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人看着暴怒矗立在跟前的我,怔了一怔,有些目瞪口呆地說:“蠢……蠢驢,你還沒死?這紅蜥可是我們鎮族邪物——烈火雙蜥中的毒紅蜥,既會咬住人的鎖骨禁錮手臂的動作,又會施毒讓人瞬間倒斃……你,你卻怎麼好像安然無恙?”
這邊易容人手上腳上的勁才鬆了一絲,那邊馬上就被渡邊雲子用最後殘存的力量奮力一摔。易容人無奈地選擇放開了手腳,自己避免了被反制,但也讓渡邊雲子解了困局。可此時此刻渡邊雲子已經油盡燈枯,雖說擺脫了易容人的鉗制,但怎麼都甩不開手上已經漲如大紅燈籠的火蜥。
渡邊雲子“撲通”倒地,雙眼『迷』離,兩片原本嬌豔似花的嘴脣已經毫無血『色』,被咬住的手臂已經隱隱有些枯萎的趨勢。可憐一向高貴典雅的她,此時此刻,剩下的一隻手還兀自顫悠悠地朝我伸來,就像落水的人兒從驚濤駭浪中朝小艇伸手,垂死乞生一般。
一旁的我看到這心酸的一幕,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我飛身跑向渡邊雲子,卻被一個碩大的腦袋擋住了去路。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噁心的『毛』耳醜臉人。?? 鳳城奇歷121
“你的對手是我。”
『毛』耳醜臉人說罷,一邊緩緩展開雙手罩住我的前進路線,一邊毫無表情地說:“咬住渡邊雲子的是烈火雙蜥中的火蚊蜥,它像蚊子一樣,一旦咬住人,不到抽乾那人體內血『液』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可你若想英雄救美,請先擔心你左肩再說吧……”
我緊咬牙關,低頭看了看左肩上咬着不放、至今仍兀自釋放毒『液』的毒紅蜥,猛吸了一口氣,忽然下定了決心,使出渾身力氣,抓緊毒紅蜥就是一扯——我竟忍着劇痛,活生生把毒紅蜥整個身子扯斷——這夾雜着怒火和戰意的瘋狂舉動讓在場所有人都呆若木雞!
刺鼻的血腥味中,我右手緊攥着毒紅蜥尚且蠕動的軀體,左肩上還帶着毒紅蜥醜陋的腦袋,滿臉厲『色』地面對着『毛』耳醜臉人大口喘氣——可是這麼魯莽得近乎自虐的一下,我的左鎖骨已經“咔嚓”斷成兩截,要不是自個爲了渡邊雲子的安危奮不顧身,這鑽心的劇烈疼痛足以讓我昏厥上幾十次。
“阿二哥哥……”軟趴趴癱倒在地上的渡邊雲子哽咽地喊出這半句,便不知道是因爲自己失血過度,還是爲我的悲壯舉動而傷心過度,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看不出你還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真沒想到……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未和我一戰你便費了一手……現在你即便經脈逆襲、翻轉乾坤,也再無勝算可言。” 『毛』耳醜臉人的聲音仍舊那麼飄渺,猶如從遙遠的遠方傳來。
“讓我過去!”我狂躁地喝道,緊接着怒不可遏地朝『毛』耳醜臉人畸形的臉擊出一拳,挾着風聲,帶着怒意,更滲着對渡邊雲子無邊的關愛和憐惜!
可讓我目瞪口呆的是,我擊中的竟不是『毛』耳醜臉人冬瓜般的腦袋,而是路邊低矮的一盞路燈:剎那間,圓形的燈罩給我這勢大力沉的一拳擊得粉碎,就連燈泡都給我這剛若千鈞的重擊之下化爲齏粉——當然,我的手也給這亡命的一擊割出很多血口子,震得左肩、右腹的傷處一起驟疼起來。
“沒用的,就算你捨棄自己生命來相搏,也傷不到我一根毫『毛』……”
聽到身後幽幽地傳來這麼一句,我惱怒地回過頭去,只見那個冬瓜腦袋又從『迷』霧中顯現出來!
此時此刻,『毛』耳醜臉人眨了眨他那對牛眼,撇了撇覆船形大嘴說道:“因爲這『迷』霧就是我製造的,你看到的只是一些幻想,而永遠不知道我在『迷』霧的哪頭……”
我從鼻孔噴出粗重的氣息,忽然迅疾地一拳朝『毛』耳醜臉人揍去。而就當我拳頭擊中他那難看塌陷鼻子、正以爲偷襲得手時,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由我的右拳傳遍了全身——我駭然看到,我擊中的是巷子裡邊一方青石矮牆,此際牆上的灰塵和枯草“簌簌”地往下掉,只是礙眼的殷紅已經給青灰『色』的石板染上一種悲壯的『色』彩。
“右拳骨頭碎了沒?我都說沒用的,你雖有六甲番與生俱來的神力,可找不到攻擊的目標。沒有靶子,空負的能量只能是擺設,你也只能是一隻無頭蒼蠅……”『毛』耳醜臉人那甕聲甕氣的聲音又從身後嫋嫋傳來,聽得我絕望和哀愁一塊涌上了心頭。
我回首看了看渡邊雲子,這個時候她已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動不動,如同一朵枯萎了的花。
淚水,此刻肆無忌憚地從我的眼睛流了下來——原來左肩、右拳連同腹傷的痛楚,都沒有心頭的悲慟那麼強烈。
尤其當你心中最愛的人頻臨死亡,你使盡全身解數卻無能爲力時,你纔會明白哀莫大於心死這句話的含義。
天空一聲突如其來的炸雷,幾乎把大地猛地震了一下。
緊接着,淅瀝淅瀝的冬雨,終於下了起來。
難道,就連老天,都爲我倆哭泣麼??? 鳳城奇歷121
如果真的有靈的話,能不能祈求渡邊雲子的活,以我的死爲代價?
但是,我訝異地發現,一直如同夢魘籠罩着我的『迷』霧已經消散,眼前的一切就在忽然之間由朦朧變得清晰。
我扭過頭去,發現就在我側後方,『毛』耳醜臉人正發出低低的哀嚎聲——他的一隻左耳,連同耳內那古怪黝黑的長『毛』,已經給人齊刷刷切下,掉落在地面,沾上不少髒土。
而站在他身後,是一個猶如鬼魅的身影,在夜『色』中一下子難以辨識。
“來者何人?”我心頭暗道。
突然,夜空又是一記振聾發聵的轟鳴,剎那間閃電照亮了蒼穹,周圍的一切瞬間都鍍上晃眼的銀白。
憑藉這短暫的驟亮,我看清楚了那個天神下凡般的身影:他的臉孔、衣服、手掌、褲子甚至鞋面,都沾染了血跡,猶如從地獄降臨人間的厲鬼;他臉『色』瘦削得如同刀刻一樣,滿頭刺蝟般的斑白短髮一根根都極爲抖擻地倒豎而立,瘦小的身板卻顯得極爲矯健精幹;左手輕持着的一把猶如銀練的鋒利匕首,刀尖正往下一滴一滴地淌血……
“對不起,我來晚了——現在這裡,由我來掌管!”那個身影說出音量不大,卻極爲清晰的一句。
多麼熟悉的容貌,多麼親切的話語,多麼久違的揚文!
“老蔣!”我剛從口中高呼了這一名字,沒想到氣血急劇翻涌,胸口霎時一悶,眼前一切立刻都淹沒在一片無盡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