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出現在大街之上,走過那三叉路口,他的步伐是如此堅定,卻又那麼地沉重。他走得很穩,但是葉心惠看得出他是在硬撐。只是她明白鬍羽樂是想讓她知道,他絕對有能力走完這一程,所以她也隨着他。胡羽樂好幾次說要背葉心惠但是都被葉心惠拒絕了。
現在已接近黃昏,風迎面吹來,有點涼。往小鎮的路上只有兩個孤影,胡羽樂覺得很冷,他身上多處突然劇痛,是那晚跟幾個青年拼鬥後卻沒有去看醫生留下的後遺症。痛得難忍,痛入骨髓。但是胡羽樂還是硬撐着。他不想讓葉心惠擔心,卻不小心被一陣突然吹來的風吹了一個趔趄。葉心惠看在心裡,她輕輕依偎過去。
“樂,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葉心惠試圖讓胡羽樂忘卻傷痛,她不知道他還有着另一種傷,那遠比發燒要嚴重得多。胡羽樂聽着,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笑還是痛。他突然感到胸口一熱,然後喉嚨一甜,接着一口鮮紅的液體脫口而出,那是血,積在身體的淤血!他終於還是沒撐住。
“樂……”葉心惠慌了,她從沒想過只是發燒會讓人吐血,接着她腦海突然那晚的情景,其實那晚他已經被打成重傷了,可是在第二天他爲什麼卻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他是在硬撐,而現在他撐不住了,人們常說一個將死之人,會撐很久,是因爲他心中有一股力量在支撐着他,等達到目的之後便是他生命的盡頭。可是現在胡羽樂卻什麼也沒得到!他的理想、信念……他要放棄了嗎?葉心惠突然感到不安,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樂,堅持住!”葉心惠聲音因爲害怕顫抖了。
胡羽樂坐到地上,望向那片天空,天還是那麼地藍,雨過天晴後的天空是那麼的清新。他突然想到原來天不會因爲他的心情而變化,於是他笑了,只是不知道那種笑是自嘲還是無奈。
“那片天依然沒有我可以飛翔的空間……”胡羽樂沉默了一會,繼續道:“一切都太遠了……惠,那只是是個夢,我們只能看到卻永遠到不了……我已經好累,無法到達那裡,也等不到兩翼豐滿了……好想美美睡上一覺……”
“不!!”葉心惠慌道,她害怕胡羽樂會突然閉上眼晴:“那是我們共同的夢,我一直都深信着,你也一樣,是嗎?樂,我還等你將我擁入懷中,然後深情地吻我。我們還會有一大羣孩子,他們會圍着你玩耍。樂,答應我,你不會放棄。。。”
葉心惠哭了,而胡羽樂也只能看着,他無言以對,但是他還是笑了,有誰會忍心看着心愛的人在身邊哭泣……
“惠,對不起……”胡羽樂語句盡是哀傷:“可不可以再讓我揹你一次,就像第一次那樣……”胡羽樂說着站了起來,站得如此堅定卻又那麼地勉強。“現在我身邊只有一個你了。”胡羽樂想。
葉心惠無言,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流,卻又被冷冷的悲傷壓得無影無蹤。胡羽樂把葉心惠伏在背上,緊緊地抓着葉心惠,彷佛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葉心惠也只是靜靜的伏在胡羽樂背上,她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胡羽樂好起來,但是他知道至少這樣能讓胡羽樂欣慰。
胡羽樂勉強地踏出了一步,他突然覺得自己肩上是那麼的重,就像整個世界都壓在上面,那種感覺是那麼的真實。
“惠,真該減肥了。”
葉心惠笑了,笑得那麼地心酸。胡羽樂勉強一笑又邁出了第二步,他已經無心再去想太多的東西,只想一個勁地回到家中那隻屬於自己的溫馨又浮現在他腦海。葉心惠輕輕伏在胡羽樂背上,胡羽樂的步伐從未中斷。或許這樣能讓他堅持下去吧,葉心惠這樣安慰自己。她彷彿能感到胡羽樂的痛楚,對於胡羽樂的話她再也笑不出來,眼淚默默的流着。她想起了他的日記,突然心好痛,好像胡羽樂的每一步都踏在她心上,她知道胡羽樂的性格,他決定的事從不想別人阻止,他是那麼的倔強,但是她還是決定這次不能讓他再任性下去。
“樂。。。”
葉心惠的聲音突然含糊了,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了再也說不話。但是她還是努力着。胡羽樂的步伐還是移動着,雖然很慢,但是它還是移動着。
“夠了!!樂,我不。。。”
葉心惠終於喊了出來,但是她的聲音只說了一半卻失去了方向,因爲胡羽樂已經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胡羽樂倒在地上,他突然發現原來他無法承受這種重量。他望向天空,它還是那麼的明朗,胡羽樂又笑了。葉心惠在旁邊哭泣了,她做在地上把胡羽樂摟在懷裡,看着胡羽樂那張還在對她笑的臉,眼淚卻忍不住涌了出來,滴落在胡羽樂臉上。她忙去擦拭,但是另一滴卻又落了下來。
“惠,不要難過。”胡羽樂語氣很微弱“你看,如果沒有了我,夕陽還是那麼地美麗,空氣還是那麼清新,小兔子依然會在地上跑,鳥兒依然會在空中飛,河水照樣輕輕流淌,地球照樣轉。。。”胡羽樂默默地望向天空“不要傷心,我不是你的歸宿,雖然我很想,但是我做不到了,我很累了,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歸宿,你會開心地活下去,我會在雲的那一端祝福你。請告訴父親與母親,我對不起他們,其實我一直都想回家……”
胡羽樂轉回眼神望着葉心惠,她滿臉的淚痕,他想去幫她拭掉卻發現自己做不到,只好無奈地望向天空,之後慢慢閉上了雙眼……
葉心惠吃力扶起胡羽樂,空蕩的路上沒有一輛車,沒有一個人。她望向天的另一邊,黑雲雲依然壓至天的盡頭,那麼的哀傷。葉心惠轉過頭望向前方的天空,它是那麼的明朗,夕陽還是那麼美。兩天交接之處鑲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像是明朗與哀傷把整片天空分成了兩半。葉心惠向白水鎮的方向,路一直延伸至盡頭,她突然覺得它是那麼的遠。迎面吹來微涼的風,她無奈的望向天空,然後看了看胡羽樂。
“沒有你,夕陽依然迷人,地球一樣轉動,可是,樂,你有沒有發現,沒有了你的天空……不再相同……”
葉心惠又望向那條路,它依然那麼空蕩,那麼遙遠。臉上的淚已被風乾。看着懷裡的胡羽樂,不覺又一滴淚劃過眼角……白水鎮就在路的一邊。
“樂,我知道你不會放棄,我也不會,走,我們回家……”
空蕩的路延伸向無盡頭的遠方,留下兩個被夕陽映拉得很長很長的孤影,那是,回家的路……
夕陽西下的天空彷彿想起那首《邊走邊愛》……
全集完
接下來將發表《冰夢·殤》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