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太大了,宛若滾滾天雷炸響,激盪在這方空間,迴音久久不絕.
“參見蕭郎族老……”
來人還未現身,四周密麻的天家衆人,紛紛對着高空處,那急劇扭曲的漩渦,齊聲高呼參拜。
人聲鼎沸,ng滔天,衆人齊齊的參拜聲,宛如潮水般瘋狂洶涌,激盪在山谷中,一波一波,久久不曾停息。
“哼。”
韻蓮毫不示弱,她冷哼一聲,對着那扭曲的漩渦,冷喝道:“惱羞成怒了嗎?”
“轟……”
虛空中的漩渦,脆弱的好似玻璃,瞬間支離破碎,碎成無數塊玻璃渣,向着四周瘋狂激射,擦出漫天火光,好似那人的怒火,焚天而起。
“唰。”
虛空中赤芒閃爍,一道身披白色長袍,身背蛇形彎劍,腳踏三頭戰虎的男子,陡然浮現而出。
他立在了衆人的上空,一頭奇異紫發無風自動,眸中冷芒濃郁,氣勢狂霸無比。
“吼……”
戰虎怒然張嘴,三個猙獰的腦袋,同時仰天咆哮,聲音雷動天地,震得山谷發顫。
“韻蓮,你可知罪?”
天蕭郎微微蹙眉,他目光如炬,冷冷的俯視着、翹首仰望的韻蓮,淡淡的說道。
“不知。”韻蓮一臉冷笑,說完,硬生生的別過頭,不去看空中的天蕭郎,似乎不屑與之說話。
“娘……蕭郎族老脾氣不好,要不,您就先認個錯吧?”
霸二顫顫巍巍,悄然湊上前,他擡起胳膊肘,蹭了一下韻蓮的後背,一臉擔憂的說道。
“娘沒錯,打死都不認。”
韻蓮脾氣執拗,她冷冷的盯着天蕭郎,道:“再說了,錯不在我,而在他們這些,自以爲是的天家族老,就算是認錯,也應該是他們。”
“哎……”
霸二長嘆一聲,無奈的搖搖頭。
他明白韻蓮的脾氣,知道她一旦認定了的事情,就算是八百頭龍,都拉不回來。
“身爲天家的兒媳,你竟然膽大妄爲,對夫君不禮、對族老不敬、對我族族訓置若罔聞。
而且,你還肆意詆譭天子老祖,蠱惑我族天驕,極力慫恿他們,讓他們放棄我族,延續至今的光榮使命。
這一條一條,按照天家族規,盡皆死罪……”
天蕭郎眉頭緊蹙,聲音越來越冷,且,他眸中寒光濃郁,淡淡的殺意散出,讓韻蓮入墜冰窖,嬌軀隱隱顫慄。
“若是時光可以迴轉,我韻蓮絕對不會,再嫁入你們天家。”韻蓮毫不示弱,與之爭鋒相對,絲毫情面都不講,不將對方的身份放在眼裡。
“看來……你是死不悔改了。”天蕭郎臉色陰沉的可怕,說着,他緩緩擡起右掌。
“住手。”察覺到天蕭郎的殺意,一旁的天雲子連忙喝止。
“雲子,你還要護着她?”天蕭郎緊皺眉頭,冷冷的問道。
“轟……”
天雲子陡然升空,他立在天蕭郎對面,一雙包含滄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山谷中心,那一座座沖霄巨塔。
短暫的沉默過後,天雲子眼睛陡然一紅,他指着山谷中心,一臉愧疚的說道:“錯就是錯,對就是對,這些年來,我天家欠她們的,實在是太多了!”
聞言,天蕭郎沉默了下來,他不自覺的低下了頭,擡起的右掌也慢慢放下,渾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俊俏的臉上,顯得有些淒涼。
“一萬年了,整整一萬年了!”
天雲子掃了一眼,地下密麻站立的族人,紅着眼睛長嘆道:“這一萬年來,我族壯年兒郎,日夜奮戰在各處域外戰洞。
迄今爲止,戰死的人數,一百八十七萬三千六百七十一人!
其中,我族戰死的天之驕子,共有三十一萬四千零七十二人!
因傷致殘者,數之不盡!”
天雲子口中,龐大且令人膽寒的數據,讓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沉默了下來。
男人們一個個眼睛血紅,雙拳攥的咔咔響,女人們俏臉慘白,嬌軀忍不住顫慄,更有甚者,當場暈了過去。
這些戰死的人中,有很多很多,是他們的兄弟、姐妹、子嗣、甚至愛人!
爲了守護一脈的責任,爲了天子的命令,爲了天宇不受戰亂所侵,他們已經付出的太多了!
“一百八十萬啊!”
韻蓮仰天悲呼,她熱淚揮灑,怒指着天蕭郎,厲聲爆喝:“一百座葬天塔,夠嗎?夠你們天家死的嗎?夠那些,戰死的可憐孩子用的嗎?
你們到底還要死多少人,才能真正的明白,僅憑一個天家,僅憑天家的守護一脈,根本就不足以支撐,那麼多的域外戰洞啊!
十萬年來,已經死的夠多了,你們還要堅持到什麼時候,才能放手?才能讓這些孩子,不再去送死啊!”
韻蓮嬌軀一軟,腳下一個踉蹌,臉色蒼白無比,她倒在霸二的懷中,流着淒涼的淚水,仰天咆哮道:“這些孩子……都是我們生的啊……”
十月懷胎,受盡折磨,每一位母親,都很不容易。
可是……那一個個期盼許久,纔剛降生沒多久的小傢伙,那一個個可愛無比的心頭肉,卻因爲族羣的責任,被強行剝奪,送入冰冷的殺戮場!
一次又一次,一個又一個,十年又十年,循環往復,無休無止……
如同魔咒一般的榮耀,深深的折磨着,天家的每一位母親,讓她們瘋狂,讓她們變的歇斯底里,讓她們終日以淚洗面!
韻蓮也沒能倖免,天一才十歲,就被送進了血蟒戰洞,與數之不盡的域外血蟒,廝殺爭命,你死我活的大戰,他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次。
十霸之首的霸王稱號,並非光靠嘴說說,這是他用一顆顆血蟒的頭骨,百年累積起來的榮耀。
不過,韻蓮並不引以爲榮,她甚至覺得,十霸這個稱號,是對她兒子天一,以及九個乾兒子的侮辱。
“啊啊啊……”突然,人羣中、一位懷抱幼子的女子,徹底崩潰,嚇的大聲尖叫。
她像是瘋了,變的驚慌失措,雙臂死死摟住,懷中的小傢伙,生怕自己的孩子,被別人奪走。
這一幕,讓所有人心中淒涼,眼中淚花根本就壓抑不住!
“不,我不要再這樣了,去他孃的責任,心兒我們走,我們帶着孩子離開這裡,我絕對不允許,我的兒子,再重蹈覆轍了。”
人羣中,一個壯漢陡然動身,他紅着眼睛跑上前,一把抱住那名女子,流着血淚大吼。
這一幕,讓天雲子和天蕭郎,全都沉默了下來!
兩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厲聲喝止,只是一個勁的低着頭,眸中隱現淚花。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是我們,不擔起這份責任,那異族必將再次入侵煉神星。到那時,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一塊棲息之地!”
就在這時,一個身背銀色長槍,懷抱紫金戰刀的黑衣少年,緩緩從虛空走來,一邊走一邊幽幽而嘆,神情很是蕭瑟。
他丰神如玉,容貌清秀俊逸,黑髮披撒而下,一雙包含滄桑的眸子,再配上一襲黑衣,盡顯冷傲與神秘的氣息。
“參見古月族老。”衆人收斂情緒,對着黑髮少年恭敬高呼。
“求求你,求求你古月族老,放過我吧,放過我們吧,我只想去外界安靜的生活,不想承擔太多的責任,更不想讓我的孩子,從一出生,就揹負着家族的噩夢……”
似乎瞭解天古月的脾氣,壯漢連忙跪在地上,對着空中的天古月,一個勁的磕頭祈求,聲淚俱下!
一個男人,一個天家的男人,竟然跪在地上,哭着祈求別人,這對於以天子後人爲榮的衆人來說,無異於一個恥辱!
然而,此刻,卻無一人站出,去維護天子後人的尊嚴!
“哎……”
天古月長嘆一聲,嘴角勾起一絲苦澀,他無奈的搖搖頭,道:“當年,守護一脈的守護者,曾與天子約法三章,永世不踏入天宇之地!
除非是執法主脈的家主,或是家主認定的接班人,纔能有權利,解除這一束縛,所以,對不起……你的請求,恕我無法答應!”
“什麼……”壯漢臉色慘白,雄軀陡然一軟,癱坐在地上,眸中盡是絕望之意。
“與天子……約法三章的人,是你們守護……一族的執法者,與我……們這些異姓人……何干?爲什麼要我們來承受,這非人的痛處?”
在霸二的攙扶下,韻蓮勉強站直身體,她劇烈的喘着粗氣,雙眼血紅,接着問道:“更何況,你們犧牲了這麼多子嗣,付出了一萬年的心血,真的值嗎?”
“只要天宇大陸,能夠穩步發展,不遭受戰火肆虐,只要天家執法‘主脈’,能夠在兩大輔脈的協助下,將天家發揚光大,讓我天家,能夠成爲真正的‘天族’。
那我們執法‘三脈’,就算是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天蕭郎雙眼血紅,咬牙低吼。
這些話,聲音雖然不大,但卻一字不漏,全被壓在十狂身下的天殘,盡收耳底。
他心神巨震,腦海中一片空白,被複雜的天家關係,徹底弄暈了!
“穩步發展,不受戰火肆虐,執法主脈,永世屹立,天族?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