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經西斜，胡羽樂站起身走向那充滿灰黃的都市，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胡羽樂看着自己的影子又望向夕陽“爲什麼夕陽總是會給人一味淡淡的憂傷，真是不會討人歡心的傢伙……昨夜又聽風吹雨，多少煙塵虛夢中……”
回到學校又迎來了一月一次的月考。成績單發回那天，胡羽樂看都沒看就直接塞進了抽屜。晚上胡雨樂沒有去晚修，一人靜靜地躺在牀上，意外的是父親來了。胡羽樂看了眼父親，嘴角又露出了那輕蔑的笑，“原來是這樣，那麼前幾次沒去晚修他也應該知道了。”
父親一進來便坐下，然後說了一打堆話，什麼沒有去考試，全校前多少名都沒有見到胡羽樂的名字……胡羽樂靜靜地聽着。可能是因爲太過激動，父親越說越離譜，從一個缺點出發然後這個缺點就變成了許多他不知道的事都已經“理所當然”的發生過了，而且以後也會“理所當然”的發生很多嚴重的事。最後胡羽樂終於也忍不住喝了一聲。然而這卻更激怒了父親，父親說的話越來越大聲，說了很多很多話，然而好幾次就要下手打胡羽樂時卻沒有下手。胡羽樂只是沉默着，父親最終也離開了。父親離開後不久，胡羽樂就走上了大街，一人在那裡毫無目的的逛着。夜風已經開始涼了，胡羽樂想起父親的話，每一句話都如一支支冰冷的利箭刺在他心上。胡羽樂知道父親是如此的無奈，因爲他只有一個棋子，但是那個棋子卻已經不值得信任了，但是他別無選擇因爲除了這個棋子他已經沒有什麼了，所有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那個僅有的棋子上。
“真是可憐啊。”
胡羽樂輕蔑一笑，或許那不僅僅只是輕蔑，只是他把所有的意思都掩蓋了。面對着冷冷的夜風，他竟無一絲感覺，他開始發現，自己變得叛逆了。原來叛逆是這樣來的。那些爲人父母不去了解事實，也不會去開導，只會去計較對與錯，一個勁的恨鐵不成鋼，他們以爲那就是愛，卻從沒發現他們愛的方式對於子女來說是心靈的折磨，對靈魂的摧殘……胡羽樂不知道自己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現在他已經一無所有。那個笑臉再次出現在他腦海之中，此刻他是多麼希望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要他去戰勝一切困難，勇往直前……腦海中那個面容還是那麼的美，那麼的純，卻又是那麼的遙遠……
那個晚上胡羽樂沒有回寢室而是跑到了幾個死黨那裡，在那裡可以不用一人孤單的面對天花板，可以與兄弟們一起睡在滿天星斗的夜空下。
“怎麼，被老婆趕出來了嗎？”死黨開玩笑說。
面對死黨的玩笑，胡羽樂只是沉默地看着天空。
“對了，你馬子怎麼樣了。”
“他選擇了別人。”
胡羽樂的死黨也有點卡在了，他的本意是問胡羽樂有沒有去”橫刀“。沒想到胡羽樂根本就沒在意，他看着滿天的星星然後繼續說道：“算了，樂，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隻花，不就長的好看一點嗎。”
“或許那個男的比我好，至少從她的角度來看是這樣的，要不她也不會去選擇了。”
“你不是說那個男的挺有錢的嗎？”
“有錢很重要嗎？可能是人家愛的比我深，又或許他比較寵着她。”
“錢雖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選擇這個世界錢幾乎是萬能的，女人總是喜歡錢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就不是值得我愛了愛的人了。”
“可是……你不是也愛了嗎？”
“或許吧……”胡羽樂輕嘆了一句“那可能是愛錯。”
“沒想到我們的冰冷騎士還是個癡情種。”
“那你打算把這段戀永遠藏在心裡嗎？”另一個死黨問道。
“不知道，也許我會寫一封信或者以別的方式告訴她，曾經有那樣的一個我，愛過那樣一個她。”
“曾經？愛過？難道你現在已經不愛了嗎？”
“總會有一天，現在也會變成曾經，那麼現在愛與曾經愛又有什麼分別呢？”
流星劃破了夜空，只留下無言的沉默，滿天星斗卻只留夜風婆娑着四下木葉的孤單……
第二天，胡羽樂醒來心中還殘留着淡淡的憂傷，幾個死黨還在沉睡着，朦朧的晨曦縈繞在四周，望向天空，那裡竟是一片慘淡，絲毫沒有昨晚那玉盤明鏡，珍饈一瀉千里的痕跡。
“真是變幻無常的天。”胡羽樂暗歎了一句起身走回自己的寢室。
回到宿舍太陽已上三竿，然而宿舍裡卻空空蕩蕩的。一進寢室，胡羽樂看到夕陽一人靜靜地坐在寫字檯上。
“真是悲哀啊，樂。”見到胡羽樂夕陽說道“好男人只會贏來別人的尊重，而壞男人卻贏得別人的愛。”
胡羽樂心頭突然一震。於是胡羽樂改變了，他逃課越來越頻繁，髒話越來越多，這些都變成了他的習慣，然而變“壞”談何容易。
很快四月一日就到了，那個印象中會走向美好的日子。胡羽樂一個人逛在大街上，沒個節日都是這麼過的吧。
“四月一日啊”胡羽樂長長噓了一口氣“愚人節？用來慶祝人的愚昧嗎？還是用來提醒人的愚昧？”
望向那淡藍的天空，那彷彿更深遠了……
時間依然像東逝水一樣川流不息，它不會因人的憂傷而停留，也不會因人的追悔而倒流。胡羽樂默默地數着，還有一個多月高考就要來臨了。在那之後，會有人得志，平步青雲。也會有人敗落，墮落自棄。胡羽樂知道那兩種人之中一定不會有他，只是還是想不明白爲什麼總是考不好試。
這是好長一段時間來第一次坐在教室等到最後一節課。學校已經停課，現在教室只是用來複習的公共場所。要放棄的早已經出去呼吸那被污染後所謂的“新鮮空氣”，決定拼到最後的，在書堆題海之中掙扎。只有胡羽樂卡在那個角落，半隻腳已經踏出了教室後門。那個位置絕佳，對於那些經常與老師玩捉迷藏的同學來說可謂是風水寶地，然而胡羽樂卻從來不會利用這個地勢，他經常當着老師的面走出教室。
“那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了吧。”胡羽樂回憶着。突然鈴聲響起了，大多數人還在埋頭苦讀，胡羽樂保持着那個姿勢，腦袋裡一片空白，他在尋找着鈴聲響起之前他在想什麼。然後一個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了。
“喂，兄弟，在想什麼呢？”胡羽樂六神歸位，定睛一看，原來是啊門。
“走，陪我出去透透氣。”
這樣，胡羽樂再也不知道那節課鈴聲響起之前他到底在想什麼了。胡羽樂與啊門又走到了那個運動場，人還是一樣的多，只不過那些面孔都已經陌生。
“我早說過我們還會有很多機會坐在這裡的。”胡羽樂。
“真是麻煩啊”啊門說道“高考又快到了。”
“你好像挺勤奮的樣子哦。”
“是啊，不能不勤奮……看你的樣子很輕鬆，複習完了嗎？”
“你說呢？”胡羽樂反問一句“不就是高考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沒有你那樣瀟灑，爲了自己的目標……”
聽到“目標”這個字眼，胡羽樂心頭閃過一個影子，於是他沉默了，想了一會他終於抓住了那個影子，胡羽樂終於明白，原來無止境的迷惘，找不到動力，都是因爲沒有堅定的目標。
“目標？”胡羽樂輕輕吐了一字。
爲了自己的前途？不，這個目標不夠堅定。爲了家人？或許可以，那個曾經是動力，然而對於現在的他，那個不在那麼充足了。到底自己的目標是什麼，爲何而活？爲誰而戰？要死去嗎？死，這個念頭出現在胡羽樂的腦海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然而他認爲那樣死去太不負責任了。胡羽樂搖搖頭拋開那些雜念，擡頭望向天際，那裡是一層不變的灰白，彷彿沒出現過另一種顏色“天空，像一個空洞的面孔。”胡羽樂自言自語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呶呶道“如果有更堅定的目標……”
“是啊，前途，美好的前途啊。”啊門感嘆道。
胡羽樂突然被一種莫名的憂傷感染“前途？門，是否我們純淨的本能已經被文明的教育所處淨……”
啊門無言以對。
“門，考試成績真的那麼重要嗎？”
“廢話，那你就不要考啊，你來學校不就是爲了考上好的大學嗎，現在都講文憑。”
“爲什麼要考大學……古時人們不考大學可以入田歸農，散播一片青；可以入山爲獵，捕獲一林子的靜。不考大學或經商或從軍。只要董文識字大學不大學都一樣。我們來學校只是爲了學習……然而現在，高度文明的社會，我們被定格了，被定在方框之內，從農要大學，經商要大學，當兵要大學，連一個洗廁所的還是要大學，課本上的大學等到了社會上恐怕連十分之一都用不上吧。”胡羽樂帶着淡淡的口吻說着。
“教育不好嗎？”
“不知道，我只記得小時候那個教育不健全的時代，我們會尊老愛幼，怕做壞事，而現在這個教育普及的時代，那些和我們以前一個年齡的孩子們，集羣鬥毆，滿口粗話，八九歲就叼着菸頭逛大街。”
“那只是少數。”
“是的，只是在我們那個時代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景。就連這種少數都沒有”
“因爲人口越來越多了。”
“或許吧，僅僅只是因爲人口越來越多了？”
胡羽樂淡淡的疑問語氣，沒有任何情感波動，於是啊門也沉默了。許久，
“我們都被都市的文明玷污了，門，或許出生在這個時代的我們是悲哀的……”
胡羽樂的語句還是帶着那種淡淡的憂傷，不經意之間，夕陽已默默的懸到西邊，隱匿於灰白的它，像是聽見了誰的呼喚，偷偷探出了頭，卻染紅了大半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