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渝從身上取出一幅畫來,展開,掛到了八大美人圖的中央,即使面對父親,也是那種有些嘲諷的微笑:“你看看這畫。
一屋子的美人圖忽然顏『色』盡失,朱丞相看了那畫上的男子半晌,神情驚疑:“這是君玉?”
“君玉比他父親更勝一籌。”
朱丞相怒道:“這就是你擅用特權調派成都府衛士、『逼』了龐般滯留蜀中的原因?”
“當然不是,因爲我欠他一命。”
朱丞相身子一震,閉了閉眼睛,朱渝第一次見到父親這般老態龍鍾的模樣,他正要伸手去扶,朱丞相踉蹌着在書房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盯着兒子:“你爲什麼要將那小子當成朋友?”
朱渝自嘲地笑了笑:“只怕他從來不曾認爲我配做他的朋友。”
“你這是什麼話?”朱丞相大怒,重重地在椅子上捶了一下,“那小子何德何能敢如此輕視於你?當初在千思書院我就該殺了這個孽種。”
“當初你又不是沒出手,有弄影公子在,你能殺得了他麼?現在懊悔有什麼用?!”
朱丞相氣得臉青面黑,厲聲道:“今後,我再不許你和這個孽種往來。”
朱渝冷冷一笑,立在一邊沒有做聲。
朱丞相長嘆一聲,道:“你大哥從小天姿聰穎,遠超一衆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豪門公子。長大後,他更見識出衆,是我最好的幫手。他不近女『色』,唯一的嗜好就是癡『迷』武學。到他二十歲時,武功已經超過朱三槐了。”
朱渝忽聽父親第一次講起那個素未謀面的已故大哥來,不禁有點意外,朱三槐的武功遠在龐般之上,是丞相府的第一高手,朱渝自認武功也不過與他持平,可是大哥20歲時,武功就已經在朱三槐之上了。
“那時,我爲自己有這樣武功高強的兒子感到非常自豪。即使是我的政敵也十分羨慕我有這樣一個兒子。可是,有什麼用,你大哥在寒景園遇到了蘭茜思,遭遇了平生第一場慘敗。此後,他『性』情大變,我怕他悶出病來,遍訪天下佳麗希望他早日成家不必再癡『迷』武學,可是,他倒當真不癡『迷』武學了,而是將那個普通之至的女人當了天神一般崇拜!……”
朱渝原本一直以爲大哥是被蘭茜思殺死的,現在才第一次從父親口中聽到當年的那段糾纏,只覺得心裡十分緊張,手心都快冒出汗來。
“如此過了半年,你大哥費盡艱辛找到蘭茜思,可是,這個女人連你大哥是誰都想不起來,更不要說多看他一眼了。你大哥回家後閉門七日,畫下了那幅小像,從此臥牀不起,任我遍請名醫也無濟於事。”
朱丞相恨恨地道:“就在同年的武林大會上,蘭茜思受傷失蹤,你大哥得知消息後病情加重,不久就鬱鬱而終,此時,距離他25歲生日還有三天。……你大娘悲傷過度,也一病不起,不到兩個月就離開了人世。從此,我對蘭茜思恨之入骨,非要殺她祭奠你大哥在天之靈不可……”
門口的老僕忽然輕輕敲門,朱丞相怒道:“什麼事?”
老僕顫聲道:“朱四槐說有要事向丞相稟報。”
朱丞相道:“叫他進來。”
朱四槐快步走了進來,他和朱三槐是兄弟,都是丞相府的家臣。朱四槐正要行禮,朱丞相立刻揮了揮手:“四槐,你來得正好,把當年追殺蘭茜思的詳細經過向公子講一遍……”
朱四槐正是當年參予暗訪追殺蘭茜思的領頭之人,多年過去,當年參予之人死的死、散的散,餘下者無不對那次追殺諱莫如深。朱四槐遲疑了一下,卻不敢不從,道:“大公子故去後,我們四處追查蘭茜思的下落,兩年後,終於在貴州的一個小鎮發現了她的蹤跡……那時,蘭茜思已經懷孕七八個月的樣子……”朱四槐順着朱渝的目光,忽然看見正中掛的那個男子的畫像,失聲道:“那個男子,正是蘭茜思的丈夫君生……”
朱丞相點了點頭,朱四槐繼續道:“那時,我們已經打聽清楚了蘭茜思的情況,她夫妻二人在這偏遠小鎮別無親族,但是,蘭茜思實在太厲害,我們不敢貿然動手,其中一個年長者建議再過一段時間,窺準她生孩子的那天下手,他說,女人臨盆的時刻,正是她們生命中最厲害的一道鬼門關,此時下手,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朱渝握緊了拳頭,這羣丞相府的一流好手,竟然在蘭茜思身懷六甲的時候也不敢動手,還打算着等她臨盆時刻一舉格殺,天下最卑劣最殘酷的事也無過於此,他只覺得心中『毛』骨悚然,頭上冒出一陣陣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