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自白【洪災(2)】

韶華回到了老家,她怎麼也想不到,老家在這一週時間裡變成了這樣。

面前是一片被洪水沖垮的平房廢墟。有幾隻母雞,在水裡掙扎着,不斷地咯咯噠地喊救命。但是已經沒人來救它們了。一隻綿羊早已泡得浮腫起來,像一隻羊皮筏子,在剩餘的水中漂浮着。

韶華硬是從爛泥堆走到了爺爺奶奶家,卻驚慌地發現裡面沒有人。

“這到底上哪裡去了?”韶華急壞了。

這時,爺爺奶奶正在臨時避難所裡悠然自得地喝着茶,他們還沒意識到孫女正在擔心他們呢。

韶華在爛泥中艱難地跋涉着,這時,面前出現了一棟房子。

“那不是原來那家恐怖的文學社嗎?”韶華倒吸一口涼氣,但還是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

韶華看着面前的景象,險些沒有嚇死過去:面前正是一羣羣躲在這裡避難的小動物,甚至還有狐狸,小蛇之類的小動物。一隻紅色的狐狸撲了上去,要咬韶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韶華驚叫起來,同時倒退一步,踩到了另一隻狐狸的尾巴。

“狐狸咬人啦!!!!”

這時,樓道里傳來皮鞋的聲音,嘎吱一聲,小門打開了。

面前是一個嬌弱的古裝少女,身後跟着一個紅眼睛的女孩兒,小女孩兒吃驚極了,韶華也吃驚極了。更何況面前的古裝少女,其實是一個栩栩如生的木偶!

“你?你是誰?……你要是要欺負人,別怪我不客氣!”

“好啦,”那個紅眼睛的小女孩兒嘆了口氣,“我雖然看不到你,但是我聽你的聲音就知道,你是我的姐姐。你怎麼現在纔來接我啊?”

姐姐?誰是你姐姐?

韶華的大腦飛速運轉,那個紅眼睛的小女孩兒,笑嘻嘻地把她拉上樓,請她喝香茶。

“你誰啊?”

“我是洛衣上虞。”那個木偶搶着說。

“你到底是誰啊?你怎麼有這樣古風的名字,而且還可以像人一樣行動!”

“我的母親就是這個女孩子,我陪伴她度過了流浪的日子,現在我們回來了,我們決定定居在這裡,這個女孩子叫尚渢嵐,是風車城的一個孤兒。”

“渢嵐……你怎麼會流浪啊?”

“朋友,我要給你講一下我童年悲慘的經歷,請您一定要聽一聽,畢竟我在這裡呆了一年,沒有一個人來拜訪我,跟我說說話。”

韶華點了點頭。

“我小的時候,村莊裡有一個女人,是這座房子的主人,她是我的親生母親。我一出生因爲眼睛是虹膜異色,就被一些人視爲怪胎,於是我就被拋棄在馬路旁,一個大巴車司機見到了我,把我領了回去,成爲了他的女兒,但是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一個可怕的男人,我剛一長大,他就爲了讓我好好學習,把我弄進了ICU。

“後來我逃了出來,本來想着終於得到了自由,但是不幸的是,我被一箇中年婦女帶走,被帶到了A市。要不是我跑得快,就完蛋在她手裡了。

“爲了得到一個家,我跑遍了整個A市,但是沒有一個家庭寧願意收留我。這時,有一個男孩子把我帶到了他家,對我說:‘我叫尚明,是這裡的手工藝人,專門製作木偶,你想要製作一個你的朋友嗎?’我說想要,於是這個高一學生就教我製作了上虞,給我取了一個名字。上虞陪伴我走過了在A市的流浪生活,我最後找到了路,終於回到了自己的風車村,住在一戶人家裡。但是,我的母親以及姥姥早已離開人世,我最後就只好與上虞一起生活——你還別說,上虞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上虞有一天消失了,我尋找她,卻被一個頑皮的孩子往眼睛裡撒了一把沙子,從此,我的眼睛便瀕臨失明……

“我即將失明後的第一個夜晚,我在夢中竟然看到了房間閣樓裡有一閃一閃的光,於是我摸索着向上走去,卻拾到了一根閃閃發光的筆,說來也怪,自從得到這支筆之後,我便又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但是有一天,我的親生姐姐找上門來,告訴我,我即將被那個男人抓走,勸我躲進這棟房子的小閣樓裡,於是,我便在一年前鑽進了這裡,從沒有出來過。

“我在小閣樓上想盡辦法弄到吃的,上虞勸我讓她化作人形替我幹農活,於是我又製造了幾個木偶,讓它們替我幹活,這些木偶非常可愛,但是她們不會說話,因爲當時我在那個男孩子那裡。也沒學會這個本領,上虞會說話,是因爲男孩子幫我製作了她。

“呵呵,雖然我什麼也看不見,但是我心靈手巧,可以製作許許多多的工具,自食其力。不用依靠任何人,於是我便和上虞討論好,我們一輩子就住在這裡,重修這個房子。

“你想知道這棟房子原來是什麼樣嗎?原來,這就不是房子,而是殘壁斷垣,沒有屋頂,當時只好住在地下室裡,但是,後來我和上虞一起設計了這個房子的屋頂,還種了新的黑白紅玫瑰,上虞馬上就要去種紫藤花,把這個房子打扮得像花園一樣!

“上虞有一天告訴我,她身體裡的一個零件損壞了,她馬上就要離開世界,於是她決定要做好我囑咐她做好的最後一件事,但是目前是做不成了,上虞的疾病是一般的人偶師無法治療的。

“所以,您能幫我完成這個願望嗎?”

“什麼願望?”

“您能幫我找到之前那個男孩子,幫我帶走上虞嗎?我不想看着她死去。”

“我也要上學啊,沒有時間!”

“那我就不上學了嗎?”

韶華驚呆了,一字一頓地問道:

“你,難道還上學嗎?”

“是啊,我就不上學了嗎?我在風車城特殊學校上學,在上八年級。”

“誒嘿,我也是八年級啊!”

“那我們就是一個年齡?”

“好像是哎!”

“誒?上虞,你幹什麼啊!”

“我要去種紫蘿花,”上虞微微一笑,“我最愛的花朵,就是美麗壯觀的紫蘿,和瀑布一樣。”

“誒,你還沒帶種子啊!”韶華大叫道。

“哦哦哦,忘帶了,抱歉。”

這時,韶華好像想起了什麼:

“你不知道,洪水來臨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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