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朝廷禁止黃金、白銀外流,歷來,在邊境交易的都是鐵錢、少量銅錢,運送起來十分不便,那些少數民族也十分不滿意,尤其是在購買馬匹這種大宗交易上,更是因爲沉重的鐵錢常常拒絕交易。因此,在西北地區,使用黃金、白銀的購買力和受程度遠遠超過等值的鐵錢、銅錢。
拓桑不通外務,也不知道哪些東西更能便利快捷地交易,君玉卻是知道的。儘管那衆多寶石無不是稀世之珍,但是在這西北苦寒之地一時之間卻難以變賣籌措,君玉便只拾了少量寶石,多選那些可以通過那條狹窄石縫的沉甸甸的小塊黃金。
拓桑見狀,也有樣學樣,專選那些沉甸甸的小金塊。
估摸着這些金子剛能接上朝廷軍餉到來的時期,君玉站起身道:“走吧。”
拓桑點了點頭。
月亮已經升起。
兩人像辛苦的馱牛一般在砂石滿地的山谷中蹣跚着佝僂而行。
拓桑扛着那個大袋子,而君玉扛的袋子則是用拓桑的寬大外袍臨時打結成的袋子,攜帶起來,倒比拓桑那個大袋子稍微容易一些。
裡面,都裝滿了沉甸甸的金塊和小部分寶石。
君玉不小心踩到一塊石子,腳步一陣趔蹵,差點摔倒在地。
拓桑趕緊停下腳步道:“君玉,你怎麼樣了?”
君玉坐在地上,一望無垠的月光照着這片黝黝的沙地,她看見拓桑的臉上全是汗水。
此時的拓桑,即不是袈裟簇新的神聖莊嚴樣子,也不是蜀中園林彈琴、鳳凰道上摘花的瀟灑出塵。他衣衫單薄,卻滿頭滿臉汗水,扛着沉甸甸的大袋子,彎着腰,直如一個苦役的勞工。
拓桑自幼在深宮修煉,以他彼時彼地的身份,只怕一生之中也從來沒有親自用過任何金銀錢財。現在,卻背瞭如此一大袋金子在茫茫黑夜裡拼命趕路。
君玉看着他大汗淋漓,一臉擔憂的樣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拓桑,你看起來簡直就像亡命天涯的逃犯。哈哈哈。”
拓桑第一次見君玉笑成這般模樣,但見得往日那英名赫赫、翩翩風采的少年也這般灰頭土臉大汗淋漓,再也忍不住,生平第一次哈哈大笑起來。
他乾脆也放下袋子,在君玉身邊坐了下來。
靜靜的月光下,兩人都累得氣喘吁吁。
君玉忽然道:“我一直以爲”博克多“是絕對不會如此大笑的。居然讓我見到一次,哈哈,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拓桑學足了她的語氣:“我也是第一次見”鳳城飛帥“這般灰頭土臉。我是幸還是不幸?”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的狼狽模樣,再次大笑起來。
在黎明的微光裡,玉樹鎮駐軍大營已經在望。
拓桑放下袋子,君玉點了點頭,輕聲笑道:“拓桑,再見。”
拓桑深深看了她一眼,也微笑着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再看她一眼,然後,加快腳步,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