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容陵臉色刷白,眼底盡是蒼涼黯然之色。
眼睛瞎了……
這樣的話,這樣的話……怎麼會是出自她的口中?
尖銳的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他緩緩垂下眼,薄脣微啓,苦澀言語溢出脣畔:“瞎了的人……不是你,是我……”
是他眼瞎,心也瞎。
靜瑜冷冷一笑:“滾出去。”
容陵跪着不動,心頭一陣陣無助涌上心頭,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想贖罪,可此時方知,她的心已冷硬如磐石。
絲絲縷縷淬毒利劍般的琴音還不斷地飄進耳朵裡,折磨着他渾身的神經,容陵死死壓抑着心頭劇痛和深沉的悔恨,良久,才終於開口:“兮兒,我……已經放棄了‘修行’。”
靜瑜倏地一靜。
隨即慢慢轉過頭,面無表情地注視着他,“你說什麼?”
容陵定定地看着她,重複了一遍:“我說,我已經放棄了……”
“跟本宮有什麼關係?”靜瑜語氣驟冷,絲絲縷縷沁着彷彿能將血液凍僵的寒氣,“修行是什麼鬼?難不成你進宮不是爲了做伴讀,而是爲了到宮裡出家?”
“我不是……”
“你可知道皇宮是什麼地方?”靜瑜一字一頓,冰冷而譏誚,“這裡是權力的最巔峰,是權欲和名利集聚之地,是勾心鬥角充滿陰謀暗算的地方,跟無慾無求聖潔清貴的佛門沒有任何關係,更不是你修仙的道觀,你若要修行,是找錯了地方。”
容陵搖頭:“兮兒……”
“兮兒又是誰?”靜瑜語氣越發寒冷,如千年不化的極地冰川,“你是認錯了人,還是以爲皇宮是你家?”
“我不是……”
靜瑜慢慢從椅子上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你今日打擾了本宮的休息,也破壞了本宮的好心情,便在這裡跪到晚上,以示懲戒。”
說完,頭也不回地舉步離去。
容陵擡眼,沉默地注視着她纖細嬌小的背影,脣角抿得發白,眼底盛滿濃烈的傷痛。
靜瑜離去,漪瀾自然不可能繼續待着,很快收拾好了畫板和工具,錦墨撫琴的動作也慢慢停了下來。
兩人各自安靜地看了容陵一眼,然後誰也沒說話,轉身離開了園子。
這個時辰,其他的孩子都還在上課,離午膳時間約莫還有半個時辰,錦墨直接去了琴太傅那裡,而漪瀾則是跟在靜瑜身後走進了鳳鳴殿。
沏了茶,將一杯清香的花茶遞到小主子身後,漪瀾看着慢慢倚在軟榻上的公主,沉默了須臾,還是沒忍住開口道:“公主,那個華陽……他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我覺得他說的話,好像……”
受了刺激?
靜瑜淡淡看了漪瀾一眼,知她畢竟是個孩子,無法理解容陵的言語行爲也是正常,語氣平靜地道:“他的腦子大概是有點問題。”
還真的是腦子有問題啊?
漪瀾心裡小小地驚了一下,想到前些日子他自殘似的行爲,倒是相信了公主的話。
若非腦子有問題,他怎麼會對自己下那麼狠辣的手?疼都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