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勝親?!”荻野昌之嘴角下意識地抖動了一下,“勝賴公的三子,武田勝三(勝親的仮名)?”
小宮山晴勝平靜地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勝三。”
“可你…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還有,你身上的家紋…”荻野昌之不敢相信,自天目山之戰過去十六年,武田家的嫡系仍然沒有斷絕,難道一直潛伏在某處,等待着御家再興麼?
小宮山晴勝並沒有直接回答荻野的問題,而是轉過頭朝向同樣是一臉驚訝的大田原政清,和藹地說道:“您剛纔不是也好奇我怎麼使用池田家的家紋麼?”
“是啊,在下本以爲您是池田家的一門,沒曾想竟是名門武田氏之後。”大田原政清頗爲感慨地回答道。
“荻野大人,你知道我爲什麼會掌握你們的行蹤麼?”小宮山晴勝又把政清曬在一邊,反問起了荻野昌之。
荻野昌之也不是笨蛋,雖然晴勝沒有正面回答他,但是既然提到了池田家,那一定和他們脫不開關係:“你是說這件事和池田家有關?可侍從大人是內府的女婿啊,怎麼會…”
“怎麼會出賣內府是麼?”小宮山晴勝不以爲然:“池田家世受太閣恩典,又怎會因爲一個女人而背叛身爲少主後見的右府?,不過正是由於內府的信任,才使得吾等有機可乘,實話告訴你,不止是池田家,還有好多大名都對德川家陽奉陰違,這本是機密,不過現在你已被俘,告訴你也無妨。”
“侍從竟然是右府的內應,難怪對吾等的行動了如指掌。”荻野昌之情緒頓時跌到谷底,連連搖頭表示無奈和後悔,“本以爲德川家天下無敵。沒想到還是被右府擺了一道。”
“天下無敵,哼,右府纔是天命所歸,豈是德川家可以撼動的,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大名暗度陳倉向伏見示好,您覺得呢?”小宮山晴勝故作鎮定,其實心裡早就爲自己反間計的成功樂開了花。
實際上,晴勝之所以採用池田蝶作爲家紋,乃是因爲當年他和小宮山友晴受池田恆興庇佑,爲了隱藏身世纔出此下策。友晴死後,晴勝雖然受本多家支配,但仍沿用池田家家紋,這一緣由除了在小牧長久手戰死的池田恆興外,絕無第二人知曉,就連池田家現任家督池田輝政也不例外,所以,他才能藉此機會離間德川和池田家,而又不讓人抓住把柄。
果不其然。荻野昌之完全相信了小宮山晴勝的話,而且非常後悔投靠了武田宿敵德川氏,希望小宮山晴勝能重新接納他,作爲武田家臣在其麾下效力。
小宮山晴勝笑而不語。他看得出,面前這位武田遺臣早就將武田家的復興拋之腦後,否則也不會不戰而降,主動將秩父口交予德川家康。現在他之所以表示歸順,只不過是看到了秀保的強大,也就是所謂的“良禽擇木而棲”罷了。
“荻野大人。”小宮山晴勝笑道:“你真的願意歸順本家?”
“我本是武田家臣,現在只不過是迴歸舊主罷了。”荻野昌之鄭重其事地回答道。
“那很好,”小宮山晴勝微微頷首,“不過在接納你之前,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主公請說。”(改口改的真快…)
“聽說原來的甲州透破現在由你統領?”
荻野昌之點了點頭:“沒錯,當年透破的首領,也就是出浦對馬守不肯投降德川家,便率領一部分忍者投奔了真田氏,剩下的大部分透破忍則是羣龍無首,便擁戴我爲新的首領,因爲在下有心歸順內府,因此,這大約六十人便跟隨在下前往駿府向內府效忠,過去這麼多年了,執行任務死傷過半,現如今只剩下三十人,本來我也是和服部半藏並駕齊驅的忍者首領,現在卻受命於伊賀忍,就因爲這,又有好幾人離開了德川家,這次偷襲大宮城,又死了六人,找這麼算來,透破忍應該剩下不到二十人了,照這麼下去,恐怕早晚要被伊賀忍吞併了。”
“不到二十人?!”出浦盛清勃然大怒,又是一腳踹在荻野昌之的胸口上,這回可沒人攔着,因爲荻野身旁那兩個忍者便是跟隨出浦盛清投奔真田昌幸的透破忍,他們不但不攔,反而想上去再踹兩腳,好在橫谷幸重及時制止,才使荻野昌之躲過一劫。
“這想必也是沒辦法的事。”小宮山晴勝無奈地說道:“畢竟不是嫡系忍者,德川家康又怎會放心你們,可不接納你們又怕引起其他武田遺臣的不滿和質疑,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們代替伊賀忍者去送死,這樣既能對外宣稱對你們重用,又能借刀殺人將潛在的威脅消滅,嗯,這一招確實相當毒辣,我相信,估計再過個一兩年,你麾下的透破忍就要徹底消失了。”
“這,這不可能!內府殿下說了,只要這次刺殺大田原成功,回去就任命我爲上忍,和服部半藏一同管理忍軍,他絕不會這樣做的!”荻野昌之咆哮着,完全不能接收自己這些年是被德川家康利用的殘酷事實。
“混蛋,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地步,你還在癡人說夢嗎?睜眼看看你身旁死難的弟兄,即便德川家康說的是實話,你忍心用他們的死來換取榮華富貴麼?我們透破忍者以剛毅忠誠聞名於世,怎會有你這樣的傢伙?!”出浦盛清實在是氣不過,不顧橫谷幸重的阻撓,又是將荻野昌之一陣暴打,這次連牙齒都砸斷了好幾顆。
“對馬守別打了,我知道錯了。”荻野昌之雙手抱頭,一邊痛苦地在地上打滾,一邊苦苦哀嚎着,完全沒有任何招架的能力,小宮山晴勝和大田原政清在一旁看着,心中五味雜陳,當年鎮守一方的豪族,如今竟落得如此田地,這是可憐呢,還是可憐呢?
“住手吧盛清,”見荻野昌之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小宮山晴勝終於命令他停手,“畢竟是武田遺臣,亡羊補牢,爲時未晚啊。”
“對對,主公說的對,在下知道錯了,知道錯了。”荻野昌之像磕頭蟲似的連連點頭認錯,出浦盛清也打累了,便命令兩名忍者住手,將這個叛徒交予小宮山晴勝發落。
“荻野大人,”晴勝蹲下身子,盯着荻野昌之說道:“我決定重新接納你,不過在此之前,還請你回江戶一趟,有些事情還要麻煩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