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嶽一行回到柳城的時候正是臘月二十八。再過兩天就是三十晚了,樑道數一家還留在薊縣,今年冬天,大雪一場接着一場,他做爲幽州刺史,自然要坐陣駐地,以待突發事件,而馬周和小十八也被侯嶽留在了薊縣,讓他們繼續調查着王君廓的事情,從目前種種證據來看,王君廓犯的事兒挺多,據馬周調查,幽州許多欺行霸市的混混兒都是這王君廓的假子,還有小淘在易水驛遇到的那牙婆以及奴隸,侯嶽也讓小十八去調查,這些奴隸到底是怎麼來的,是真的犯人和馬賊嗎?
而爲了掩護馬周和小十八的行動,侯同學自然要在明處吸引着注意力及炮火,於是這廝打算此後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泡在酒罈,過着醉生夢死的生活,以此告訴別人。咱很無害啊,咱很無害。
侯嶽和小家的迴歸,使得柳城侯府三房一掃往日的寂靜,格外的熱鬧起來,慶叔慶嫂樂呵呵的忙的腳不粘地,被割了舌頭的夜香郎也到廳前來拜見三公子三夫人。
這夜香郎自那年一場變故之後,性情有些大變,變的有些陰沉,一雙眼睛透着的眼神總有一股子寒意,府裡的孩子見他都有些怕,但小淘卻是知道,這夜香郎卻是面冷心熱,當年侯嶽救了他,憐他無處可去,就把他留在三房院子裡,而侯嶽夫妻長年在長安,這三房的院子只有一些慶叔慶嫂及有限的幾個下人,沒有主人做主,在這樣的大戶裡,院裡的下人們不免也要受到一些欺負,而夜香郎這幾年就天天去城裡的武館習武,以他如今的性子,就認準了侯嶽這一房,纔不管其他的呢,任你是大爺的伴隨,大夫人的貼身,還是管事。抑或是侍衛等,只要是故意來找事,他就那麼往你面前一站,陰冷冷的眼神就能讓人發寒,你若還不識相,他能直接動手將你丟了出去。
一時間,長房的下人莊上的管事見了他都要繞道走。所以,這幾年三房的下人是最清靜,最安逸的,這些事情,慶叔每月一封的家書裡面都要提及,小淘又哪能不清楚。
不過,自家的三個孩子卻是不怕夜香郎,小綠荷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被夜香郎馱在肩頭玩了一會兒,就跟他親的不得了了,至於小丑丫,她對於生命以及人的善意和惡意,有着一種超呼尋常的感應力,因此,對夜香郎亦是平常侍之。至於小寶哥,這小子正眼饞着夜香郎那手打獵的本事,這會兒正纏着讓夜香郎教他怎麼做陷進呢,哪裡會怕他。
一切收拾好,兩夫妻就帶着孩子去見侯老爺子。
玉夫人剛幫着侯山忙完,這會兒見了三公子夫婦,自是十分熱情,侯山今年因爲運氣還好,聽選取消了,但現在留在三公子身邊做個記事,亦能學一些處事的本事,就算明年科舉不中,跟在自家三哥身邊做個小吏,然後走流外栓,也能做官的。
所以,玉夫人心裡對這三公子還是有些感激的,招呼起來自然格外的殷勤。
只是侯老爺子似乎興致不太高,問了幾句京裡的事情,就有些悶悶不樂的坐在那裡,玉夫人雖說氣惱侯老爺子佔了家花還要採野花,但好歹二十年的相處,見他這個樣子,便有些擔心的問道:“老爺,這是怎麼了,三公子三媳婦帶着孫兒孫女回兒,你該高興纔是,卻如何這般?”
想了想,還道侯老爺是因爲朝廷取消他五品老頭的事情,便又勸道:“那五品老頭不過是一個空頭品級。除了一個名兒,又沒職錢,在再說了,咱們家現在要名有名,要錢有錢,還在乎這些幹什麼?”玉夫人又道。
“沒那事,可能是昨晚聽說老三一家要到了,那心裡高興,就沒睡好,我這畢竟上了歲數了,一沒睡好,這精神頭就不濟,你們再坐坐,我回屋休息一下。”侯老爺子起身道。
侯嶽便起身扶着侯老爺子進屋。等侯老爺子躺下,這纔回轉,又坐下來同玉夫人,聊了幾句家常。
“也怪了,前幾天還興高采烈的,怎麼這兩天就整日裡悶悶的。”玉夫人奇怪的道。
“咱爹也是個要面子的,這好好的,五品老頭就取消了,那心裡總是不太痛快的,想來過兩天想通就好。”侯嶽道。
“也是。”玉夫人點點頭。又道。
“對了,三媳婦,山兒在長安這幾年,可有相中的姑娘,山兒如今也十七歲,也該成家了,若是沒有,我便在柳城幫他訂一門親,這成家了才能立業。”玉夫人啜着茶水問小淘道。
小淘笑道:“四弟臉皮薄,從來都不跟我這三嫂說這事的,不過。據我所知,咱四弟長的俊俏,喜歡他的姑娘可是不少,這事兒,還得問四弟自己。”
“也是,那小子,什麼事都喜歡悶在肚子裡。”做孃的最清楚自個兒兒子的性子。
“對了,玉夫人,我院子裡一個新來的丫頭,不太懂規矩,想讓你幫忙教教。”小淘趁機道。她也不說麗孃的底細,只說這麗娘是侯嶽的官場同僚送的,心思活絡,存着別樣的心思,同樣做爲女人,玉夫人自然知道小淘的意思,看着一邊的侯嶽,便笑的有些怪異,然後很爽快的道:“成,正好這幾天,過年邊,家裡事多,你把她送到我這裡來,正好也幫我做做事,這邊做事邊教規矩最記得牢。”
接着,幾人又聊了幾句,侯嶽說還要去給大哥大嫂見禮,便起身告辭。
“你大哥今兒個可不在呢,他去馬邑那邊供奉侯氏祠堂去了。”玉夫人道。
大哥不在,大嫂的禮還是要見的,於是侯嶽和小淘仍跑了一趟,只是大嫂如今手裡管着家裡的所有的田莊店面,生意各事,這年邊了,正忙的不亦樂乎,兩人也就不添亂,聊了幾句就離開了。王玉嬌也沒多留。
出了大房院子,小淘又特意帶着小綠荷來到二房的院子,二房的院子清清冷冷,小淘拉着小綠荷,一間房一間房的看着,每當這個時候,小淘都不由的在想,生命是什麼,而我又是什麼,人人心中都有一個‘我’字,可當我死了之後,誰是‘我’呢?
不知不覺走到那池邊,那年夏天,這一池水上面飄意翠綠的荷葉,方柳兒便看着這一池荷葉爲小綠荷起名的。
小綠荷不明白這些,只是跟着自家媽媽在這陰冷冷的院子裡繞了一圈後出來,這裡的雪真厚,她決定了,要找自家爸爸和大哥打雪仗,姐姐現在算是迷在那些不穿衣服的小人裡面,算了,就不打擾她了。
回到院子裡,卻看到侯嶽正跟平凡還有侯山一起吃着小酒,晴兒懷裡抱着一個孩子,正坐在一邊看着小寶哥小丑丫和珍兒珠兒幾個在做燈籠。小綠荷掙脫小淘的手,就衝到小丑丫身邊,嚷着:“二姐,我也來扎燈籠。”
小丑丫她們哪敢讓小綠荷玩,這小姑娘玩起來一向很瘋,那細竹片彈性又好的很,萬一一個不小心戳着了怎麼辦,珍兒便給了小綠荷一個燈籠架子,讓她在一邊糊紅紙,紅紙上的紅色會褪,於是,小綠荷沒玩一會兒,那一雙手,一張臉就全染了紅色。
小丑丫在一邊打趣:“妹妹肯定偷了媽**胭脂,如今可是奈不掉了,瞧綠荷都變成紅荷了。”氣得小綠荷拿着一雙手往小丑丫臉上摸,抹得小丑丫也一臉紅通通的,這叫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晴兒抱着孩子來給小淘見禮,小淘看着她懷裡娃娃,這娃娃一歲多了,叫婉兒,長得跟平凡挺象,便笑道:“女兒象爹,那可是有福氣的。”又連忙叫了紫衣去房中最這前備好的小禮物,一幅銀鐲子和一對小荷包,再外加一個虎頭帽,讓婉兒戴上,那婉兒看上去,倒是更加可愛了。
見侯嶽等人在喝酒,小淘也拉晴兒坐下,侯山在長安呆了幾年,也知道這嫂子平日裡興致高的時候也是要喝兩小杯,於是便很狗腿的幫着三嫂嫂和自家姐姐倒酒。
晴兒急的直搖頭,卻哪裡推得過小淘,只得喝了一小杯,那臉立馬紅通通起來,叫一邊的平凡都看閃了眼。看到侯嶽夫婦打趣的眼神,這才悻悻的摸摸鼻子。
“對了,侯大人,朝廷關於你男爵的封令已到了,關於你那一百戶食邑你有什麼想法?”平凡啜着酒問。
“你是一縣之令,你看着安排就是了。”侯嶽無所謂的道。
“那就城西石頭集那處的一百戶吧。”平凡顯然早就準備,笑的有些怪異的道。
“都說了無所謂了,你安排吧。”侯嶽端起酒來喝了一口,卻突然轉過臉,那酒噴了出來,這才轉過,有些鬱悶的道:“不是吧,你把貧民集安排給我,我還能收上稅錢嗎?”
每一個城市有其繁華的一面,自也有其貧困的一面,城西石頭集就是柳城的貧民區,這些人大多是戰亂是逃難到這裡的,因爲他們的戶籍並不在此地,自然是沒有田地的,雖說後來唐建立後,戶籍重新登記,但柳城的田地早人先分了,又哪裡有多餘的田地分給這些後來的人,最後就將這些人全安置在石頭集處,石頭集同石頭村相連,這裡土地貧瘠,到處都是裸露在外的石頭,地裡的收穫根本連餬口都不可能,所以,大多的時候,這裡的百姓只能到大戶人家去打短工,只是這樣收入也很少,漸漸的,這裡就成了柳縣的貧民區。
平凡打的主意很明顯,做爲柳城的一員,雖然他已經儘量減少了這石頭集人賦稅,但有些還是要交的,沒有朝廷的旨意,他無法免去,現在把這一百戶劃爲侯嶽的食邑,以他對侯嶽的認識,知道侯嶽自然不忍心向這些人收稅,而且若是碰上難處,以侯家的財力,或許還會救濟一二,可以說爲了這一百戶貧民,平凡是算計了侯同學一把。
最後,侯嶽也只得認了,他如今也算是財大氣粗了,就當沒有這些食邑收放入吧。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百戶食邑
《奮鬥在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