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位坐在馬車之中,不曾現身就擊暈護衛首領的白衣狂人,別人不知道他是誰,千月卻是無比的瞭解,不用看,也知道,這人,就是許久不見的天風。
這麼許久不見,千月並不瞭解這段時間天風都在做些什麼,但是看他今日突然出現在玉家門前挑釁,她倒是並不那麼的意外。
天風與玉家人的關係,她很瞭解,他自己也說過,他們之間是主僕關係。
可是,過了這麼久,千年的時間,玉家真的還記得天風這個主人嗎?
這是一件很難說的事情,畢竟人都是健忘的,時間更是能夠抹去一切過往的痕跡,玉家在千年的時間中,經歷過這麼多代人的交替更換,到了現在,即使知道自家有一個主人,也未必會心甘情願的承認。
那麼天風這樣狠狠折辱玉家人的目的,恐怕就只有一個——便是迫使玉家人向他屈服。
就在千月腦中分析出這樣的結果時,玉骨馬車之中的天風,如同得了感應一般,突然探出身子,隔着人羣,一眼就看到了人海之中的千月。
而千月的目光,亦是剛好與他的匯聚。
兩人一眼,彷彿跨越了萬年。
隔着茫茫人海,千月眸子裡卻獨獨映出天風的身影,只見他眉目如畫中又帶着那種讓她忍不住想要低頭避開、卻又不捨得就此避開的神情,原本的一頭雪白長髮,被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變成了與自己同樣的墨發,墨色的眸子流轉着光華,一身白袍纖塵不染如雪,帶着一股冰雪的冷傲。
兩人目光相遇,雖然無聲,然而心中思量,卻彼此相知,旖旎之情,兀自傳達。
而隨着天風的這一露面,人羣中頓時又爆發出一陣抽氣聲,只感覺到這人一張年輕容顏,是他們所見到的過得,世間最美麗的容顏了,便是三笑點香樓的如夢天香香如夢姑娘,也比之不及。
隔空默默點了點頭,誰都沒用說什麼,誰也沒有走向誰,接下來,千月便如同其他的路人那樣,只有圍觀,不去與天風繼續有什麼目光的交集,而天風亦是重新退回馬車之中,繼續耐心的等待玉家人接下來的動作。
玉家既然有一個護衛首領出了頭,就斷然沒有繼續冷對待的必要了,沒過多大一會兒,一個面容清瘦俊朗的中年人,帶着一隊人出現,卻是玉家二爺玉辭夏,帶了十名玄功高手,前來應對天風的單挑。
這十名高手中,有三名玄宗中品高手,三名玄宗巔峰高手,一名地玄初品強者,兩名地玄中品強者。
這樣的陣容,人數雖然不多,然而也算是拿出了玉家的小部分實力。
玉辭夏到了之後,也不多言廢話,直接便對馬車中的天風喊道:“既然要戰,要單挑,那麼,閣下應該不介意以一敵十吧?”
這話一出,周圍圍觀的人羣中,又是爆發出一陣熱烈的議論聲,顯然,又有熱鬧可看了。
玉家人大言不慚,帶來十名玄功高手,竟然是要以多欺少,這多多少少,總有些話題性。
“十名玄功高手誒,要對付這一個人,你說,這個白衣狂人的實力究竟怎樣?”
“這我哪知道,從頭到尾,這個白衣狂人就只露過兩次面,看起來倒是很年輕,剛纔打敗玉家護衛首領也很輕易,就是不知道,他對上玉家專門挑出來的這十名高手,究竟會怎樣了。”
“這個白衣狂人到底是哪裡來的?你們以前有聽說過這麼一個人嗎?”
“沒有,喜着白衣的雖有,然這樣絕世的風俊模樣卻完全不對,究竟是誰,卻是看不出來的。”
周圍的人交頭接耳,一個個的猜測着究竟誰輸誰贏,甚至旁邊已經擺起了一個賭攤,攤主大喊着“買定離手,賭白衣狂人贏的押右邊,賭玉家贏的押左邊”吸引了不少人前去下注。
對此,千月也興起了極大的興趣,從她來到棲鳳城之後,所接觸的幾乎都是幻術,這樣的玄者之間的武力對決,還是頭一次見到,不免有些好奇。
看了看玉辭夏身後的十名高手,雖然對天風實力有極大的信心,然而她更想看看,這十名等級不同的玄者,具體武力究竟是怎樣的。
就在人羣的議論紛紛之中,玉辭夏再次提聲喊道:“以一敵十,閣下可敢?若是不敢,可以退了!”
“以一敵十?這些廢物?”玉辭夏的話音剛落下,一道輕蔑至極的聲音自玉骨馬車之中傳來,跟着,天風雪色的冷傲身影,也跟着再次出現在衆人眼前。
話說的極爲不屑,然天風那張清俊如玉的臉上,神情卻始終淡淡的,不見一絲驕傲,可就是整個人煥發出來的那股子氣勢,就是天生的冷,天生的傲。
還未戰鬥,就先言廢物,天風這過於狂傲的話,引得玉辭夏與身後的幾個玄者高手,俱是臉色十分難堪,然更期待的,是接下來的戰鬥。
“是不是廢物,一戰便知!閣下也不用這樣以言辭上的風頭,來掩蓋對手的實力進而漲自己的威風,畢竟,真正的威風是要靠實力說話的!”玉辭夏說着,一揮手,命人搬過來兩條十米多長的細窄長凳,相隔十米並排放置好之後,看着天風,有一絲輕視的道,“就以此長凳爲戰鬥的臺子,誰的雙腳先離開長凳,就算是誰輸!若閣下的雙腳離開長凳便是閣下輸,至於我們這邊,則以十人同時雙腳離開長凳判定爲輸,若是閣下不能一招取勝,這邊只要有一人雙腳還在長凳上,其他的九人便還可繼續登上長凳戰鬥!並且,打鬥中間使用武器或者暗器者,爲違規,判定爲輸!”
十米長凳,又相隔十米,規則是誰的雙腳先離開這長凳就算誰輸,又特許玉家的十人必須被白衣狂人一招解決,這樣的規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確是玉家在耍賴,以多欺少不說,還用了這樣的損招。
要知道,玄功出招便是玄氣,而玄氣又是以內力爲準,化爲掌氣,這相隔十米,又不能使用武器、暗器,便只能出掌,以掌氣比拼內力的衝撞。
一般來說,玄者受到對手的掌氣攻擊,都會閃身避開,以免自身受到嚴重的內傷,可如今玉辭夏的規則中,以十米的距離,在十米的長凳上,雙腳還不能離開長凳,對方十人佔據十米,可以說每一米的距離之間都會有一個玄者出手攻擊,如果對方十人同時出掌,那麼白衣狂人在這十米的半圓範圍內都會受到掌氣攻擊,若要保證自己的雙腳不離開長凳,就只有硬抗對方的掌氣。
可是,這三名玄宗中品高手,三名玄宗巔峰高手,一名地玄初品強者,兩名地玄中品強者,這樣的十人高手陣營所同時發出的掌氣,又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了?
只怕,真敢以自身根基硬抗的話,就算是真有點根基不暴斃,也得受到影響終身的內傷吧?
而且,看這個白衣狂人,雖然狂,雖然先前以一招就打敗那個玄聖中品的護衛,但,如此年輕,十位玄者高手同時的內力攻擊,又真的能有多深的根基與之對抗?
就算是不用對壘,單是這樣的規則之下,這人就已經輸定了,命都已經丟一半了。
在衆人的言論聲中,雖然還未開戰,然輸贏就已經判定了。
千月身邊的賭攤上,先前押白衣狂人會贏的,此刻全部反悔,紛紛改爲押玉家人贏上,看着桌子上不等的金銀,千月眼睛一亮,也走到了賭桌前,拿出一錠銀子,輕啓櫻脣,清越的聲音流出,卻是說道:“我賭這個白衣狂人會贏。”
這話一出,旁邊有原本押了白衣狂人會贏,又改爲看好玉家的鬍渣大漢,以爲千月是不諳世事的大家小姐,便忍不住出言相勸道:“小姑娘,我看你年紀小不懂賭,你不要看那個白衣服的長得俊就傻傻的認爲他會贏,就他一個也是小年輕,那是怎麼樣也贏不了十人的掌氣攻擊的!”
“就是就是,小姑娘,你看人可不要光看人的樣貌來判斷誰強誰弱,像這樣的白衣小白臉,單看臉是很吸引人,可是一般來說其實都是軟腳蝦啦!”一個操着南部口音、身形矮瘦的中年人,也跟着附和起來,千月看他裝扮就知道,這就應該是最近來參加點劍觀瀾大會的外地人了。
“嗯,不錯,就算是這個年輕人不是軟腳蝦,有那麼一點的實力,但十位玄者高手的內力同時攻擊他,保命的前提下,他便只有雙腳離開長凳躲開的選擇。”另一位並未參與賭局,只是圍觀的老者,捋了捋灰白的鬍鬚,滿口內行人口氣的說道。
接着,又有其他的人,七嘴八舌的勸千月不要將銀子押在一個半條命都已經交出去的白衣傻子身上。
“白衣傻子嗎?”千月完全不受這些言論影響的,推着自己跟前的那錠銀子,十分篤定的押到了白衣狂人必勝的那一邊,勾脣淡笑道,“我看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