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季家夫婦,現今唯一的遺憾是什麼。那便是兒子季小刀,自去年接到小淘的來信,說是侯嶽找到了小刀,他們那心就再也沒一刻平靜過,連帶着傢俱作坊上的事都無心打理,至於季小淘拖人送來的第二封信不知爲何在路上遺失了,季爹季娘子並沒有收到,所以也就不知後來發生的事情。
由於思子心切,過完年,季爹季娘子就處理好家裡的一切,將作坊低價轉給了齊五和虞頭,便踏上了來長安的路。
路上又巧遇了霍家娘子,原來霍飛白在京城的一些荒唐事也傳到了靈丘霍家,霍老爺子想着,這兒子身邊沒個人管不行,於是便讓霍飛白的娘子收拾東西來長安,結果同季家夫婦跟的是同一個商隊,正好結伴。
季娘子一路上心心念唸的想着小刀,沒想到頭卻又落了空,這大起大落的,再加上途中勞累。那季娘子第二天就病倒了,小淘自責不已,跟在身邊小心侍候。好在季娘子身體挺棒,再加上兩個女兒都在身邊,又有季爹在一旁勸慰,第四天就轉好了,喝了幾天苦藥後,就又風風火火起來。
小淘這才放心,轉眼第一批西瓜上市,看着鞭炮店裡滿滿的一店西瓜,小淘有些發愁了,這咋賣啊,長安不是柳城,在柳城她直接在地裡就能把西瓜賣光,可在長安,如果專靠這時代的坊市交易,這瓜將有一大半要壞在地裡。
於是小夫妻倆晚上琢磨了一陣子,第二天侯嶽就帶着瓜找上了霍飛白等損友,先是請各大酒樓飯店的東家吃飯,然後又是詩又是賦把個西瓜誇的跟天上的仙果似的,那霍飛白又請出玉茹小姐現身品嚐,一時間,西瓜在長安被炒的火熱,這時,若是有百度大嬸的話,那西瓜絕對是當仁不讓的熱門搜索詞。
勢造的差不多了,西瓜便開始在各大酒樓飯店鋪貨。別看侯嶽前些日子似乎不務正業,可西瓜銷售事件證明了這種交際的作用,甚至連那八仙樓也沒有放過,因爲上次的潑水事件,八仙樓倒是欠了這幫學士一份人情,這侯嶽自然要利用上,只不過到後來,八仙樓倒成了西瓜的銷售大戶,而因爲八仙樓的原因,其他幾大青樓也紛紛找侯嶽訂貨,侯嶽就把這些老闆們介紹給季爹季娘子,由他們出面,那季娘子本身就是玲瓏人物,又是慣了經營作坊的,那討價還價起來,卻也是進退有度,倒讓小夫妻倆省了不少事情。
天氣又是酷熱難當,更爲西瓜的銷售添了一把火。
到了後來,西瓜根本就供不應求,連酒樓飯店也沒有的賣了,宮裡的買辦將剩下的西瓜全都定了下來。甚至派了人在地裡守着,只要西瓜一熟就全往宮裡送。
到了這時候,事情就不是小夫妻倆能控制的了,反正也就最後一批,乾脆撒手少管了,天太熱,小夫妻倆也不到西瓜地裡去了,那裡如今歸宮裡人管,還有農司的人在那裡坐陣。
西直巷裡,知了在大權上仍不停的叫,這夏末更是熱的讓人受不了,季小淘坐在屋裡盤點着這段時間的收入,記着帳,鵝兒在她身後打着扇子,可就這樣,大顆大顆的汗珠仍不停的從小淘的額上流下。這時候,讓小淘無比懷念後世的空調,這東西,有的時候,嫌得空調病,不好,沒了呢,又懷念着那股子清涼。人有時候真的很矛盾。
“夫人,地裡的瓜就不管啦?就付了那麼一點點銀錢,還不到咱們批發給八仙樓一次的價錢呢。”鵝兒邊扇着扇子邊皺着鼻子問。
“就當無償捐了唄,賣朝廷一個好,別看西瓜今年這麼好賣,明年這賣瓜的行當說不準要差好多,今年這些買瓜吃瓜的。保不齊都留了種子,家家又都有點田地,明年人家自個兒種了。”小淘停了筆,心裡已經在想着,明年這瓜倒底是種還是不種,今年西瓜的熱銷,其中夾雜了種種問題是以前小夫妻倆從未想到過的,雖然小淘去年在柳城已有賣瓜的經驗,但不同的地利和人和帶來的結果是不一樣的,若不是二哥和嫡宗那邊派了人坐陣,指不定要發生哄搶事件,如今,更是招惹了許多閒言碎語,讓季小淘鬱悶不已。
“也是。”鵝兒點點頭,然後掰着指頭算道:“其實今年咱們也沒賺太多,之前的花銷也很大,我看那些酒樓都比咱們賺的多,再加上自然損耗,哪象外面傳的那樣發大財了。那些人就是眼紅的。”?這個夏天,鵝兒跟着小淘,也段練出了一身算賬的本事。
“理那些做甚,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唄。”季小淘回道,放下筆。合上帳本,她剛纔算過了,今年的西瓜收入,再加上娘帶來的傢俱作坊的分紅,以及鞭炮作坊的分紅,應該可以買一棟中等大小的房子了,爹打算再把傢俱作坊開下來,到時候再多畫點傢俱樣式,以後就光傢俱作坊和鞭炮作坊的分紅就夠了,賣瓜這活兒,以後不能做了。今年,她當侯嶽是個沒職的散官,就沒在意這些,沒想,仍是叫人整出好些個閒話。別的不說,就單這西直巷,她送瓜於人吃也送了不少了,可背地裡,仍免不了傳些誅心之言,讓人喪氣的緊。
昨晚,她已經跟侯嶽商量好了,這瓜明年不種了,把田租給別人種,自家少少的種點,自己吃。
記好帳盤點好一切,季小淘也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這段時間,大家都是忙壞了。
看了看天色,日頭已開始西斜,便同鵝兒進了廚房,廚房的一邊盆裡,用草繩串着幾十只螃蟹,這是今早上,她在菜市上買來的,這陣子,霍學士幫了她家不少忙,便想着晚上燒一桌酒菜,請霍飛白夫婦及自個兒爹孃吃一頓酒,早上都已各自打過招呼,只是侯嶽自上午同霍飛白一起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鵝兒一邊將螃蟹剔剝洗淨,小淘整着椒料,姜蒜米兒,又調了粉,待螃解洗好,就團了粉,香油炸過。再用備好的醬料淋過,香噴噴,酥脆好食的很呢。
然後又弄了個濾蒸燒鴨,爆炒腰子,餛飩雞,然後燒了幾個時令素菜,又開了一個瓜,切片切好,待一切弄好,讓鵝兒整理杯盤,她先去請自家爹孃過來,到了隔壁,小寶哥正拿着一把木劍在院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比劃着,小鎖兒跟在邊上就直拍手叫好。
兩小傢伙,一個親膩膩的喚了聲媽媽,一個脆脆的叫了聲姐姐,小淘拍了拍兩人的後腦:“去,回我那屋裡,讓鵝兒打了水給你們洗洗手,擦把臉,等爸爸回來,就可以吃飯了。”
一聽要吃飯,小寶哥就來勁,拉着小鎖樂顛顛的跑,小鎖兒忙不疊的直喚着:“寶哥兒慢點。”
這兩小傢伙,小淘樂呵呵的搖搖頭,然後進了屋,沒看到季爹和季娘子,卻聽屋裡響起兩人的說話聲。
“小刀的事情要看天命,這回能找到衡兒,那也是不錯的,想來二弟一家也在當年失散,改天我們去看看衡兒吧。”季爹的聲音道。
“要去你去,我不去。”季娘子的聲音裡透着極不情願。
“唉,都過去這麼久了,我二弟一家還不知在不在世,還計較這些幹什麼呢。”季爹嘆着氣道。
“你說的輕巧,我就是小氣,還是那句話,你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會去的。”季娘子說着,甩了東西出來,正好迎上小淘。臉色不由有些悻悻,知道讓小淘聽了去,喃喃的,一時竟不知說什麼。
看到季娘子有些尷尬的神情,小淘只當什麼也沒聽見,上前一步挽着季娘子的胳膊,親熱的道:“娘,我酒菜都燒好了,就等爹孃過去,這陣子大家都累了,喝點酒,也好輕鬆輕鬆。”說着,又衝屋裡喊了聲:“爹,喝酒了。”
“知道了,你們先過去,我隨後就來。”季爹回道。
小淘應了聲,拉着季娘子先回屋,一進門,卻聽到一屋子的笑鬧,侯嶽和霍飛白夫婦已經過來了,身後季爹的腳步聲響起,人都到齊了。
小淘按了季娘子坐下,然後同鵝兒一起上菜,倒酒。
吃酒間,霍飛白一幅喜形於色的樣子,侯嶽也顯的挺高興的,原來,今天白天,這兩人進宮了。只是小淘問他們幹什麼時,兩人都閉口不言,說是要保密的,弄的神叨叨的。
原來侯嶽和霍飛白今天接到禮部科考司的通知,今秋,朝廷要開科取士,侯嶽和霍飛白雙雙入選禮部科考司的閱卷官,這時候的閱卷官可不象後來那般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如今就象後世那些對着答案忙改卷子的老師一樣,然後寫下判語,最後交由主考官等人裁定。
侯嶽一開始倒是淡然處之,這對他來說不過是多賺一份潤筆錢而已,可看侯飛白一臉忍不住的欣喜,侯嶽就覺的這裡面可能另有古怪,當然他決不會認爲霍飛白是想借機撈錢,霍飛白爲人雖然紈絝了點,但還算正派,身上更是從來不缺錢花,再加上這傢伙琴彈的風騷之極,音律又極好,隨便譜一首曲子,那錢大把大把的賺,另外這次的科舉措施很嚴,出題,閱卷,到定名次,三步分開,互相保密,中間是沒有任何空子好鑽。
等出了宮門,侯嶽才問霍飛白,才知這其中另有緣故,原來給試子們寫判語,對於這些學士來說,也是一次考覈,學士們根據要求閱卷,然後送達考官們審覈定名次,然後公佈名單,科考之關算是結束了,但這些進士們能不得到官職還要由吏部說了算,此後,進士們的卷子拆封後送達吏部,由吏部根據聲,言,書,判四個準則定職,而判則是重點,即對事件的分析,評判,處置,而最先能引起吏部大員們注目的,不是試卷的內容,而是閱卷官們的判語,這就意謂着閱卷官同樣進入了吏部官員的視線,而這些閱卷的學士們大多都是等待官職的散官,若是被哪位吏部大員看中,派了職位,那纔算真正的踏入官場,擺脫現在這種被人稱爲在家學士的尷尬。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西瓜於科舉(加更)
《奮鬥在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