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石階,看見兩個僧人正在打掃,馮清如才恍然大悟,這原來是一座石洞——一座由人鑿建的五開間的木結構的廟宇。細看下來,洞內供奉着諸佛。洞頂泉水涓涓,如串串玉珠,組成帛帷,懸於洞口,蔚爲壯觀。洞口石壁如削,又有數處摩崖石刻,最爲引人注意的當是洞口右側的石刻,赫然篆刻着“人在石中藏璞玉,客來洞口融珠簾。”。讓人目瞠目結舌,驚爲天人之作。
年輕和尚隨即領着馮清如走至樓下的一石桌前。桌上只有一碗粥,一碟菜,一雙竹筷。馮清如毫不客氣的端起了眼前的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而後又拿起竹筷,夾了兩筷子菜,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慢點吃!別噎着!”年輕和尚呵呵的笑道。
“吃完了!”馮清如將筷子“啪”的一聲整齊的放在石桌上,笑嘻嘻的看着年輕和尚,又饒有興趣的問道,“這裡是哪?我爲什麼會在這?”
年輕和尚呵呵笑着,不厭其煩的說:“此地名爲仙人谷,此洞名爲瑞雲洞,是我們棲身禮佛之地。”
“你們廟裡就你們幾個人嗎?”馮清如一臉單純。
“正是!”年輕和尚回答道。
“爲什麼這麼少?”馮清如的問題一發不可收拾。
“因爲~當今陛下不喜佛道,大舉滅佛,我等弟子皆不能倖免。貧僧只好帶着餘下的幾人,到此藏身,靜心禮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年輕和尚一一道來。
“原來是這樣!那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稱呼你?”馮清如看着眼前一直呵呵的“彌勒佛”,興趣盎然。
“貧僧曇曜(tányào)!你可以叫我曇曜法師!”年輕和尚說起話來一本正經的樣子着實有趣。
“曇曜法師!曇曜法師!……”馮清如的嘴裡不停的唸叨着。
“小施主,一直都是你問貧僧問題,現在,也該貧僧問你了吧?”馮清如只“嗯嗯”的點頭。
“小施主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啊?”曇曜也情不自禁的問了起來。
“我叫……?我住在……?”馮清如努力的想,腦子裡卻只是一片空白,又開始頭疼腦熱,“啊啊啊”的亂叫一通。
曇曜見馮清如這般痛苦,只讓她平靜下來,慢慢的追問道:“你可還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麼?爲何掉下懸崖?”
“我不記得,我只記得我在水裡,看見了一縷金光!——我是掉下懸崖的嗎?”馮清如一臉無知。
曇曜點點頭。
“那是你救了我嗎?”馮清如傻傻的問。
“正是!當時天快破曉,貧僧正在潭邊洗衣,正聽見'撲通'一聲,你便掉入碧波潭中。於是,貧僧便跳進水中,將你救回寺中。”曇曜將當時的情況又說了一遍。
“原來救我的人是你!哦,你一定是佛祖派來救我的!謝謝佛祖!謝謝佛祖!也謝謝你,曇曜法師!”說着說着,馮清如便雙手合十,急忙道謝。
“不過,爲什麼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馮清如撓撓腮,也心生奇怪。
“或許是你從山上掉下來時,撞傷了頭,也或許是你墜入碧波潭時,潭水過於寒冷,刺激到了你的記憶。貧僧想,過段時間應該會好的。”
“那我只有等着了!”馮清如嘟嘟着小嘴,只能聽天由命。
“不過你現在無名無姓,又無家可歸,在這住着,總稱呼你'小施主'也多有不便。不如貧僧就先贈你一名,也好稱呼。待你家人尋回之際,你再還回本名。小施主,你看如何啊?”曇曜提了個建議。
“好啊!好啊!大師要給我起個什麼名字啊?”馮清如拍手贊成。
曇曜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見馮清如左手腕上帶着一串手釧,是由海紅豆與紫檀串成,便說道:“小施主左手上的手釧,精緻特別。所用之物,更是用意深刻,定是小施主重要的親人所贈。不如就以此物的用意來做名,也好喚起你的記憶。你看可否?”
“用意?”馮清如摘下手釧,仔細的端詳,卻實在想不起來來有何用意。
曇曜樂呵呵的說道:“正是!所以小施主名字就叫'思君',至於姓嘛,就跟着貧僧來,你就先叫'曇思君'。你覺得如何呀?”
“曇思君?曇思君……好啊!挺好聽的!”馮清如露出天真爛漫的可愛模樣。
“思君啊!這仙人谷四面環山,更是少有人煙,整個谷裡只有我們幾個僧人。如果你閒來無聊,出去玩,可不要到處亂跑,我們可找不到你啊!……”
曇曜又一一向馮清如介紹了仙人谷中好玩的地方,只聽得馮清如按捺不住,想要去看個真實。
就這樣,馮清如漸漸熟悉了仙人谷的一切。不管是洞北面出門而上濃蔭下澗水盤旋的“長壽泉”,不管是洞西面飛流的“岱仙”瀑布,不管是洞南面蔥蔥郁郁的那片花田,不管是此前墜入的碧波潭,她現在都瞭如指掌,時常在谷中躥來躥去,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完全沒有要找家的意思。
而此時此刻卻急壞了毫不知情的拓拔濬和小新成。他們倆整日裡憂心忡忡,食不下咽,寢不安席。
自從小新成第二次來到仙人谷時,發現黑衣人的屍首不見之後,他已經確信這谷裡有人,更確信馮清如便是被此人帶了回去。只是每次來的匆匆,去的匆匆,一個星期下來,卻一直未能遇見此人。
同時,朝廷又傳來消息,宗愛傳赫連皇后懿旨,宣佈拓拔餘登基稱帝,拓拔燾退位爲太上皇。朝堂之上,早已是物是人非,一片狼藉。
拓拔餘驕奢淫逸,揮霍無度,爲了拉攏人心,大肆重賞羣臣,掏空國庫。曾經那小小的中常侍宗愛早已經搖身一變,成爲朝中的大司馬、大將軍、太師,統領中秘書,而後又被拓拔餘封爲馮翊王。賈周、乙渾亦是趨炎附勢,嶄露頭角,撈得不少好處。
整個皇宮,只有太后一位空懸多日。
眼睜睜的看着閭昭儀母子風光無限,在後宮囂張跋扈,還等着坐收漁利的赫連皇后此時卻有些焦躁不安。
她一大早便召了宗愛進宮密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