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捷波夫發懵了,他狐疑地望了望三名憲兵又望了望大門的方向,懷疑是不是剛纔開門的方式不對迎來了一羣假的憲兵。總而言之,他宕機了,對當前的情況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肥胖的梅薩多夫倒是比庫捷波夫反應更快更恰當,畢竟他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需要做的僅僅是配合庫捷波夫而已。
“先生們,”他用悶悶的嗓音問道:“案情進展不順利嗎?還需要了解什麼情況呢?”
三個憲兵有些尷尬,案情進展不是不順利而是太順利了,穆拉維約夫將相關證據固定得太充分了,各種手續各種文件一應俱全,讓他們根本沒辦法讓那些對加辛斯基和希羅科夫不利的東西消失不見。
更糟糕地是這位穆拉維約夫少校是油鹽不進,不管他們怎麼暗示都堅決不肯更改證詞,就像一塊茅坑裡的石頭是又臭又硬。而且他還很會噁心人,在移交相關證據證詞的時候那個叫過細,各種手續文件蓋章簽字做得一絲不苟嚴絲合縫。如果他們硬要做文章,肯定要背巨大的黑鍋,對於他們這些第三部的人精來說,太明白明哲保身的重要性了,怎麼可能爲此搭上自己的前途。
所以憲兵們一方面只能將“糟糕”的局勢向上頭反應,另一方面又不能什麼都不做,畢竟讓他們下來查案是皇儲的意思,不能什麼都不做,總得擺出個努力工作的樣子好交代得過去吧。
所以這三位放棄了從穆拉維約夫少校那邊打開突破口,轉而來某位大公這邊試探試探,說不定這位傳說中的廢柴大公比較好對付呢?
會議室裡的軍官們很快就被遣散一空,畢竟這是正兒八經的問詢,不是看耍猴。除了梅薩多夫和庫捷波夫一旁圍觀之外,只剩下了當事人李驍和鮑里斯。
“大公閣下,我們有一個疑問,”憲兵甲首先發難,“您爲什麼要採購如此多的糧食呢,您是在做相關的生意嗎?”
這個問題看似平常但實則居心厄測,李驍回答說不是做糧食生意。他們恐怕就要說,你小子府上總共只有兩口人,囤積這麼些糧食又不是做這種生意,這是爲啥?難不成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麼?
李驍若是回答就是做糧食生意,那憲兵們更加高興,又會說做糧食生意怎麼往聖彼得堡郊區運糧食,從來只聽說往城裡頭倒賣的,沒聽說往城外頭倒賣的。是不是您做的這種糧食生意乾脆就是走私的勾當,這是準備把糧食走維堡或者走海路逃稅運到國外去!
這三個人想得很好,覺得某人無論怎麼回答總能掉坑裡,只要某人掉進去了,還想爬出來?不可能滴!
只不過李驍的答案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爲什麼要採購如此多的糧食?”某人譏笑的一指庫捷波夫嘲諷道:“那你們要問問副團長先生了……”
“他一直維護的加辛斯基大尉,也就是我的那位上級從我上任以來就未撥付過一粒糧食,二連的士兵們吃不飽肚子在鬧事,要我這個連長給說法……”
“我能給什麼說法,要糧食上面不給,要買糧食的錢也拒不同意,現在士兵們怨聲載道沸反盈天,眼看就要鬧出大亂子……作爲帝國的大公和帝國的軍官,我總不能眼睜睜地坐看事情惡化吧?”
“可上面始終不給個辦法,我也只能暫時自己掏腰包穩住他們……正好,先生們你們來得正是時候,不如替我問問,糧食什麼時候撥付,我的家底薄可撐不了太久,總得給個解決辦法吧!”
頓時三個憲兵震驚了,俄軍當中苛扣口糧和軍餉並不稀罕,但是一粒糧食都不給,讓下頭的士兵完全自生自滅那也忒過分了。可某人的表情分明沒有作僞的意思,難道?
庫捷波夫臉上火辣辣的疼,尤其是憲兵們朝他望過來之後,更是覺得羞辱,只不過這個場合他怎麼也不能掉鏈子,不能給抓住痛腳,所以他一臉正經地說道:
“冬季糧食供應緊張,稍微遲幾天算得了什麼!完全是小題大做大驚小怪!”
李驍立刻挖苦道:“幾天?中校先生,您數學大概不太好,按照二連的書面記錄,上一次劃撥糧食還是兩個多月前,70多天可比幾天多太多了!要不,今後您領軍餉也按照這個標準來,遲個兩三月也是無所謂的嘛!反正您也不靠軍餉過日子不是麼!”
“你說什麼!”庫捷波夫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他憤怒地衝憲兵們嚷嚷道:“先生們,你們都看到了,他就是這個態度!目無上級目無法紀無法無天,肆無忌憚爲所欲爲啊!”
李驍卻嗤笑了一聲,挖苦道:“您說再多形容詞也沒用,這個話題岔開得太生硬,別顧左右而言他,我就想知道,您什麼時候把欠二連的糧食如數下發,不然我只能上海軍部門口去哭了,到時候讓整個聖彼得堡都看看,您是怎麼欺負人的!”
三個憲兵都無語了,也只有像你一樣的家族恥辱大公纔會真不要臉去海軍部門口哭窮,您都是大公了就算自己不要臉但總得給國家和皇室留點顏面吧!
庫捷波夫都氣得哆嗦了,不過這口鍋他堅決不背,他斜了一眼旁邊看戲的梅薩多夫,道:“這事不歸我管,您應該找後勤反應!”
李驍卻不上當,他纔不會中庫捷波夫的禍水東引之計,找軍需主任安東諾夫少校就等於找團長梅薩多夫的麻煩。雖然這兩貨是一丘之貉,但還是不能盲目擴大打擊面。抓住庫捷波夫往死裡打,不沾梅薩多夫的邊纔是正確做法。
“我爲什麼要找後勤,後勤又不是我的直接上級,我只找那位加辛斯基大尉,他是我的上級。必須給我一個交代,憑什麼苛扣我的連隊的口糧,憑什麼縱容下屬搶劫我個人出資購買的救命糧,這是想要做什麼?故意激起譁變準備造反麼!”
頓了頓李驍指着庫捷波夫的鼻子罵道:“剛纔是您一直在維護和袒護加辛斯基大尉吧!你如果跟他沒有貓膩,爲什麼不問青紅皁白就誹謗本人?您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否則這個官司就算打到陛下那裡去,我也奉陪到底!一定要拆穿你虛僞僞善的面具,讓你這個卑鄙小人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