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裡住了十一年?”
倩兒牽着紫陽進入山間谷地,只見一眼谷中風景便輕聲讚歎起來。“仙境般的世外桃源,真是便宜你了!”
“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曾經有一段時間我還想過完成統一後就來這裡隱居的。”紫陽腳步一快,拉着倩兒走向竹樓一旁的兩座極爲普通的墳頭。
“你要真躲到這裡來了,我可就真的沒辦法找到你了哦!”
“不過啊!”紫陽回頭苦笑道:“從一開始我就不信命運,但到了今天也由不得我再不信,所以我與倩兒終究是要相遇的。”
“這話裡的意思,你很無奈啊!”
“多少是有點吧。”紫陽望着眉頭皺起來的倩兒輕輕一笑,又道:“不過,遇上你卻是我最大的幸運,對上天也是滿懷的感激。”
倩兒擡頭一笑,又轉向一邊,輕聲嘆道:“雖也是我之幸,卻也有太多人因爲我們相遇而妄死。”
“你還不能釋懷嗎?”紫陽牽着倩兒的手稍稍的用了些力。“對於皇甫浩的死。”
倩兒輕輕一嘆,又笑道:“我可沒有你那般心腸。”
“是是是,反正我就是一個鐵石心腸無情無義之人。”紫陽暗自搖頭;雖腦中也浮過那些死在他眼前的面孔,但現在也只能嘆息一聲了;再牽着倩兒在小小的池塘邊走了起來。
前往天炎,是必然,卻也有些突然。收攏朱雀旗之前本是要等到擊退燕國境內的三百萬天炎軍纔會離開;但現在,即使紫陽能等、倩兒能等,朱雀旗也不能再等下去了,而且朱雀旗留在寧國,若月始終也不會安心。
“這就是玉夫人的墓嗎?”
倩兒鬆開紫陽,兩步上前,不等紫陽回答便在墓碑前跪了下去。
無方與碧蓮沒有帶上官玉兒的骨灰迴天炎,二人或許也是想讓上官玉兒留在這裡客家他鄉看着紫陽。
“倩兒!”紫陽驚異地看着倩兒背心,轉念一想明白倩兒此舉後便微笑道:“我們還未完婚,倩兒不用如此。”
“就算沒有那婚約,初到康城之時我也答應你的求婚;所以,無論天涯海角,我司徒倩兒必生死相隨。”倩兒語落,身子也對着上官玉兒的墓碑深深的拜了下去。“這一拜,爲倩兒不能陪於夫人身側盡孝,是愧疚!”
聞言,紫陽也在倩兒身邊跪了下來,心中盡是苦澀:縱是親生母親卻也素未謀面,縱然心中有意有想,可又該如何盡
孝?
倩兒卻沒看紫陽,再次叩首。“這一拜,爲至今依舊未能手刃仇人是倩兒無能,是請罪!”
“倩兒!”紫陽輕喚,顫抖的手臂擡起後又無力的落了回去。
“再一拜,爲今日要擾玉夫人清靜,是倩兒與紫陽的不孝!”
三拜之後,倩兒站了起來。
紫陽依舊跪着,愣愣地看着連名字都沒刻上的光滑石碑。倩兒的三句話,每一句都重重的敲在心頭,真如她三拜所言:愧疚、罪責與不孝!
未知身世之前,天天相對也未曾一拜這墓;知道身世之後也一直到了今天才來到這天山,才跪在這墓前!爲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前來?是不願承擔,是逃避,想要逃出世塵紛擾,想要隨心自然的活着;所以他把自己的親生母親也拋在了腦後。
今天之前,雖已沒有退路,但紫陽前往天炎的目的其實也只是爲了倩兒,爲了司徒家能在天炎朝堂上屹立不倒,並非爲了他自己的母親。
此時,紫陽終於再次想到了當初擔起燕國時的心情,那時與如今又有何不同;可是那時沒有一句怨言便挑起了燕國的擔子,而今天卻……
“倩兒!”紫陽的視線依然沒有離開墓碑,低聲問道:“我錯了嗎?”
即使紫陽說的不清不楚,但倩兒心裡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的,輕輕搖頭,再道:“儘管你之前的行動都只是爲了我和若月,但結果也是一樣,所以並不能說你錯了。”
“是嗎?”紫陽伸手摸着墓碑。
“你要成爲天炎的皇帝。”倩兒的聲音很輕,卻不容質疑。“請不要將它推給別人。”
“倩兒!”紫陽偏過頭吃驚地看着倩兒。他心中確實是想殺死天炎皇帝之後,找一個可以讓倩兒信任的人繼位,可是,這話還未對他人說過卻已被倩兒看了透徹。
當然,這其實也不單隻有倩兒看出來了;雲丹也是知道紫陽心中的打算的,否則,在月城之時她又怎能對皇甫浩說那些話。
“即使將來你拋棄皇位,我也不會離你而去,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逃避了。”倩兒輕聲說道。“尋風,只是一個願望;這是你對我說過的,你永遠也逃不出這萬丈紅塵,請把今後的一切都當做自己的事去做、去完成。”
“我……記下了!”紫陽低頭回道,雖臉上表情有些陰沉但內心卻多了一分明亮;自燕皇宮血夜之後一直存在於心中的陰霾終於被倩兒的話語的驅散,終於
能將對抗天炎當成自己的目標,不是爲了倩兒,也不是爲了若月,而是爲了他自己。
…………
燕皇宮。
柯玄已經登上王位近一個月了,而他卻依然猶如身置夢中一般虛幻縹緲無實感。
“陛下,您又想起紫陽殿下了?”安珀走近望着案桌上一頁紙張陷入沉思的柯玄。雖以前安珀對紫陽並沒多少好感,但從柯玄決定與紫陽站同一條線後,安珀對紫陽也開始使用尊稱,而如今紫陽以鐵血手段助柯玄得到王位,已是讓安珀心口感激,因此,即使知道紫陽並非皇室血脈也沒有改變稱呼。
“是啊!”柯玄擡頭看着安珀,淡淡說道:“這一次,他是真的要離開了,或許今後都不會在踏上這燕皇朝大地了。”
“紫陽殿下是要前往天炎嗎?”
安珀吃驚地看着柯玄,從他的話裡已經知道紫陽離開後將要去往何地。
“嗯!”柯玄點頭,再道:“佳域城傳來消息,白虎旗統領失蹤,而那三百萬天炎軍主帥趙天極被誅殺;而寧國境內的天炎軍如今也潰不成軍。”
“雖是這樣,但也不足於斷定紫陽殿下必會前往天炎啊!”
柯玄對安珀輕輕搖頭,又道:“你忘了司徒倩兒和臨海郡的朱雀旗了嗎?大哥的身世必然與天炎有關,否則司徒倩兒和朱雀旗又豈能歸順於他,而且就連安城的上官文南也在見過他之後趕往臨海郡了;所以他一定會走,就算不爲了這些人,爲了他的身世也不會在留在這燕皇朝了。”
安珀無言地看着柯玄,安珀也是知道這些信息的,但他卻沒能得出和柯玄一樣的結論,因此,臉上除了吃驚也再找不到其他表情了。
“我還是去送送他吧!”柯玄從椅凳上站了起來。
“陛下?”安珀驚醒,並疾聲說道:“如今燕國局勢不穩,您怎能離開帝都;而且現在也不能確定紫陽殿下真的會離開……”
柯玄擡手止住安珀,他自己開口道:“天炎軍已經失去了主帥,所以暫時也不會冒然進攻;而這朝堂上的文官武將可都見識到了大哥果決的手段,即使隆烜想要復位也沒有人敢應援;我離開一段時間並不會有任何問題,而且我也該與寧若月正式的見一見了。”
“屬下,明白了。”安珀聽到這裡也知道無法勸解。
柯玄淡淡點頭,望着窗外自言自語地說道:“如果文華得知這消息,應該也會趕往寧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