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府外,崔耕還沒走遠。
“喂,等等!”
曹月嬋追了上去,喚道:“崔二郎,你是如何勸說我恩師出山的?快些說說。”
崔耕駐足回身,看着輕跑唏噓,香汗落腮的曹月嬋,這才發現曹美人今天穿得是齊胸抹裙,一喘一息的律動下,這美人兒脯前那對擁雪成峰的酥胸,竟有幾分呼之欲出之意。
還真沒發現,挺有料唄!
曹月嬋瞬間感覺到了崔二郎侵襲的狼子目光,下意識地雙手抱胸護住自己,退後兩步嗔道:“看什麼看,登徒浪子,挖瞎了你的狗眼!”
“呃,有美人兮,悅…悅之!”崔耕狼狽之下,故作斯文地文縐縐了一把。
誰知曹月嬋一臉鄙視地看着他,啐了一口,道:“呸,不通文墨就不通文墨,還非得學人家賣弄文采,最後徒惹笑話,簡直是狗屁不通!”
崔耕老臉一紅,好吧,哥雖然顏直擔當,但真的是文盲,真不懂吟詩作賦啥的。
曹月嬋催促道:“快些說說,你到底跟我恩師在竹舍中說了些什麼?”
崔耕摸了一下鼻子,問道:“你剛纔在竹林中爲何不問他本人?”
曹月嬋無奈道:“恩師沒說!”
“切,他都沒跟你說,我跟你說得着嗎?”
說罷,大手一揮,返身瀟灑離去。
“你……”
曹月嬋氣得狠狠一跺腳,喚道:“喂,你不談合作銀號之事了?”
崔耕沒有駐足,更沒返身,而是擡手揮揮,道:“先忙縣學之事,銀號之事先緩一緩。”
曹月嬋氣罵道:“機會稍縱即逝,你可要把握機會,莫要最後頓足懊悔纔是!”
崔耕依舊自顧前行,非常傲嬌地回了一句:“放心,銀號,還有你……都是哥的囊中之物,不急不急。”
“你……鬼才是你的囊中之物。”
話音落罷,崔耕已經不見蹤影,徒留曹月嬋一人在原地頓足撒氣。
……
……
一個時辰後,縣尉署中。
姚度又被崔耕拉了壯丁,提筆伏案吭哧吭哧一陣狂寫請帖,連寫了五十來張請帖,當真是累得不要不要的。
“呼,我的老天,總算是寫完了!”
姚度甩了甩近乎脫臼的胳膊,將最後一張寫完的請帖交到崔耕手中,一臉苦楚地搖頭道:“縣尉大人,足足五十來人的請帖啊,清源城中但凡有點家底的人,都在您這份名單中了,大人這是要幹甚啊?”
崔耕道:“這請帖上不是讓你寫得清清楚楚嘛,喏”
說着,他攤開一張請帖,自顧念叨:“五月初九酉時三刻,本縣將於醉仙樓舉辦‘清源縣學籌辦慈善晚宴’,盛意拳拳,邀君赴宴!文林郎、清源縣尉崔耕拜上。”
姚度暗裡翻了翻白眼,道:“卑職知道大人邀請這些人赴宴,卑職是想問這慈善晚宴是作甚的?您瞧瞧,名單上有本縣士紳,有本縣商賈買賣人,更有各鄉各村的大戶……您這晚宴的目的,卑職委實不明白啊。”
崔耕笑問道:“我且問你,籌辦縣學要不要銀子?”
“這個自然要啊!”姚度點了一下頭,道,“縣學館要建成,先要有足夠大的空地,再要有泥瓦土木,還要有匠人,這些都花銀子購置和招募,而且所需破費。再有學子在縣學館中的吃住,還有教諭名師的薪資月銀,這兩樣都是需要長期支應出去的銀子。以上零零總總加起來,沒有給幾百貫做籌備經費,縣學之事甭想善了。”
崔耕又問:“那我問你,你覺得這筆錢胡縣令會輕易撥給我嗎?”
姚度剛要張嘴,又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下門口,隨後低聲回道:“想都別想,卑職這些日子巡弋過稅銀錢庫,縣衙往年截留下來的銀子所剩無幾,要讓胡縣令給您調撥個幾百貫,估計難於登天。再者說了,他既然將重振縣學之事交託到大人手中,估摸着就是想刁難大人您,哪裡還會這般大方給您找來所需銀錢?”
“那就對了嘛。”
崔耕點點頭,道:“既然縣衙錢庫沒什麼截留稅款,胡縣令又不肯替我想轍兒,總不能讓我從酒坊裡拿錢給縣裡籌辦縣學吧?”
姚度一驚,連連搖頭道:“這怎麼行?別說幾百貫並非小數目,就算大人您家的酒坊出得起這筆錢,也架不住日後縣學所需的損耗啊!這縣學如要長此以往辦下去,就要源源不斷往裡撥錢,並非一家一戶所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說啊,本官辦這籌辦慈善總宴,目的便是希望本地的鄉紳商賈有錢人都能出錢出力,一起將咱們縣學籌辦起來,長此以往的辦下去!”崔耕道。
姚度聽罷,略有不信地苦笑道:“大人,讓這些人真金白銀的出錢,不比殺了他們還難受?再說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天下熙熙皆爲利來,沒有好處,您讓他們出錢?我看還是算了吧,您還是找胡縣令伸手討要銀子靠譜些。”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
崔耕沒有點透,而是神秘地笑道:“這籌辦縣學跟籌辦其他建橋修路不一樣,意義可非同凡響。屆時,我有辦法讓這些人不僅出錢出力,而且還是不甘人後的踊躍參與!”
“真的?”
姚度見着崔耕說得這般信誓旦旦,有些感慨地嘆道:“若真能這樣,縣學一事無憂矣!不過最後倒是便宜了胡縣令,您想,重振縣學若能成,這政績指定實打實地落在了他這個一縣父母官的頭上。最後,縣尉大人您忙前忙後,他卻安逸地穩坐衙門中,一文錢都不用出,平白撈了這麼大一個政績,呵呵,又多了項升遷的資本……”
言語間透着一股子的酸溜溜,姚度是真心不甘,也爲崔縣尉鳴不平啊。
崔耕聽罷將眼睛眯了起來,冷笑一聲:“一文錢不出就想白撈政績?做他孃的春秋白日夢!這次我保準讓狠狠他出一次血。對,還有宋溫那老鱉孫,他也甭想跑。”
姚度還要追問,卻被崔耕擡手搖頭擋了回來,道:“到了那天,你便知曉。好了,離五月初九還有幾天,你今明兩日便替我將這些請帖發放出去,務必要親手交到每一個人的手中!”
“大人放心,卑職一定妥妥辦好!”
說罷,姚度便抱起那一大沓的請帖出了縣尉署。
他前腳剛走,崔耕後腳也出了縣尉署,進了縣衙二堂。
二堂中有值衙的差役,崔耕讓他進一趟內宅,通稟一下胡縣令,說自己有事相商。
很快,差役去而復返,言道明府大人有請。
不一會兒,崔耕在內宅的一處庭院中見到了縣令胡澤義。
這廝正躺在庭院中的一把搖椅上,手上拿着一本封皮有些發黃的古籍,不過沒在看書,而是雙眸微閉,似是假寐。
明知道自己要進來見他談事,還靠在搖椅上故作打盹兒,孃的,真能裝逼!
“咳咳……”
他清咳兩聲,拱手問安道:“下官唐突,攪了大人的休息!”
“哦……崔縣尉來了?”
這時,胡澤義緩緩從搖椅上坐了起來,好似酣睡正醒的模樣,睏乏地掩嘴打了兩個哈欠,道:“唔,不知崔縣尉有什麼大事兒要找本官相商呢?”
崔耕道:“是關於重振縣學之事。”
胡澤義猛地面色一板,頗爲嚴肅地說道:“重振縣學之事不是全權交由你來署理承辦了嗎?難不成崔縣尉是遇到難處了?不過不是本官說你,不要一遇到困難就來找本官嘛,你乃本縣縣尉,這點小事兒都辦不成,那以後談何統判六曹,維持一縣治安呢?”
崔耕:“……”
看來這老小子壓根兒就沒看好自己能辦好這個差事,正等着自己鑽套呢。
不過他還是據實將進度彙報給他:“稟報大人,這縣學館的學正和教諭等人事,下官已經……”
“你看,本官就知道崔縣尉你資歷尚淺,能力不足,完全不能服衆啊!來尋本官肯定是遇到困難了吧?”
胡澤義看似很開心地打斷了崔耕的彙報,板着臉皺着眉頭數落道:“若要重振縣學,那縣學館的學正教諭是必不可少的。不過這個事情本官既然交給你了,那就是相信崔縣尉嘛。若你想讓本官出面替你尋些學正和教諭的人選,那本官又何須找你承辦此事呢?這件事啊,還是要靠崔縣尉你自己想辦法,你以爲縣尉的位置是那般好做的?若是你覺得這縣尉一職實在是無法勝任的話,那……”
“等會兒,等會兒~”
崔耕實在是聽不下去這孫子的虛僞了,很粗暴地打斷了胡澤義的訓話,一副好奇的模樣問道:“明府大人,誰跟你說下官沒有找到教諭學正的人選?您想多了吧?下官剛纔是想說,學正和一衆教諭的人選,已經找到了!”
“哦,已經找到了,啥?已經找到了?”
胡澤義滋溜一下從躺椅上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着崔耕,問道:“學正和一衆教諭的人選,就你還能找到?誰…誰啊?”
崔耕鄙視地瞟了一眼他,道:“佟府老太爺願意出任本縣縣學學正,至於教諭,則由他膝下四子來充任。不知這人選,大人是否還滿意?”
“哪個佟府?”胡澤義皺眉問道,不悅之色形於面上。
崔耕嘴角一揚,回道:“崇文坊的佟府,有着忠義傳家美譽的佟府,這佟家老太爺不知能否入明府大人的眼?”
“嘶……”
胡澤義暗吸一口涼氣,頗爲詫異地盯着崔耕,吶吶道:“你能請的動他出山?”
崔耕壞笑了一下,故作呆蠢地回道:“嗯啊,下官一去請,他老人家就答應了,也不知爲何這般爽快。不過大人放心,如果您瞧不上佟家,下官去佟府婉拒便是,再花些時間去另尋他人!”
“……”
這下輪到胡澤義無語了,心裡一陣吐槽崔耕,屁,另尋個屁!佟府是什麼人家?胡某人哪裡敢瞧不起?崔二郎你莫不是過來逗我玩的?
突然,他瞥見了崔耕嘴角的那抹笑意,透着一丁的蔫壞,媽的,這小子敢情兒知道本官有意刁難他,所以藉着這事兒,故意來奚落本官的?
好你個崔二郎,還真敢跟本縣叫板?你便是能尋到佟本善出山又能怎樣?本縣一文錢都不撥給你,看你如何籌辦這縣學?你崔氏酒坊不是會掙錢嗎?有能耐你自個兒掏啊,哼!
隨即,胡澤義又徐徐坐回了躺椅上,緩緩將身子下沉又躺了下去,道:“哦,既然找到學正教諭的人選了,那本官就要恭喜你了。不過有了人還不行啊,這學館還沒建成不是?”
崔耕道:“是的,下官來找大人您,正是爲了籌辦縣學館的事兒。剛纔下官在房中算了一下目前所需的若干支應銀子,前期大概需要縣衙調撥……”
“停停停!”
胡澤義拿着古籍善本的手猛地搖了起來,打斷了崔耕後續的話,一臉無奈地說道:“崔縣尉可能有所不知,目前縣衙裡沒有寬裕的銀錢啊。本縣往年的稅銀截留款項,還不夠給縣衙在職人員發放薪資月銀的,現在又要籌辦學館,恐怕是……”
崔耕聽罷,暗裡冷笑一聲,鄙視道,切,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又不想出錢,又不想出力,又想白撈政績,天底下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