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之後的天氣漸漸褪去了炎熱,早晚溫差有點大,但氣候無疑變得舒適了許多,月底之前回到南族的九傾,再一次投入到了繁忙的政務當中。
九月初,前去祁陽城調查凌裳的溫綏遠和湛祺回來覆命,而跟他們一道回來的人居然還有此次被調查的正主,祁陽城城主凌裳。
九傾有些意外,但是剎那間的表情卻是有些異樣,似乎有什麼複雜的情緒自眼底一閃而逝,但尚未讓人完全捕捉,就如秋水般消失得了無痕跡。
正如九傾所預料的那般,凌裳的確在擴建府邸,私建馬場,所花費的銀子絕非一個城主的俸祿所能供起,於是,九傾理所當然地走了個問罪的形式。
“有人彈劾凌城主貪墨國稅,搜刮民脂民膏,中飽私囊,私建馬場,不知凌城主可有要辯解之處?”
身着一身墨色長袍,肩上繫着深青色披風的凌裳,身軀筆直地站在案前,面無表情地看着九傾,氣勢凜然,整個人如一把未出鞘的利劍,只沉默地站在那裡,就能給人一種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然而,這種壓迫感對於別人或許還有幾分作用,在九傾面前,那是完全可以被忽略的東西。
“南族的儲君殿下,居然是一位弱質女流?”
沉默了良久,濃眉微皺的凌裳才緩緩出聲,然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此大逆不道,讓規規矩矩站在旁邊的幾個人臉色同時一變。
九傾擡眼,同時放下了手裡的奏章,眉梢輕挑:“凌城主似乎對此很有想法?”
凌裳沉默,眉眼間的鬱色卻幾不可察地深了些許。
九傾目光平靜地打量着他,凌裳容貌生得不錯,五官俊挺,一看就屬於那種男人之中的硬漢,但是周身流露出的桀驁不馴氣息卻有些太過,以至於在九傾面前,他的存在感便顯得有些強烈。
強烈到幾乎可以把蘇幕臣、溫綏遠和湛祺三人一同比了下去。
看着這個對她來說並不陌生的男人,九傾不期然想到了自己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凌城主喜歡被強者馴服?如果以後有機會,孤一定讓你嚐嚐被馴服的滋味。”
已經是隔了一世的言語,此時清晰地迴盪在耳邊,讓九傾體內罕見地生出了一種暴戾的馴服欲。
對,九傾確定自己不會殺他,或許還有些對梟雄的相惜,但是她永遠也不可能忘記,那場劫難之中,這個並不無辜的男人,在其中所立的汗馬功勞。
這般想着,九傾眸色微冷,周身的氣息也變得寒涼了許多,一時之間竟讓凌裳覺得有些錯愕。
他訝異地看着這個女子,卻見她自巨大的書案後站起身,並慢悠悠地自書案後走了出來,身姿從容,腳步平穩,彷彿帶着一種閒庭信步般的悠閒。
凌裳不知她要做什麼,其他人也沉默地看着她。
“凌城主此時戴罪之身,怎麼還能站着跟孤講話?”九傾眉眼清冷,似有幾分不悅,“玄影,宮廷規矩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