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一片沸騰。元首的講話,確切地說是漫罵繼續在國會大廳裡嗡嗡迴盪:
“他始而煽動戰爭,繼而顛倒是非,再用基督教的僞善外衣把自己可恥地掩蓋起來,然後慢慢地、肯定地把人類引向戰爭,還賭咒發誓請上帝來證明他進攻別人是多麼正當。簡直跟從前共濟會會員慣用的那一套手法一模一樣。
多年以來,德國和意大利雖然受到羅斯福總統的令人無法忍受的挑釁,卻仍一直進行真誠努力,保持與美國的關係,以防止戰爭擴大。我盡力巴結美國人,給美國記者請客送禮。我甚至於在美國人面前扮演孫子……”
李德意識到失口,想稍微梳理下思路,不料不知趣的議員們又歡呼起來。李德忙揮手製止,因爲當孫子不應該成爲歡呼雀躍的理由。他接着訴說:
“爲了怕刺激美國人,我連德軍佔領斯大林格勒的消息都嚴密封鎖。爲了怕刺激美國人,戰無不勝的德軍在伊拉克整整呆了一個月,讓最佳的進攻季節白白流逝。我下令不得侵犯美國的利益,不得沒收美國控股的石油公司,但這一切都成了熱臉貼冷屁股……”
議員們靜靜聽着,因爲好些事情他們頭一次聽說,消化吸收這些最新信息需要時間。一些消息讓高傲的他們無地自容。個別人甚至暗暗抱怨起他們的元首。還有人同情、不解、憤怒。
接下來元首開始抱怨、對比、控訴、令人心酸的哭窮和怨天尤人:
“羅斯福要把反德情緒煽到戰爭的高峰的動機是什麼?我深深瞭解。羅斯福的思想與我的思想有着天壤之別。羅斯福出身富家,他所屬的那個階級在民主國家中有一帆風順的坦途。我只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得靠勤勉工作才能打開一條出路。
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羅斯福的地位使他只知道戰爭地好處,這種好處是那些在別人流血時大做生意、發國難財的人所享受的。我只是一個執行命令的普通士兵,戰後復員歸來,自然仍和1914年秋天一樣窮困潦倒。我----希特勒與千百萬勞苦大衆同甘苦、共命運,而羅斯福則是和所謂“上層的一萬家”、“利益集團”的人同享樂、共富貴,當富二代和紈絝子弟,成天架着鳥籠混跡於世,直到摔斷雙腿。”
臺下響起孤零零的聲音:“羅斯福的腿是得小兒麻痹症的結果吧?”但這聲質疑被如潮的掌聲所掩蓋。接着元首洪亮的高音衝破了掌聲:“戰後,羅斯福夥同猶太人做起金融投機、搞房地產、炒地皮的買賣來。他從通貨膨脹中,從別人的不幸中謀利。而我呢?躺在病院裡,感嘆祖國的不幸和個人命運的多災多難……”
德國元首講得越來越心酸,大家不再爲元首的心酸淚鼓掌,一些女議員低聲抽泣起來。忽然,元首沒有任何過渡,一下子從c調升到a調:
“美國總統越來越致力於製造衝突,多少年來這個人只有一個希望:在世界上的某一個地方爆發一場衝突!他需要戰爭,現在他得到了戰爭……”他還想發揮幾句,看到不遠處譯員施密特急得捶胸頓足向他使勁揮手,他聲嘶力竭地一口氣喊叫出來:“德國與美國進入戰爭狀態。”
在演講前他交給施密特一個任務:如果羅斯福在國會發表演說,就趕快向他打手勢,目的只有一個:趕在美國之前宣戰,那怕只早一分鐘。剛纔施密特一聽到羅斯福的聲音就趕緊向元首指手畫腳,剛好趕在比美國早一分鐘前發出了宣戰消息。
“我們總是先動手。”希特勒對那些歡呼的議員們說,“我們將總是先下手!”第三帝國的國會議員們一躍而起,大聲歡呼,帝國元首的話淹沒在一片瘋狂的喧鬧聲中。
事後,施密特拿着羅斯福宣戰演講英語稿心有餘悸地對李德說:“好險啊!當時你沉溺於演講,把我給急壞了,他已經唸到這裡了。如果再過半分鐘,他就念出對德宣戰的這一段內容了。喏,就在這個地方。”
李德一把奪過講稿,可他看不懂英文,便塞到施密特的手裡讓他念。
“副總統先生、議長先生、參衆兩院各位議員:
今天凌晨,1942年8月24日,伊朗遭到了希特勒德國蓄謀的進攻。這是對人類良知與世界文明的攻擊,合衆國政府不能容忍德國在世界各地殺人放火,姦淫擄掠……”
“媽了個逼!”李德罕見地動了粗口。一把奪去稿子撕個粉碎,還踏上幾腳。
與此同時,在外交部長辦公室裡,裡賓特洛甫親自對外交部長
牛賴特博士面授機宜:“你回見美國代辦的時候態度一定要極其冷淡,不能讓座,不要握手,不能露出笑容……”
“這樣不好吧?”老派外交官牛賴特博士猶豫不決。
正說話間美國駐柏林代辦利蘭?毛里斯如約而至,沒等讓座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向裡賓特洛甫恭維道:“好長時間沒見你了。驚聞老朋友官升政治局委員了,今日相見,正好向你恭賀。”
裡賓特洛甫緊繃着臉,心裡涌起一股得意。忽然他發現美國代辦襪子穿反了,忍不住笑起來。牛賴特也跟着笑。毛里斯把這當成友好的表示,當即站起來一手一個拉住二位。
裡賓特洛甫猛醒過來,一把甩掉對方的手,並上前扯掉握住賴特的另一隻手,讓他聽牛賴特宣讀德國宣戰聲明,隨後把副本給他。
美國代辦一聲不吭地聽完德國的聲明,把副本裝進口袋裡,從另一隻口袋裡抽出一張紙念起來。這下輪到德國人在聽了。
李德從國會出來,乘車匆匆趕往但澤。爲了保密期間,齊柏林號航母的下水儀式改在那裡舉行。
這座被波蘭人叫做格但斯克的城市成爲引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之前這裡的德意志人因爲人少,飽受波蘭人欺負。德國收復後大肆遷入德意志族人。1939年這裡只有25萬人口,此後來自巴爾幹的德意志人遷徙到這裡,同時趕走了原來做生意的猶太人。短短三年,人口猛增到了40萬,成爲以德意志人爲主體的城市。
但澤下着濛濛小雨,正好避開空襲。新修的天主教堂與古老的東正教堂尖頂都隱在雨霧中,大街小巷的納粹旗幟無力地垂下頭,但人們的熱情絲毫沒有受到下雨的影響,人們張燈結綵,歡呼雀躍,瀰漫着節日的氣氛。
在簡短的下水儀式後,李德乘坐航空母艦在但澤灣轉了一圈,他的心思並不在這艘大而無當、只能在家門口轉悠的航空母艦上,而在萬里之外。
李德把海軍總司令雷德爾元帥和海軍副司令兼潛艇部隊司令鄧尼茨一級海軍上將叫進一間密室裡,待兩位坐定後劈頭就問:“二位今天有什麼感想?”
雷德爾眉飛色舞地談起來:“齊柏林號航空母艦下水,取得了德國零的突破,是德國海軍史上的一個里程碑,標誌着帝國造船業又上了一個新臺階,實現了國家的民族的願望,代表了……”
李德耐着性子聽了一會兒,嘲諷道:“你的發言與這座孤零零的航空母艦一樣大而空。你對美國宣戰後的形勢有何感想?”
雷德爾嚥了一口唾沫,提高了聲音,以掩飾難堪:“德美正式宣戰了,海軍得到解放了,可以放手大幹啦。”
李德把眼光瞄向瘦弱的鄧尼茲,他挺胸報告:“我的元首,潛艇部隊嚴陣以待,隨時隨地可以到達美國東海岸。”
“好。把所有的有通氣孔的潛艇都派出去。”李德簡潔地命令道。
鄧尼茨瞠目結舌:“所有的?370艘?”
“胡鬧,你想把大西洋讓給美國人啊。我的意思很明確,抽調至少150艘,分三批,每一批五十艘,一批在途中,一批作戰,一批在休整。這樣以來,對美國人始終保持施壓。”李德猛然用拳頭擊掌,眉頭溢滿了神氣十足:“我們給美國人來一場海上的基輔大會戰。”
“是!”雷德爾與鄧尼茨挺胸回答。李德把他兩人糾集到身邊,三隻腦袋瓜子湊到一起。
元首剛回到岸上,冉妮亞擁着一個身穿紅衣服的人嚷嚷:“阿道夫,你看誰來了?”
李德一看,失聲叫嚷起來:“麗達!”他當着衆多海軍將領的面衝上去抱着她轉了一圈,摟着她的肩膀向雷德爾和鄧尼茨介紹說:“你們看看這位轟炸印度卡拉奇的功臣。”
衆將領像觀賞中國大熊貓一般圍攏着麗達,不光是因爲她的戰功,主要是爲了爭睹她的美豔。然而麗達訝然了一下,糾正道:“我們轟炸的不光是卡拉奇,還有首都德里和孟買。”
這下輪到李德訝然了,忙問怎麼一回事?麗達告訴他,她駕駛的是me177重型轟炸機、而不是傳說中的111中型轟炸機。
幾秒鐘的愕然。戈林猛烈地撓着頭,差不多要把自己的腦花給撓出來了。在元首的逼視下,他艾艾地解釋說,元首在年初下令停止生產me177重型轟炸機,但飛機制造商亨特爾再三找到他,央求製造30架,以儘可能地降低損失。最後他答應制造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