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醫還沒來及得弄清楚心裡疑惑,便不聲不響地睡了過去。
“嘖嘖嘖……”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白衣男子走到牀榻前,看着躺在牀上的九歲男孩,手腕翻轉,幾簇真氣從指尖直擊容陵身上要穴。
不大一會兒,牀上的男孩就緩緩睜開了眼,眼底一片冷漠如霜。
“堂堂龍族帝君把自己折騰得奄奄一息,到底何苦來哉?”
耳畔響起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容陵轉頭,表情冷漠如霜,“你怎麼會在這兒?”
“本君偶然經過。”白衣男子閒適得如在自家後院,從容在靠近牀榻不遠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雙腿交疊,怎麼舒服怎麼來,“你最近是皮癢犯賤,所以纔來這裡找虐?”
容陵動作有些僵滯地坐起身,靠着牀頭,淡淡道:“的確是犯賤了。”
說這句話時,他眸心色澤寒涼,卻是帶着對自己的嘲諷。
白衣男子擡眼,溫潤眉眼清雋高華,風姿卓越,端的是一派溫雅高貴,只是說出口的話,卻絲毫跟高貴沾不上邊,反而帶着濃濃的幸災樂禍,“自作孽不可活,曾經本君可是提醒過你的,你偏不聽,這會兒怎麼樣?嚐到苦果了是不是?”
苦果……
容陵眉眼輕垂,眼底色澤幽深寒涼,澀然層層輕涌。
“聽本君一句勸,你跟她之間已經註定不會有結果。”白衣男子輕嘆一句,“就算是泥偶也有幾分土性子,以你做下的那些事情,你覺得她還可以原諒你?”
容陵不說話,沉默化作絲絲縷縷悲哀瀰漫在內殿,雙手在身側不自覺地攥緊。
“初入宮的時候,你其實並非抱着贖罪的心態而來。”白衣男子斂了面上笑容,看似溫和的眸心卻透着一絲幾不可察的譏誚,“還記得半年前你剛入宮時候的姿態嗎?高高在上,目中無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你以爲她就算成了南族女皇唯一的女兒,也還是凡人一個,你在她面前理應高高在上,當得知她選了那麼多伴讀時,你甚至還抱着興師問罪的想法而來吧?”
攥緊的手緩緩鬆開,容陵無力地靠着牀,不反駁也不辯解,顯然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興師問罪……
對,當初的確是抱着興師問罪的態度而來,他想知道,她爲什麼要選這麼多的伴讀,是爲了報復他?
但是他很快發現自己失算了。
面對那個沒有愛也沒有恨卻帶着所有記憶的女孩,他發現自己不但沒有興師問罪的權利,更是沒有興師問罪的勇氣。
他也的確把自己放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但是那樣的高高在上只維持了不到半個時辰,她以一副絕對的無情漠然將他所有強硬的姿態和驕傲瞬間擊潰。
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已是色厲內荏,沒有一點可以與她對峙的籌碼。
“無情無愛,無慾無求,兼之一身強大的力量……”白衣男子起身走到牀前,眸心染上了些許憐憫,“她現在比你更無堅不摧,敖容,你們之間走到如今……你已一敗塗地,再無翻盤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