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臣遺夢
大田原城位於下野國的西北部,鄰近蛇尾川,是一座建設在比河岸海拔高出約七十五米的龍體山上的平山城,故又被稱之爲“龍城”、“龍體城”,該城始建於公元年,當時的大田原氏當主、“那須七騎”之一的大田原資清出於戰略需要,將居城由建在平原地帶的水口城(又稱“大田原館”)遷往位於其正南方兩千米處的龍體山,正式改名爲“大田原城”。
所謂“那須七騎”,是指包括那須家親族蘆野氏、伊王野氏、千本氏、福原氏以及重臣大関氏、大田原氏七家在內的一股重要力量,他們名義上是那須家的家臣,卻具有很強的獨立性,有時甚至敢於違背本家的意願,因此,當那須家因爲小田原征伐而遭到改易時,這七家並未因此受到株連,相反的,都成爲獨立地大名散佈在下野各地。由於力量太過分散,這些牆頭草很快就投入到了制霸關東的德川家康的懷抱中,雖然名義上還是獨立大名,但實際山已成爲德川家安插在下野的棋子,負責監視下野最強的兩家勢力——宇都宮氏和蒲生氏。
其中大田原家的位置最爲特殊,雖然只是擁有七千石知行的小大名,卻除了要監視西南方向的宇都宮家外,還要注意東北方向的上杉景勝以及東面的佐竹義宣,可謂是家康下野情報網最重要的一環,也正是由於這一點,秀保接到大田原晴清的《知行奉還書》時纔會大喜過望,急忙派遣青木一重、青木一矩兄弟前往接管,並在御東山城興建大田原館以慰晴清。
然而晴清卻不似其他小大名迫不及待地遷往近畿,而是以“故土難離”爲由,前往大田原氏原本的居城水口城隱居,這一舉動看似合情合理,卻讓政治嗅覺敏感的大和豐臣家諸多智將察覺到了異樣。
慶長三年十月二十六日。也就是大田原晴清遞交《奉還書》一個月後,秀保採納藤堂高虎和後藤基次的進言,派遣使者前往大田原,要求晴清進京面見秀保,併爲青木一重向朝廷討要了下野介的官職,命其即日起程前往下野。與此同時,飛書館林城的池田家、壬生城的蒲生家以及宇都宮城的宇都宮家,讓其做好迎接青木兄弟的準備,並請求三家各抽調兩千人陪同上路,爭取使駐守大田原城的兵力能達到一萬兩千人。
十一月五日。秀保的教書抵達大田原,大田原晴清大驚失色,立即動身準備西行,不過他並沒有走中山道直達不破關進入近畿,而使南下走東海道,先行抵達了江戶城。
就在江戶城三之丸的御殿,德川家康協同本多父子接見了大田原晴清父子。
歲近年關,各地的大名們都開始準備上洛覲見豐臣秀賴,德川家康也不例外。爲了表現自己的忠誠,這次進獻的寶物和金錢比往年更是多出將近一倍,畢竟是秀吉去世後的第一個新年,再加上有五大老、五奉行的支持。以及秀保這樣強勢大名的輔佐,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對大阪城中的那位小娃娃有所怠慢,相反地。爲了麻痹這個國家的中樞,那些有野心的大名反而比平常更加畢恭畢敬,極力表現得像一隻臣服於大象腳下的老鼠。事實上呢,卻在背地裡盤算如何找機會鑽進大象的鼻子裡攪他個天翻地覆。
在這種背景下,大田原父子穿過忙忙碌碌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羣,抵達了德川家康二百萬石龐大帝國的中樞——江戶城。
經過八年的苦心經營,當年遍佈雜草、屋敷簡陋的江戶城,如今已成爲擁有兩層城郭、三座內城(本丸、二之丸、三之丸)、數條護城河環繞的巨城,更有傳聞,江戶城外郭有門二十五棟,內郭有門十一棟,內城有門六十七棟,數量之和超過了豐臣秀吉所建的大阪城,甚至是“近畿四名城”中其他三城的總和,由此可見德川家財力之雄厚,更從另一方面反映了德川家康那蓄勢待發的野心。
走在江戶城的路上,歎爲觀止的大田原父子一邊行進在前往三之丸的路上,一邊小心翼翼地交談着。
“父親大人,把本家的知行交出去,這樣真的好麼?”大田原政清皺着眉頭問道。
“我也不知道,”大田原晴清搖了搖腦袋,“這畢竟是內府殿下的旨意,吾等還是遵從爲妙。”
“將祖父修建的居城交給外人,自己居住在修繕簡陋的舊城,本家今後的權威恐怕…”
“權威?”大田原晴清冷哼一聲,緊接着嘆息道:“自從那須家改易,本家的權威早就如這地上的青石板般任人踩踏嘍。說是七千石知行,可真正聽從本家的豪族又有多少呢?不只是本家,‘那須七騎’中其他六家也都是面臨這種困境,境內的豪族全都把德川內府當做頂頭上司,而我們這些領主倒成了擺設,當年那須家任人欺凌的窘境,現在總算是報應到我們頭上啦。”
“父親大人,我覺得這背後少不了內府的攛掇,不然借他們十個膽他們也不敢這樣囂張。”大田原政清義憤填膺道。
“小聲點,”大田原晴清做了個“噓”的手勢,悄聲道:“這些話還是藏在心裡爲妙,吾等現在已是身不由己,你別忘了,去年小倉大人是怎麼死的。”
“我怎麼會忘,他可是政清的傅役吶,當年只不過進言希望您出兵剿滅無視本家權威的大俵氏,就被德川內府以‘挑撥君臣關係’爲由勒令切腹,服侍本家近三十年的老臣,就這麼含冤而死,由此造成的風波可是到現在都沒平息啊。”大田原政清說着說着竟哭出聲來,可見他對這位老臣的思念和惋惜。
大田原晴清垂下頭,嘆息道:“因爲那件事,小倉一族索性投奔了宇都宮家,大俵清泰則徹底倒向了內府,連年貢都是直接送往江戶的,去年年底,又有好幾家豪族趕走了本家的代官,這恐怕也是受到那次事件的影響吧,現如今本家空有七千石知行的名頭,實際上卻只控制了不足三成的領地,徒有其表、徒有其表啊。”
“父親您明知道這樣,爲什麼還要交出居城,難道是真的放棄抵抗了麼?”大田原政清不滿地說道:“我聽聞當年東海道的山內家、中村家都是和本家相同的境遇,結果右府殿下一到,沒幾天功夫便恢復了往昔的權威,兒臣在想,是不是可以藉此機會…”
“打住,”大田原晴清語氣堅定,毫不妥協:“山內、中村那是在什麼地方,東海道,緊挨着右府滲透過半的尾張國,自然是方便出手;而我們呢,遠在下野,到尾張最短也要橫穿四國,往返行程半個多月,右府即便有心,也是鞭長莫及啊。”
“那也沒關係啊,這次右府正好派人前來接管大田原,聽說總兵力能達到一萬兩千人,我們不妨藉此上洛的機會,向右府道明實情,也許能得以援手呢。”大田原政清言語中充滿了希望,渴望得到父親的首肯。
可是,大田原晴清卻還是搖了搖頭,環顧四周,失落地拒絕道:“你以爲德川內府不知道我等心中的算盤麼,這次上洛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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