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世魔潮”即將再臨的消息一出,東洲之上頓時一片混亂。
縱然各方首領合力促成了“萬國盟”來抵擋魔潮,但大多數民衆仍然怕大難臨頭,都紛紛舍家棄業,往東而去,欲要出海逃難。
如此之下,不出數日,東海邊上所有大小船隻都是被哄搶一空,各個海城之內也皆是人滿爲患,一片混亂。
此刻,在距“驚濤城”不出百里之外,一個不知名的小小漁村之內。
村子空空蕩蕩,不見人煙,顯然村民也全都舍家而逃,出海避難去了。
正值黃昏時分,日暮西下,天色昏暗,這靜謐無人的村子深處忽然緩緩升起了一縷炊煙。
炊煙是從一個破落的小院中升起的。
院內一張木桌,旁邊藤椅上躺着一個看來十分尋常的老頭子,正在閉目養神。
不遠處的廚房中則是響着鍋碗瓢勺叮噹作響的聲音,顯然正有人在準備晚飯。
不多時後,只見一個身着粗布麻衣的女人從廚房內走出,端着熱氣騰騰的飯菜,向那老人走去。
“雲伯伯,吃飯啦!”她擡頭輕聲喚道。
雖然穿着普通至極,但這女人的容貌卻是十分的秀麗。
她的話音未落,老人也還沒睜開眼睛,卻先是聽得上空響起一聲尖銳急切的鳴叫,隨後只見金芒一閃,一隻巨大無比的金色“公雞”已是落在了院中!
“咯咯——!!!”
這“公雞”伸長了脖子,無比亢奮地對着那女人鳴叫了兩聲,然後撒開兩爪,搖搖晃晃地跑到了飯桌前乖乖坐了下來。
那女人無奈一笑,嗔怪道:“‘一條’,跟你說了多少次,要安靜一些!你怎麼就是記不住!”
那“公雞”黑豆似的小眼一翻,似乎對這女人的責怪一點也沒聽進去。
那老頭子坐到桌旁,呵呵笑道:“慕姑娘毋須擔心,宗內的人是找不到這裡的!”
那女人將飯菜一一擺好,雙手把碗筷遞給老頭子,輕嘆道:“說來也都怪我……害得雲伯伯您也跟着吃苦受累……”
老頭子擺手一笑,邊夾菜邊說道:“不苦不苦,一點也不苦!怪不得‘一條’死活都要跟着你……慕姑娘做得這麼好的飯菜,就是再苦再累老頭子也心甘情願!”
這三個自然就是離開了“浩然正氣閣”的慕琴與雲落,還有“一條”那隻肥鳥!
聽得雲落所言,慕琴不免面上一紅,隨即瞪向那正低頭吃的不亦樂乎的“公雞”,笑罵道:“都怪你這貪吃的傢伙!”
原來,當時慕琴狠下心偷偷離開“浩然正氣閣”,不成想沒走出多遠,“一條”這傢伙就屁顛屁顛地緊跟而來,而且還捎帶着雲落師伯!
慕琴當時好說歹說,死活不能將“一條”勸回去!
這扁毛畜生也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看來沒什麼大的神通,就是臉皮厚的很。
它倒不是捨不得慕琴,而是捨不得她做的飯菜,於是乎無論如何都要死皮賴臉地黏上人家。
對此,雲落也是無可奈何!
他的態度也很明確,那就是“一條”去哪,那他也只能去哪。
於是這般,慕琴就哭笑不得地帶着兩個拖油瓶上了路,這日便在這荒棄了的村子內落了腳。
吃過晚飯,慕琴擔心雲落年老體邁,這一路奔波,身子難免吃不消,便主動爲其捏腿捶背,活絡筋骨。
雲落吃飽喝足,又受如此待遇,一時間老臉堆笑,真是合不攏嘴。
他看着正半跪在地,認認真真爲自己捏腳的慕琴,眼中不由顯出柔光,輕聲說道:“慕姑娘,如今你究竟有何打算!?”
慕琴聞聲一愣,隨即苦笑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雲落輕嘆一聲,看着她想了片刻,問道:“不如……從今往後,你就跟着老頭子我走吧!?”
慕琴看向他,柔柔笑道:“那當然好啊!只是……雲伯伯您要去哪裡呢!?”
雲落沉默了片刻,轉頭看向東邊,輕笑道:“如今東洲是大難臨頭,你和老頭子我,還有‘一條’,咱們三個出海,永遠離開東洲,如何!?”
“這……”慕琴臉上頓顯爲難,“離開了……就永遠不回來了嗎!?”
雲落看着她的雙眼,笑道:“怎麼!?你捨不得麼!?”
慕琴面上微微一紅,慌忙低下頭去:“我早沒了親人,哪裡有什麼捨不得的……”
雲落呵呵一笑:“你捨不得你的公子啊!”
慕琴面上更紅,似乎被雲落看穿了心事,不由氣鼓鼓地瞪了雲落一眼。
雲落開懷一笑,隨即仰靠在藤椅上,凝望着星羅密佈的夜空,片刻後悠悠嘆道:“人有情,奈何歲月最無情……在這世上還能有牽掛之人,實在是莫大的幸運……”
慕琴不知他在感慨什麼,只是正聲說道:“雲伯伯,您若要出海,那便和‘一條’去吧!不需要管我,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雲落低眼看她,笑道:“把你扔下!?莫說老頭子我不願意,就是我願意,‘一條’無論如何也不肯!”
慕琴眉頭微皺,道:“可無論如何,我也不想離開東洲……”
雲落微一沉默,哈哈笑道:“那就不離開!本來老頭子心裡還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便想隨你押上一注!如今你選了‘不離開’,那老頭子自然奉陪!”
慕琴聽他把這關乎生死之事說得好似博弈一般,不由急道:“雲伯伯,您還是趕緊離開吧,東洲如今大亂,太危險了!”
雲落卻似毫不擔心,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笑道:“你一個小女娃娃都不願走,那我這老頭子,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又有什麼好怕的!”
慕琴頓時無語,正苦思勸說之辭,卻聽雲落忽然笑道:“慕姑娘……老頭子收你做徒弟,怎麼樣!?”
慕琴頓時一愣,忙道:“雲伯伯莫要說笑了,我……我天生沒有靈根,不能修行!”
雲落卻呵呵一笑,道:“你是天生沒有靈根,但那後天生成的‘水靈根’倒也不錯!”
慕琴頓時大吃一驚,不由渾身一哆嗦,顫聲道:“你……你怎麼知道!?”
雲落坐起身來,一雙昏黃的老眼此刻忽然神光奕奕,看得慕琴心神顫動,感覺自己似乎能被他毫無保留地看透一般!
“放心……”他輕輕笑着,“老頭子知道的很多,但從來都不亂說……你還沒回答我,我收你做徒弟,你可願意!?”
慕琴略一猶豫,顫聲道:“我……我是青樓出身,低賤之人……前輩是名門正派,我實在是高攀不起……”
“這是什麼話!?”
雲落哈哈一笑!
“老頭子告訴你個秘密……其實老頭子年輕時,家裡可是開賭館的!你是青樓出身,我是賭徒出身!我收你做徒弟,那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你說是也不是!?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