了邊境線上……
直接就被抓了!
契丹人抓了王二蛋,目的很明確,你黑山部不是跟着安祿山一起出徵了嗎,說說,現在什麼情況了……順便摟草打兔子,將戰馬全給“徵用”了!
王二蛋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時候,只能保命要緊……
戰馬,我不要了!
消息,我全告訴你!
當然,塞外之人最是瞧不起膽小的逃兵,王二蛋即便理由再充分,也不能掩蓋他棄軍北上的實施,所以,爲了讓自己的顏面上好看一點,王二蛋就在極力渲染唐軍的強大,什麼天罰,什麼大船,尤其是謝三郎,被他宣揚成了一位不可戰勝的“天神”,也不知道是他真的如此想的還是故意誇大,反正把契丹王賬衆人嚇唬得一愣一愣的……
怎麼辦?
進退之間的爭論,又重新出現在契丹王賬之中,爭論良久,最終還是不甘心的意見佔了上風,最後的結果,接着打聽消息,王二蛋不是說他經歷了一場大敗嗎,敗雖然敗了,但是安祿山還在,高尚還在,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重整旗鼓,咱們再等等……
契丹王賬裡面的爭論,自然跟王二蛋沒有什麼關係,跟他有關係的是,黑山部的戰馬不但被“徵用”了,就連一十七名青壯,同樣也被“徵用”了……甚至直接給他們安排了任務——以前線兵卒的身份前往范陽,以“求援”爲名,深入到范陽城中打探消息!
王二蛋當然不想去,他還想回家呢……但是在契丹王賬裡面,他還真不敢對着所有契丹貴人說上一句“不”……
還是那句話,保命要緊,去吧……
就這樣,王二蛋帶着十七名黑山部的青壯,在幾十名契丹騎兵的“護送”下,前往范陽城。
爲了取信范陽,一羣人特意繞了一個大圈子,向東,繞路海邊,順着海邊向北,走出百里之後,再折返到常規的路線上,裝作剛剛從前線返回進入范陽城……
結果,剛剛抵達海邊,王二蛋直接摔下了戰馬、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嚇得!
因爲……
在他的眼前,乃是數不盡的舟楫,正在沿海北上!
那一條條戰船之上,都有寒光閃閃的攻城弩,排列在戰船兩側!
在看到這支船隊的第一時間,王二蛋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夜裡混亂的左營之中,彷彿在下一刻,就有攻城弩突施冷箭而來!
“跑啊!”
王二蛋撒丫子就跑,甚至連戰馬都來不及騎了!
至於其他人,也都被眼前的船隊嚇壞了,有了王二蛋帶頭,也都紛紛轉身就跑,也就是黑山部青壯還不錯,還知道牽着王二蛋的戰馬,沒讓他真的用兩條腿跑回塞外……
與此同時……
小義進入帥賬,叉手一禮。
“啓稟三爺,揚州艦隊,已到大沽口!”
“哦?”謝直一聽就高興了。
那一天,他在相州戰場陣斬史思明,徹底擊垮了叛軍的士氣,一鼓作氣,追擊出去三十里,到了最後還是唐軍數量太過臃腫,謝直怕唐軍跟不上追擊的步伐,這才主動停了下來……
不過也正因爲如此,才讓安慶緒和高尚再一次逃了出去。
謝直也不着急,停下追擊的腳步,整編!
過程很是順暢。
唐軍之所以在相州戰場上險些全線崩潰,一方面是淮西節度使魯炅重傷,另外一方面是突然間的大風,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羣龍無首”!
現在,謝三郎回來了,不但擁有天下兵馬副元帥的身份,天然就能壓制所有唐軍,還剛剛力挽狂瀾,在唐軍馬上就要崩潰的前夕挺身而出,一舉擊潰了叛軍,從身份,從資歷,從功績上來說,誰又能對他的命令說不一個“不”字,甚至陽奉陰違都做不到,所以,那真是謝三郎說什麼是什麼。
謝直也不以爲甚,完全是以“徹底平叛”爲根本目標來整編的,更是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主要是兩方面。
一方面,精兵。
數十萬唐軍,實在是太臃腫了,不但在戰鬥的時候難以達到“如臂使指”的效果,還對整個軍隊的後勤提出了過高的要求,別的不說,僅僅數十萬人吃飯一事,就能讓剛剛“光復”的河北地崩潰。
所以謝直整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精兵。
要求九大節度從自家麾下挑選精兵強將出來,人數上限,三千,以騎兵爲宜。
畢竟,下一步是對叛軍的繼續追擊,從機動性上來說,騎兵的優勢很明顯。
另外一方面,重新佈防。
數十萬唐軍,按照謝三郎的意思,就挑選出來幾萬人的精銳,剩下還好幾十萬人呢,怎麼辦?
答案簡單,回駐地。
關於這一點,謝三郎下令的時候,臉都是黑的。
當初制定“防守反擊”整體戰略的時候,眼前這幾十萬唐軍,就是被他佈置在河北地的四周,採用“以點帶線”的方式,組成一個大外圍的包圍圈,對安祿山的叛軍嚴防死守,務必不讓叛軍突破這個包圍圈去禍害其他地方。
結果,叛軍敗跡一顯,這幫大唐將帥就都激動了,帶着自家麾下的士卒來搶功不說,還生怕人少了搶不到,竟然私下徵集了大量的民夫,要不然這幾十萬唐軍是哪裡來的?
功勞,謝三郎不在乎他們搶,誰搶到了功勞,都少不了說一句“天下兵馬副元帥領導有方”,謝直也願意安坐在汜水關關頭,等着“小兒輩破賊矣”,就算不是這個輩分,學一學諸葛武侯安居平五路不香嗎?
但是讓謝直真正接受不了的,是這幫人全來相州了,包圍圈怎麼辦?
即便如今叛軍已經成了風中殘燭,誰又能保證沒有小股叛軍,趁着這個機會跳出包圍圈去禍害大唐別的地方?
安祿山叛亂,謝直這是費了多大勁兒,纔給他控制在了河北一地,真要是因爲這些大唐將帥自作主張最後功虧一簣,謝三郎殺人的心都有了。
所以,趁着這個整編的機會,精兵留下,普通士卒,還有民夫,趕緊回防去!
九大節度一個個也都臊眉耷眼的,一來,這事兒他們的確幹得不太地道,二來,副帥在挑選精兵的時候已經平衡了各方面的利益,每個節度使手上都留下了三千精兵,連重傷瀕死的淮西節度使魯炅都沒落下,這還有啥可說的?
至於功勞,那就看本事了,都是三千人馬,連副帥手上都是三千淮南軍,甚至現在都不到三千人馬了,安慶緒和高尚就在前頭,誰有能耐、有運氣,功勞就是你的!
所以,謝三郎這次“整編”進行的很順利,大幅度降低了人數之後,士氣不降反升!
謝直一見士氣正虹,也不再控制着他們,只要每一個節度使將麾下多餘的兵將派回駐地,就允許他帶着三千精兵對叛軍進行追擊。
這個命令一下,九大節度使,都跟瘋了一樣,就差拳打腳踢地把麾下士卒趕回防區了……
僅僅一天,數十萬唐軍同時開拔,奔向了四面八方,一方面返回防區駐地,另外一方面,也順便搜尋一下,看看有沒有叛軍真的前往自己的防區……
不提他們,只說還留在謝三郎身邊的九大節度使,紛紛帶着麾下的三千精兵,開始對叛軍窮追猛打。
這一次的表現,不愧是大唐節度使率領的精兵。
一來,三千精兵全是騎兵,機動力極強,對叛軍而言,優勢明顯。
二來,這些都是從數十萬人之中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一旦投放到戰場之上,有沒有了普通士卒的拖累,戰鬥力得以完全的發揮,效果極其明顯。
三來,有謝三郎率領淮南軍爲他們壓陣,再也不復當初相州戰場上那種羣龍無首的狀態,謝三郎的威望,足以支持他的戰場臨時指揮,九大節度聽令行事之後,在局部戰場上往往能夠打出來讓人目眩神迷的配合來,更是讓大唐軍的戰鬥力提升了一個層次。
總之,自從謝三郎重新出現在河北戰場之上,唐軍的攻勢完全就變了一個樣,雖然不敢說他的到來提升了多少戰鬥力,但是卻完全可以說,正是他的到來,保證了唐軍戰鬥力的正常發揮。
這就夠了!
叛軍一敗汜水,二敗內訌,三敗相州,連名義上的領袖安祿山和所有將領之中排名第一的史思明,全都被謝三郎砍得身首異處,只剩下一個高尚苦苦支撐,還得是以安祿山兒子安慶緒的名義……士氣簡直低落到了極點。
在三萬唐軍精銳充分發揮戰鬥力的情況下,又如何是唐軍的對手!?
十天時間,高尚和安慶緒,帶着叛軍殘部,硬生生地被謝三郎帶兵追擊到了老巢范陽城!
要不是范陽城早早接到了消息,在慌亂之中還算是有所準備,恐怕早就被唐軍一鼓而下!
即便是范陽城早有準備,也被三萬唐軍精銳牢牢包圍,破城一事,也是指日可待。
而就在此時,小義來帥賬報告,揚州艦隊,來了。
謝直自然欣喜,揚州艦隊此來,必然將揚州艦隊陸戰營運送過來了,他們來了,攻城自然就更方便了。
說實話,在揚州艦隊沒來之前,謝直還真有點捨不得用九大節度麾下的三萬精銳去攻城,那些可都是騎兵精銳,用作攻城,實在有點“浪費”,即便這些人不是他謝三郎的嫡系下屬,但是他也不忍看到大唐精銳被消耗在如此無謂的地方。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揚州艦隊不來,該攻城也得攻城,精銳歸精銳,打得贏仗的才叫精銳!就算謝三郎再心疼他們,也斷然沒有將他們當“大爺”供起來的道理……
現在,揚州艦隊來了,這個問題,倒是不用謝三郎再糾結了,不是說揚州艦隊陸戰營就不是唐軍精銳了,謝直用他們攻城就不心疼了,而是揚州艦隊此來,必然攜帶了足量的火藥彈!有沒有足量火藥彈的輔助,單單就攻城最後的傷亡,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精兵,配合火藥彈,攻打士氣低迷的范陽城,謝直有信心,將傷亡降到最低。
所以他才如此高興。
不過,仔細一算時間,謝直卻是一愣,七月底,揚州大風,揚州艦隊損失慘重,因爲這個消息,謝仁還特意帶着揚州號跑到汜水關向自己請罪來着……現在,不過八月二十而已,算算時間,剛剛進了八月,揚州艦隊就出發了,不是說損失慘重嗎……
“怎麼回事?”
“此乃顏真卿掌書記的功勞!”
原來,顏真卿兵敗平原郡之後,在謝文留下的淮南諜報司的拼死保護下,成功逃至揚州,按照他本身的想法,是要前往長安敲響登聞鼓,爲顏杲卿父子鳴冤的,結果正好趕上了揚州艦隊在大風之中損失慘重,坐鎮揚州的謝老爺子就出面挽留。
謝老爺子的理由也很充分。
一來,顏真卿現在去長安,作用不大。
在他抵達揚州之前,謝家第四代謝文,已經跟隨揚州號前往汜水關了,就是去找謝三郎給顏杲卿父子鳴冤的,如果顏真卿再去長安,無非是把顏杲卿父子的冤情再說一遍,朝廷剛剛獎勵了王思業,現在轉過頭來就要查他,朝廷,或者說天子李老三願不願意這麼自己抽自己大嘴巴,是一回事,就算朝廷出於公義不得不查,這裡面涉及到的流程、人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想要推動朝廷儘快推動這個調查的流程,並且保證在這個過程之中做到公正公平……毋庸置疑,僅僅憑藉所謂的“公義”,以及顏杲卿父子的功勞,甚至把顏真卿的功勞都算上,恐怕還不夠……說白了,真要做這件事情,還得讓謝三郎出手。
但是,謝三郎現在在幹什麼?
平叛!
就算他和顏真卿交情莫逆,願意爲顏真卿出手,同時也願意爲顏杲卿父子洗刷冤屈,也得等他把“平叛”這件事情做完了……
雖然話不好聽,但是不得不說,顏杲卿父子的冤屈,既是既成事實難以更改,又是個人的私事,從天下兵馬副元帥的角度出發,無論如何也比不過“平叛”這樣的“國事”。
所以,顏真卿現在前往長安鳴冤,最大的可能,就是把這件事宣揚得天下皆知,但是從事情本身來講,推動作用並不明顯,所以說,作用不大。
二來,現在的揚州,需要顏真卿。
一場大風,讓揚州艦隊損失慘重。
所有揚州人都快瘋了!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揚州艦隊在謝三郎戰略之中的地位和作用,現在揚州艦隊受損,不但涉及到節帥整體戰略還能不能實施,還可能造成節帥在汜水關苦苦駐守求援不得的情況……
怎麼辦?
搶修!
無論是揚州艦隊的官兵,還是揚州造船廠,都恨不得今天搶修明天就恢復如初,但是,誰都知道,那不現實。
搶修,畢竟是一個系統的工程,搶修到什麼程度,先修哪條船後修哪條船,搶修船隻的材料如何而來,甚至揚州艦隊和造船廠發生了矛盾之後如何協調,都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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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體目標、具體策略、物資保證、溝通協調……這些東西,千頭萬緒,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組織。
而揚州的具體情況很是尷尬。
謝老爺子留守揚州,卻終究因爲年歲大了、精力不濟,難以勝任。
揚州艦隊謝仁,又跑到汜水關請罪去了……
其實,如果謝文沒走的話,他倒是勉強合適,畢竟這小子從小就是在船廠泡大的,本身還有在揚州艦隊從軍的經歷,在加上他本身謝家人的身份,正合適,可惜,這孩子畢竟還是年歲小,一聽到顏杲卿父子的冤屈,上頭了,也沒想別的事,直接跟着揚州號跑到汜水關找他三叔給鳴冤去了……
可巧,顏真卿到了!
他出任過謝直幕府的掌書記,在整個幕府都是屈指可數的人物,甚至在庶務處理上的話語權,都要超過副使、留守之類名義上的幕府二把手,由他出面組織的話,不會有人不服,而且最重要的是,無論揚州造船廠還是揚州艦隊,都是在他出任掌書記期間建立起來的,甚至子啊建立初期,都是顏真卿在跑前跑後……
客觀地說,顏真卿,甚至比謝文更合適一些!
到了最後,謝家老爺子對顏真卿說,就實際操作這個角度來說,要想替顏杲卿父子徹底平冤昭雪,必須要謝三郎出手,你與其現在前往長安枯等,不如做點實事,幫着把揚州艦隊早日搶修好,也能幫着謝三郎早日平叛,這纔是你早日給顏杲卿父子報仇的正途!
顏真卿聽了之後,猛然點頭,一頭扎進了工作之中,調配物資,協調溝通,排定具體工作計劃……
最重要的,顏真卿給所有人轉變了一個觀念。
這一次,北上范陽,在謝三郎的戰略中,揚州艦隊承擔的任務,根本不是作戰,而是……運兵!
所謂揚州艦隊損失慘重,是指戰鬥力損失慘重,船隻傾覆並不多。
實際上,因爲是大風突襲,揚州艦隊最大的損失,是大量戰船的桅杆、風帆受損,這樣的戰艦出海,自然毫無戰鬥力可言,甚至都不能自主選擇方向前進,但是,這並不影響運兵!
不能自己向前怎麼辦?
拖着!
只要有足量戰鬥力的戰艦護航,這些桅杆、風帆受損的船隻,即便滿載士卒,照樣也能抵達大沽口!
至於修理,等運送完揚州艦隊陸戰營再說,時間多得是!
這個觀念一變,揚州艦隊搶修的工作量大爲減少。
受損不重的戰船,簡單搶修,維持戰鬥威懾即可,以作護航。
受損嚴重的戰船,放棄桅杆、風帆等休整,重點監察運載能力,有問題搶修,沒問題等待,以它們爲主體進行運兵!
就這樣,在揚州艦隊受損嚴重之後的第十天,揚州艦隊就出發了,時間,僅僅比謝三郎預定的,晚了三天而已!
所以……
“三爺,揚州艦隊陸戰營已經成功登陸,正兼程趕來范陽,預計,今天夜裡抵達!”
謝三郎大喜過望,有了揚州艦隊陸戰營的支持,以及他們攜帶的大量火藥彈支持,攻下范陽城,不過十指捏螺一般易如反掌,如此一來,這一場安祿山叛亂,馬上就要平息了……好!
不過,還沒等謝直將這個好消息傳達給麾下的九大節度,小義又報告了一個壞消息。
“三爺,咱們諜報司散佈在范陽府外圍的哨探,剛剛截下了一份書信,乃是塞外契丹王賬寫給高尚的回信,說他們已經到了廣陽郡的邊境線上……”
“到底怎麼回事?”謝直聽了就是一愣。
原來,相州一戰史思明被謝三郎陣斬之後,高尚就知道麻煩了,帶着安慶緒一路逃亡的時候,也沒忘了琢磨下一步怎麼辦……
現在已經不是能不能建立“地上佛國”的問題了,而是自己能不能活命的問題!
高尚想了半天,最終意識到,沒有了安祿山和史思明的支持,他想在大唐這片土地上對抗謝三郎,完全就是癡人說夢。
怎麼辦?
找外援!
高尚當即給塞外去信,直接找了塞外實力最強的契丹部落,請他們出兵支援,在信中極盡“賣國”之能事,說什麼只要契丹出兵,幽州一方絕對全力配合,在大唐天下能夠打下來多少地盤,都是契丹人的,他高尚別無所求,之需要契丹人能夠承諾,在他們所佔領的地盤之中,能夠讓彌勒教公開傳教即可……
高尚這封信,送出去之後,根本就沒在河北地多做停留,帶着安慶緒和叛軍殘部,一路風馳電掣,直接就跑回了范陽,在他看來,塞外契丹,就是他最後的希望,與其在河北地拖延唐軍的時間,不如早早回到范陽等信,契丹人能來,范陽乃是最爲方便的接應地點,契丹人如果不能來,萬事皆休……
巧了,契丹人早就來了,就等在廣陽郡的邊境線上……
高尚的這封信,徹底點燃了契丹人的貪婪,來都來了,就這麼走,不甘心……以前不知道具體情況,不敢深入大唐,現在有了彌勒教以及幽州軍的這個“帶路黨”,總要試一試……吧?
契丹王賬回信,一個字,幹!
謝直聞言,不由得沉吟不語。
一方面是“平叛全功”,另外一方面是外族入侵,如何選擇?
片刻之後,謝三郎召集九大節度使齊聚帥賬,直接下令。
令,揚州艦隊陸戰營原地待命。
令,隴右謝方率領兩千隴右軍,跟隨淮南諜報司人員前去接應陸戰營攜帶的火藥彈。
令,隴右節度使郭子儀,統領九大節度使,在火藥彈到位只有,圍攻范陽,務必捉拿賊酋高尚、安慶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令,淮南軍,整裝,半個時辰之後出發!
謝三郎,要親率淮南軍,匯合揚州艦隊陸戰營,主動迎戰契丹王賬,務必將契丹人擋在大唐邊境線之外!
青史曰:“謝公,本已百日平叛,卻未經全功,蓋因最後關頭提兵向外,實乃守土有責,堪稱國之棟樑!”
……
王二蛋都要瘋了。
他和黑山部的青壯,在海邊迎面就撞上了北上的揚州艦隊,嚇得轉身就跑。
也別提什麼去不去范陽打探消息了,趕緊回營報信去!
其實,按照王二蛋的想法,他恨不得帶着黑山部的青壯直接回家,但是誰讓他們身邊還有好幾十個契丹騎兵呢?他就算想走,人家也不能幹啊,他只能將希望寄託於契丹王賬,希望契丹王賬之中的頭人都多少腦袋清楚一點,聽到揚州艦隊的到來,趕緊知難而退……
誰承想,等他趕到大營的時候,契丹人都整裝待發,準備全軍南下了!
什麼情況!?
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就在他們繞路前往范陽的時候,高尚的書信竟然提前一步到了王賬之中,邀請契丹南下……而契丹王賬幾經爭論,已然確定,接受高尚的邀請,到范陽與幽州軍的殘部匯合。
王二蛋簡直欲哭無淚,早知道這樣的話,還不如在海邊的時候,拼了再死幾個黑山部的青壯,也要向“護送”的契丹騎兵下手,總好過現在全員十七人都被裹挾着再次南下……
後悔歸後悔,還得跟着南下,沒轍啊,在幾十個騎兵包圍中,王二蛋都沒有拼死一搏的勇氣,更何況是在數萬騎兵的包圍之中?
結果,靠近大唐邊境線,剛剛突前不足一里,還沒有進入大唐的實際控制區域呢,就不得不停了下來。
有人來報,前往出現了數萬唐軍!
契丹王賬之中的衆多頭人紛紛面面相覷,什麼情況這是?剛剛答應了高尚的請求,帶兵進入大唐邊界,這纔剛剛跨過邊境線,唐軍就過來了?而且這麼巧,數千裡的邊境線上,唐軍這也不去那也不去,偏偏就從廣陽郡過來了?這麼準!?要說唐軍沒有準備,誰信!?
“會不會高山相約……本來就是個圈套?”
有人提出了這樣的疑問,讓所有頭人都是臉上一黑。
還真……有可能!
以契丹人收到的消息,幽州叛軍與唐軍之間的爭鬥,叛軍不利,據說一來二去都敗了好多場了……如果高尚如今投降了唐軍,甚至乾脆已經被唐軍擊殺,然後唐軍以高尚的名義寫信過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本來契丹陳兵邊界,就有點趁火打劫的意思,現在唐軍平滅了幽州叛亂之後,自然也要解決契丹的這個問題……與其硬碰硬,還真不如假惺惺地寫一封信,騙契丹人衝擊大唐邊境,然後集中平叛的唐軍人馬,來一個聚而圍之……
再考慮到王二蛋帶回來的消息,有一支龐大的艦隊,從海上而來……
契丹王賬的頭人們想明白這一切之後,一個個都開始心裡發虛了。
倒是大頭人還算是有所擔當,直接開口。
“行了,事已至此,自己先別慌,看看情況再說……”
就這樣,所有契丹人在心虛之中,停在了大唐的邊境線上,等着數裡之外的唐軍。
時間不長,唐軍接近。
遙望之中,只能看到數萬唐軍,洶涌而來。
除此之外,倒是有三杆大旗迎風飄揚。
“天下鹽鐵使、大唐海疆防禦使、淮南節度使、御史中丞、汜水侯!”
“天下兵馬副元帥!”
“謝!”
三杆大旗之下,遠遠看到一人端坐戰馬之上,頭戴獬豸冠、身穿獬豸袍,面色微黑,雙眼微眯。
正是謝三郎!
“天神!是天神!跑啊!”
契丹人正屏息凝神地觀望着大唐的雄兵,自家陣列之中,突然傳出來一陣堪比殺豬一般的慘叫。
王二蛋!
他從看到那三杆大旗的時候,就臉色慘白、體似篩糠,待他看清大旗之下正是謝直謝三郎之後,更是直接一聲慘叫,直接撥轉馬頭,撒丫子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喊“天神”!
衆人初見的時候就是一驚,等聽清王二蛋的喊聲,更是臉色大變,契丹勇士雖然瞧不起王二蛋和黑山不臨陣脫逃,但是也從他的嘴裡瞭解到了唐軍的強大,尤其所謂“天神”,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現在一看王二蛋的表現,哪裡還不知道對面這位黑袍將帥,便是傳說中的謝三郎!?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了。
又有人跑了……
誰!?
黑山部的十七名青壯!
謝直強大的印象,不單單烙印王二蛋的心裡,也深深地烙印在他們的腦海之中,見到三杆大旗,他們的反應雖然不如王二蛋誇張,但是也相差無幾……
尤其看到王二蛋都跑了,那還等什麼,咱也跑吧!
黑山部的青壯一跑,給契丹人弄懵了,尤其是陣列後面的契丹人,剛剛聽到唐軍出現的消息,就看到自家隊伍裡面有人逃跑,現在唐軍都已經強大到這種程度了嗎?剛剛見面前面就敗了?得,咱也跑吧,活命要緊!
契丹人本來就心虛不已,在王二蛋和黑山部的“率領”下,稀裡糊塗地就潰敗了……
契丹王賬的頭人們相互看了看對方,得,咱也跑吧,再不跑,人都跑沒影了……
就這樣,塞外契丹陳兵邊境多日,剛剛進兵,就迎頭碰上了衝鋒而來的淮南軍,一箭未發,逃竄無蹤!
青史曰:“黑袍退敵!”
……
二嬸兒:“楊老闆,生意興隆啊……”
楊老闆:“喲,二嬸兒!可是好長時間沒見着您來了,最近這是有事要忙啊……怎麼着,還是老規矩,一碗羊雜?”
二嬸兒:“今天不吃羊雜了……給我來一碗羊肉湯吧……”
張大爺:“嚯,二嬸兒幾天不見,您這是發財了啊,都吃得起羊肉湯了?十文錢一碗呢,夠吃三碗羊雜湯呢……”
二嬸兒:“老張,你這是什麼話?誰家過年還不吃頓餃子?我家大根兒回來了,還不許我高興,賣一碗羊肉了?”
“嚯,大根回來了?”
“聽說他跟着副帥一同出征汜水關,是不是真的啊?”
“大根兒回來了,嘿,那可是大好事,我多給您切上一兩肉,本小利薄,我也想犒勞犒勞咱們的大功臣!”
“嘿嘿,老楊,這還用你,人家大根兒是跟着副帥出征的,副帥還能虧待了大根?我可是聽說了,這一次只要是出征的,不管是正兵還是工匠,一律有賞!”
“老張,你這話沒意思了,人家副帥賞賜是副帥賞賜,我盡我一片心意是我盡一片心意,再說了,就算是副帥賞賜,也不能賞賜羊肉吧?”
“哈哈哈哈……還賞賜羊肉,你以爲副帥跟你一樣賣羊湯呢?對了,二嬸兒,大根兒這一次出征汜水關,有沒有軍功啊,我可是聽說了,砍死一個叛軍,那就是能記軍功的,聽說軍功積累多了,還能修改戶籍呢……”
二嬸兒:“我家大根兒是工匠,不上戰場,哪能去砍什麼人頭?不過呢,得謝副帥看重,親自下令,讓他改造我大唐的投石機,大根兒這孩子你們也知道,悶葫蘆一個,別的不幹,天天就琢磨那點木匠活,這不,也算是幸不辱命吧……”
陳二舅:“我聽以前的同僚說,謝副帥這一次‘五行守城’,其中‘木行’之中多是仰仗新型投石機,第一次使用的時候,曾經拋射淮南火藥彈,炸燬了叛軍的點將臺,炸死炸傷叛軍大小頭目無數,據說,賊酋安祿山,也在受傷之列……
這投石機……?”
二嬸兒:“就是我家大根兒製作的!第一次使用,正是他親自操控!”
陳二舅:“好!位卑不忘爲國出力,當真是一條好漢子!楊老闆,再弄一碗羊肉給二嬸,都算我的!”
楊老闆:“得嘞!”
……
天寶十一年,八月二十三,謝三郎率領有功將士,長安獻俘!
大唐首相嚴挺之,在太子陪同下,率領文武百官,出城十六裡,在長樂驛迎接。
隨後,太子引路,首相牽馬,文武百官列隊兩廂,齊齊行禮,口中稱頌,爲汜水侯賀。
天子親登花萼相輝樓,接受獻俘,大賞有功將士。
九月初一,大朝會。
謝三郎上奏摺,公佈大審判結果。
青史曰:“六等定罪!”
六等,從賊,無惡行!
五等,從賊,惡行不彰!
四等,從賊,惡行昭彰!
三等,謀逆,從犯!
二等,謀逆,主犯!
各有處罰不同,比如二等謀逆主犯,高尚、安慶緒等人,腰斬,棄市!
“好!
就依卿言!
不過既然是六等定罪,爲何只有後面五等?
難道謝卿將安祿山、史思明之流定爲頭等?”
謝三郎行禮不言。
李老三卻也不以爲甚,以爲謝三郎不願對已死之人定罪,見他不再開口,便直接宣佈了對有功將士的封賞,最後,才說到幾乎以“一己之力”平滅安祿山叛亂的謝直頭上。
“謝卿百日平叛,又親率淮南軍出征塞外,一舉挫敗契丹王賬入侵我大唐的陰謀,使我大唐百姓能夠休養生息,堪稱功參造化!
冊授汜水汜水謝直,魏國公!
……”
其他的封賞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謝三郎自己出列打斷了。
“陛下,臣不敢受封國公……”
“欸……謝卿,你平滅叛亂,勞苦功高,乃是當之無愧的首功!如果你都不願受封,其他將士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臣願以平亂首功,換取一事……”
“什麼事?”
謝直聞言,正了一正頭頂的獬豸冠,抖了抖身上的獬豸袍,雙手平舉,叉手爲禮,沉聲說道:
“臣,汜水謝直,請陛下遜位!”
此言一出,金殿大譁!
混亂之中……
大唐首相嚴挺之,上前一步,正冠,抖袍,叉手,爲禮!
平叛有功,新任御史臺侍御史高明高光卿,上前一步,正冠,抖袍,叉手,爲禮!
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六部……金殿官員紛紛出列……
天寶十一年九月初一。
天子遜位,是爲太上皇,深宮榮養!
太子登基,是爲天子,改年號至德!
青史曰:“……頭等罪,罪在天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