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崢半臥在梨花木軟榻上,目光平靜地注視着眼前跪立的男子,半晌,才淡淡開口:“十三,你想娶妻?”
語調裡透着些許漫不經心的意味,聽不出喜怒情緒。
隱十三垂眸,眼底劃過一抹疑惑,須臾,誠實地搖頭:“十三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如果朕現在問你呢。”即墨崢淡道,“你想不想娶妻生子?想不想有個自己的孩子?想不想把隱氏的血脈傳承下去?”
一連三個“想不想”,讓隱十三有些懵,他擡眸看了即墨崢一眼,對上他幽深難測的瞳眸,目光一怔,很快又垂下頭去。
在心裡思索了良久,他慢慢開口,似是斟酌着言詞:“十三的命是主子的,一切交由主子決斷,主子若要十三娶妻,十三就娶。至於隱氏的血脈……只是一個卑賤的血統,沒有傳承下去的必要,十三從沒有這些想法。”
這些話似乎是取悅了即墨崢,凝聚在眸心的寒涼氣息慢慢散去,他擡腳踢了踢隱十三的肩膀,“衣服褪了。”
隱十三聞言,幾乎沒有任何遲疑,擡手解開了自己的衣袍,連同裡面的白色裡衣一起褪到了腰間。
早已成年的身體強健而有力,雖然膚色比一般男子白皙,但常年習武的體魄看起來瘦削健碩,背部線條流暢,充滿着武人的健美。
脊背、胸膛、肩胛處交錯着凌亂的傷痕,有些是舊傷,有些已經消淡了痕跡,看起來太過久遠。
有些則是前些日子新添的傷痕。
武將受傷是家常便飯,而相較於一般的武將,隱十三身上的傷痕委實太多,而且其中大多傷痕都是八歲到十六歲那幾年裡所累積下來的。
十六歲之後,他受傷的機會就很少了,當然被別人所傷的機會更少,甚至曾經鎮守邊關的那三年裡,他也幾乎沒怎麼受過重傷。
幾年下來,唯一一次傷得最重的就是之前在斷魂林裡那一次,被羣狼圍攻,在身上留下了道道猙獰可怖的爪狠。
如今傷痕早已痊癒,但留下的疤痕還在。
即墨崢目光從他身上掠過,淡淡道:“側過身。”
隱十三沒說話,心裡卻似乎明白即墨崢想看什麼,溫順地挪動着膝蓋,將身子往左邊方便側了過去。
位於右邊肩胛偏後位置,一個清晰的有初生嬰兒拳頭般大小的一個“崢”字,赫然醒目地呈現於眼前。
顏色呈深青色,字體雋秀蒼勁,看着格外漂亮。
若是仔細看,便會發現這個字體之下的肌膚有着細微的異樣,像是皮膚上有東西被強行抹去之後,又新添一個字體來掩飾曾有的痕跡。
即墨崢眸光定格在那個字上,單手側支着頭,語氣多了一些散漫:“還記得自己的身份?”
隱十三垂眸,“記得。”
“朕雖然替你賜了婚,卻並不想真的看你成親。”即墨崢語氣漫然,透着絲縷心不在焉卻絕對霸道的意味,“十三,你應該知道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