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章 李佑你這個混蛋!
王彥女盯着李估看了又看,從牙縫裡擠出聲音道!”李大人你膽敢與歸德千歲爭搶這個女子?”這問的別有內涵,外人聽不懂真意,以爲重點在“搶”字上面,其實重點在“女人”二字上面。
李估毫不退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即便貴爲千歲,也斷然沒有迫良家婦女做倡優獻藝的道理!”
我要和你談千歲殿下的感情問題,你卻和我講什麼做人道理?王彥女不善言辭,沒法與李估相辯,只能大聲喝斥道:“李估你想反了嗎?”李估駁斥道:“是誰要反!衆目睽睽之下,難道你假傳千歲旨意妄圖逼良爲娼、官逼民反?”
程老爹愕然的看着李中書剛正不阿、大義凜然的樣子,難道在此之前,逼良爲妾的人是另一位?再看看此時裝聾作啞的王啓年,差距真大。
只是程老爹不明白,以京師之大,樂師數不勝數,歸德長公主又是何等人物,怎的偏偏來傳喚自家女兒?也幸虧是女公主來傳人,倒是沒有失身這方面的擔憂。
至於秦司樂和王前主簿,早就腿打頻了。李中書也太好鬥了,長公主威名遐邇,豈是可以輕易挑釁的,今日他倆同在這個場合,不會被牽連到誤傷罷……,歸德千歲要程小娘子上府獻藝只是個藉口而已,卻被李估無限上綱上線,嘴皮子功夫差了無數籌的王彥女被氣到虎目圓睜,又說不出什麼。
李估正要乘勝追擊,卻聽見身後響起弱弱的聲音:“要不奴家走上一遭?”
“閉嘴!自有本官爲你做主!”李估回頭斥道。
雖然被訓了,程小娘子卻很溫暖。李大人其實是個好男子呢,她心裡默默又給李估發了一張好人卡。
程老爹也要說什麼,李估又搶先道:“你也閉嘴!還想被髮配充軍麼!”王彥女雖然在罵陣方面沒有專長卻並不傻,不然如何能在竈德公主府當管家婆又被千歲視爲親信?
她忽然發現自己思路陷入了誤區,要完成任務根本不用與李估吵嘴。便先回顧自己身後,共計有十名女性以及非男性強壯手下再觀察李估身後,最多超不過三個能幫手的………
空!談!誤!事!
王彥女面無表情舉起右手。
一!力!降!十!會!
她將大手一揮。
當即有四名僕婦上前架起了程小姐,六個太監在外圍擋住別人。
程小娘子被綁架經驗比較豐富,象徵性的掙扎幾下眼巴巴的瞧着衆人,就在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衆目睽睽之下被強行帶出了院落。
臨走之前,王彥女示威性的瞥了李估一眼,伸出食指搖了搖大有一種“在絕對力量之前任何詭計都是沒用的”氣勢。
李估長嘆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又對程小娘子的背影叫道:“程小娘子且安心去本官定會盡力相救!”
王彥女真覺得李估失心瘋了,他有膽去找歸德長公主要女人?本來是個被千歲殿下欣賞的精明人,今天怎的其蠢無比?
程老爹才與愛女聚首轉眼間又分離心中悲憤莫名,但面對強權,再次無可奈何。不過對李估觀感似乎好了些,李中書雖然貪財好色但至少恪守文官准則,只動口不動手不像那些豪門權貴下作。
他哪知道,在京師李估手底下就這麼一兩個人想幹點壞事遇到強力阻撓時實在有心無力。而且他很快就將瞭解到,李大人絕對不是隻動口不動手的君子。
美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李估目送如huā似玉的程小娘子被推進轎子,消失在巷口說來也好笑,他近兩次見到程家小姐,都是眼睜睜的看着她被人搶走,說不得這次又得靠他將程家小姐撈回來。
感慨一番人生哲理,李估回過頭來,又盯上王啓年譏諷道:“聽聞王御史是個敢言的漢子,方纔爲何不發一聲?名不副實乎?名過其實?”王啓年輕哼一聲,繼續留在這裡已經沒有實際意義,也沒心情聽李估的冷言冷語。他對程老爹拱手行禮道:“今日暫且別過,日後但有差遣,無有不從。”
又走了一個李估等王啓年消失後,再轉過頭來時表情瞬間冷漠下來,語氣淡淡的對程婁爹道:“那麼,走罷!”
程老爹正在感傷自家遭遇,猛然聽見李估這句,糊塗的問道:“什麼走罷?去哪裡?”
“爾剛到京師,想必尚未有住處,本官便請你做客。”“我欲投宿於……”李估粗暴的打斷了程老爹的推辭“莫非你以爲本官的面子當真不值錢?可一而不可再!”
程老爹還要說什麼,李估大喝道:“韓宗!給我押走!”
韓宗便伸手按住程老爹,推推搡搡的就向外走。
王實的長隨也主動幫忙,一起將程老爹扣住走人。不過他心裡怪異感覺揮之不去,先前計劃…明明是跟着李大人搶小娘子來了,結果最終搶回一箇中年大叔……
秦司樂本欲阻攔,但已經孤掌難鳴,連個有力幫手都沒有。
卻說王彥女如同得勝將軍,將程家小姐帶回長公主府,向歸德千歲覆命表功時,不忘說起李大人。”奴婢看那李佑。絕對不安好心,圖財謀色!”聽到李估居然也在那裡,一絲怨氣冒出來,旋即又被歸德長公主的理智壓住,便仔細詢問道:“怎麼?他爲何在”
“他在奴婢面前張狂無比,阻攔着口口聲聲道千歲不該逼良做倡。
奴婢實在受不了他,便將程氏女硬行帶到府裡。”歸德千歲沉吟不語,以她的瞭解,李估是個會見機行事的人,更是個滑頭,若非有緣故,怎會對她派去的人如此無禮?
而且數次經歷可以說明,但凡李估做出道貌岸然樣子的時候,那定是別有所圖的,從無例外。這次圖的什麼,歸德千歲能猜得到,大概他也得知了鹽商要鬧事的風聲罷。
她看中的男人,纔不會是色迷心竅、不知輕重的的蠢人,一定與她心有靈犀的也意識到了什麼。
這樣也挺好,那李估想分一杯羹,又得巴巴的來求她,到時還不得任她捏弄。想到這點,長公主忽然心情愉快起來,王彥女這趟幹得不賴。
歸德千歲又將程小娘子傳過來細細盤問“李中書找你作甚?”程小娘子低頭道:“李大人想納奴家做小。”混蛋,一定要用這種齷磋辦法麼?歸德千歲暗罵一句,面容上不動聲色道:“想必你很難拒絕了。”
“不過奴家爹爹也拒掉了李大人。,…
“你父親?”
“是啊,爹爹剛回京城,奴家也才見到面。”
啪!歸德長公主拍案而起,有了程老爹,還要程小娘子作甚?這王集女哪裡是幹得不賴?簡直被李估徹底耍弄了!
早知道程老爹在京城,她就直接下令給王彥女去抓程家父女,而不是隻抓程家小姐。
難怪李估故意激王彥女迅速搶了程小娘子草草離開,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這是爲了掩住程老爹的身份,獨吞稀缺資源!
李估這個該殺千刀的想吃獨食的混蛋!歸德千歲心裡罵了一遍又一遍,又下令道:“王彥女!再速速去找李估!不要再被他耍了!”這時候罵李估的不止一個,還有王啓年。他從萬分留戀的從長安右門路過回家時候,發現戶部那裡有聚衆鬧事,稍稍打聽便曉得了前因後果。
突然之間,他明白了很多事。王啓年便立刻迴轉,朝着本司衚衕飛奔而去,可惜只有空蕩蕩的院落和守門的忘八等着他。“王大人,程小娘子的父親似乎被李中書給劫走了。”
李估你這個該千刀萬剮的混蛋!王啓年憤恨的連連踹動大門。
李估叫兩個僕役押着程老爹,卻沒有領回自家寓所,朝着小時雍坊行去。
同行的王實對李大人很不理解。如果說強搶民女雖然是惡事,但還算可以理解,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強搶民女的夢。但放走了民女,將民女他爹爹搶回來算是怎麼一回事?搶不到民女惱羞成怒?可是這樣更顯得自取其辱。
“你今日處處大失水準。”王實忍不住吐槽道。
李估很犀利的反吐槽“所以你到如今纔是個九品綠豆,而本官已然是六品中書。”
“願聞其詳。”
“戶部門外的熱鬧,你也是看過的,就沒點感想?那程家是鹽案的最大受害者,憑空被誣陷的幾至家破人亡。值得同情麼?”
王實想了想“我不知道你同情不同情,反正我是頗爲同情。”李估悠悠道:“想當年,朝中先賢誰若是直言敢諫被天子打了廷杖,登時榮耀加身,旬曰之間天下知名。
明明是被傷字的事情,卻偏偏成就了聲望。”
王實恍然大悟,下面這意思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程家受害之烈,令人唏噓感慨,如今卻成了鹽商羣起鬨鬧的契機,這從客觀上又推動了程家的名聲。這裡面,很有文章可以作。
李估想去霸佔程小娘子,其實歸根結底就因爲她是“程家”的小姐而已。第一層庸俗意思是人財兩得,第二層深刻意思是消除隱患自保,第三層內涵意思是掌握程家尋機行事。其實比起程家小姐,程家家主是個更好的工具。
例如可以通過包裝美化,將手裡的程家塑造成“殉道者”形象,然後藉機控制鹽商羣體的話語權。這點很關鍵,君不見,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紀,某搞過集中營的中歐大國在某六芒星中東小國面前還是擡不起頭,硬不起話。
再之後就能編寫新劇本,只要掌握話語權,怎麼說都是理。解決了事情,自己就是大功一件!
“你年紀輕輕已經是分票中書了,何必攬事上身?”王實還是不能理解。
李估嘆口氣,都是爲了個人形象啊。自從進了內閣辦事,只顧得搞人卻沒搞什麼事。估計他給別人的印象都是熱衷權勢、激烈好鬥之類的,還認爲他只是勉強勝任分票而已,其它並沒什麼做事之能。這種印象,必須要扭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