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最複雜的就是人心。
恨袁飛的人很多,可是時日久了,某一天,有人發現袁飛可以幫他拿到夢寐以求的寶貝,便突然覺得袁飛不再可惡,相反的,卻如此的可愛!
比如丐幫,打狗棍丟失了兩年,無奈之餘,悄悄找上了袁飛。
老幫主相信袁飛的嗅覺,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決定孤注一擲找袁飛幫忙。
果然,袁飛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幫他們找了回來。
比如六扇門,採花大盜司馬睿專挑官宦人家下手,六扇門想盡辦法也抓不到他。
袁飛只用了兩天時間,指引他們綁了司馬睿。
......
人心就是這樣,評價一個人最基本的出發點,往往就是那個人對自己是否有用。
袁飛於是在某一刻又成了他們最有用的那個人。
有人恨不得他死,有人卻盼他活得好好的。
但是從古到今,賊終歸是賊,登不了大雅之堂。
少林武當始終對他嗤之以鼻,從來不正眼瞧他,這讓袁飛對自己的身份苦惱不已,發誓要讓他們刮目相看。
袁飛一直在尋找這樣一個機會。
說來也巧,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
也許是他多年的期待。
也許是他誠心所至。
反正這個機會來了,而且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嶽帥被誆回京,有奸賊立刻盜了帥印,獻給了金兀朮,準備裡應外合,發動兵變。
奸賊前腳剛走,袁飛後腳就把帥印給拿了回來。
他原以爲整個大宋臣民都會感激他,而他也將是國之功臣。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等待他的是天羅地網。
就在他滿心歡喜回到大營,瞬間萬箭齊發,任他輕功再強,立時被射成了刺蝟。
雖然袁飛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可是他最終卻選擇了一件爲國爲民的大事。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這次也碰到了奸人。
要他命的奸人!
逍遙了一輩子,卻在想做一件好事的時候丟了性命。
可悲可嘆!
可惜可憐!
袁飛死了,讓許多準備給朝廷效力的武林人士望而卻步。
鳳鳴九突然完全體會到了袁飛當時的悲哀。
有些人不是他不想做好人。是這個世道不允許他做好人。
“壞人”,是這個世道給他的位置。
鳳鳴酒嘆了一口氣。
他會不會是下一個袁飛?
如果往前倒退十年......不,三年。
不,三天!
此時,他會立刻掉頭就走。
可是現在,他不會走。
因爲他是鳳鳴九。
因爲他回來了。
回來了就不會再離開。
他也不是袁飛,不會逃避。
更何況,鳳城,是他的根!
葉落歸根。
……
鳳鳴酒突然仰天大笑,直笑的掉出眼淚來,咳嗽不止。
他一邊咳嗽一邊擦眼淚,看向冷月劍,說道:“冷女俠,我十年前和喬大俠有一面之緣,只可惜……”
“只可惜什麼?”冷月劍厲聲問道。她黛眉緊蹙,粉面寒霜,儼然把鳳鳴九當成了仇人。
鳳鳴九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只可惜時間太緊,喬大俠當時有要事去辦,也只盤桓了半天,真的是遺憾呀!”鳳鳴九的眉宇間滿是遺憾。
英雄惜英雄!這武林除了喬一刀,還真沒有他看上的人。
文伯算一個,但是他不會武功。
“你說十年前?”冷月劍皺眉道,她顯然不信。
“伯伯,十年前你和我爹爹見過?”小喬星脆生生的問道。
眼前這位伯伯和爹爹見過,他不由得開心起來,一下子感覺和鳳鳴九親近了許多。
“別聽他胡說。”冷月劍斥責道,她一把摟住兒子,警惕的看着鳳鳴九。
鳳鳴九苦笑道:“你們怎麼就……怎麼就不信我呢?”
“我們當然不會信。”冷月劍冷聲道。
她已經完全確定,眼前的鳳鳴九,就是丈夫失蹤的罪魁禍首。
“弟妹說的對。”文伯忍不住插話道。他冷眼旁觀了好久,雖然覺得鳳鳴九不像是說假話,但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去相信。“我說鳳老怪,你這沒來由的話,讓我們怎麼信你?你說十年前見過喬大俠?爲什麼喬大俠沒提起過?”
文伯這麼一說,鳳鳴酒一時語塞了。
他這個人本來就不善言辭,而且向來放蕩不羈,做事從來不需要考慮別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別人的評價,所以從來沒有給人解釋過。現在突然之間讓他爲自己辯解,他當然無從說起。
原來做個好人,真的好難呀!
喬大俠沒有提起過,很正常。他也從來沒有對別人提起過呀,這有什麼呢?
可是此時此刻,文伯鄭重其事的提出來,卻又讓他無法辯駁。
鳳鳴九沉默不語。
文伯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你沒有對人提起過,那是因爲你無人可以談心。你鳳老怪江湖上走了一輩子,唯一能聽你廢話的,就應該算我了吧,可是你對我也從來沒有提起過。”
很明顯,他也不信鳳鳴九!
罷了罷了。鳳鳴九心裡一陣悲哀。
屋裡的氣氛突然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