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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李青城和田蓉帶着兒子四處客套敬酒的當兒，祁青梅靠到秋書雅身邊，對她眨了眨水潤的大眼睛，露出個友好優雅的笑容：“書雅兒，公子竟這般疼你！嘖，這可真是令人眼紅得緊。”
慢條斯理地將嘴中的食物吞嚥下，秋書雅一點兒羞澀的情緒也沒有，反倒是驕傲非常：“從小到大，哥哥都最疼我了。”又轉過頭去對着祁鈺涵，“哥哥，你說是不是？”
搖頭失笑，祁鈺涵夾了一筷子菜到秋書雅的瓷碗中，應道：“是啦是啦，雅兒是哥哥的好妹妹。喏，快吃吧！”
這寵溺的口吻，令得秋書雅和祁青梅臉上笑意更甚。
“公子可真是疼寵妹妹。”一個陌生的清朗男聲從旁邊傳來，帶着微微的笑意，“不知是哪家公子？”
祁鈺涵懶懶擡眸，戴着面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過是小小世家罷了。倒是這位公子，可否告知在下——”他斜覷着那前來搭話的男子，帶着與生俱來的貴氣，“畫樓上鳶尾可還綻放？”
這話題跳躍得飛快，男子先是愣了一愣，隨後才微微勾起嘴角，說道：“竟是你——原來你真的還記得。”
頓了頓，那男子又道：“一別經年，你倒是還與當年那般無二。”
沒好氣地翻了翻眼皮，祁鈺涵並沒有立即接話，而是沉默下來，將手中酒杯舉起，一飲而盡。
同是八年前，同是哥哥弟弟；此次又同是青城山莊……說是巧合，恐怕他人都未必會信。
譏諷一笑，他終是啓脣說道：“夕暮，好久未見。”
被喚作夕暮的男子並不懂他笑中的嘲諷到底爲何，也只應了一句“好久不見”。
就這麼些時候，李青城已經攜妻雋遊了一圈，紅光滿面，笑意盈盈。
“莊主可真是好福氣，竟生得李小少爺這麼個翩翩少年郎。”夕暮向李青城舉杯示意，“在下祝李小少爺生辰快樂！”
李青城拍拍李文逸的肩膀，臉上掛着謙和的笑容，可眼眸中卻是掩飾不去的得意：“哪裡哪裡，小兒頑劣，倒是公子，一表人才！還望日後能好生指點小兒一番吶！”
聽到此處，莫夕暮嘴角翹起的弧度越發大了，滿含深意地瞧着李文逸和李青城，他應道：“在下不才，當不得莊主如此誇讚。至於指點——在下屆時定會與小少爺好生探討探討。”
又飲了幾杯酒，祁鈺涵以不勝酒力之名起身告退，往山莊安排好的客房走去。
竹苑。
走入屋中，祁鈺涵將懷中白燼放在地上，拔出發上玉簪，往手腕中猛地劃了一下。登時，祁鈺涵的手腕便流出了汩汩鮮血。
將手腕湊到白燼跟前，祁鈺涵微微一笑：“噥。”
白燼現下已有兩三歲大。
早年祁鈺涵初見到它時，也不過是一個團兒般大小，卻是滿身血腥，也不知遭受了什麼厄難。被救回去之後，祁鈺涵便發現，這白虎兒竟是要倚靠着他的鮮血才能夠活下去。
也是在第一次被白燼咬了一口後，祁鈺涵便於它簽訂了契約。隨着白燼越長越大，需要吸食的鮮血次數與量也越來越少。
早在四歲那年的幻境中，祁鈺涵便已知道“守護神獸”這一說法。只是沒想到，他有生之年竟也會遇到。又或者說，唯有秘術師血脈繼承者——且還是修習了紫羅經以及一部頂級功法的人，纔有那麼一絲半點的可能，遇到傳說中的守護神獸。
說來說去，依靠的還是機緣。
乖順地伸出舌頭****着祁鈺涵帶血的手腕，白燼的獸瞳中竟流露出些許懊悔和歉疚，隨即帶着粘液與血液的舌又一翻卷，不斷磨着那條傷痕。不久之後，傷痕竟漸漸淡化，直至消失。
神情淡然地站起身來，瞧祁鈺涵那平淡的模樣，就笑得他是知道這個情況的。
走到院子裡打水，正欲淨手時，祁鈺涵卻猛地軟了雙腿，跌坐在石地上。
尚跟在他身邊的白燼低吼一聲，蹭了蹭他的衣襟，獸瞳中滿是焦躁與擔憂。
安撫地摸了摸白燼的虎頭，祁鈺涵對它說道：“白燼，你去大堂裡將青梅帶過來。”
白燼又吼了一聲，卻是半點都沒耽擱，一陣風似的往大堂奔過去。
扶着竹欄艱難地站了起來，祁鈺涵狠狠地閉了閉眼，壓下眼底的陰霾，臉上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表情。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愈來愈近。
“公子，你怎麼了？！”青梅的聲音很是急促，應是急忙趕過來的喘息聲。
疾步走到祁鈺涵跟前，祁青梅小心地將他扶到屋內的軟榻上，隨後才專心把脈，又敲了敲他的腿。
半響過後，祁青梅才鬆開手，臉上浮現出些許凝重之色：“公子，你可知曉，這腿上的暗傷……如若您再不好生養着，真正發作時……”
低垂着眼簾，祁鈺涵輕輕地應了一聲：“畢竟它還沒發作，不是麼？”
看着祁青梅欲言又止的神色，他又彎起脣角笑了笑：“左右現下本座還有內功支撐，這點兒暗傷根本算不得什麼，不會有事的。況且，方纔本座也是想起你與皓月的叮囑，不動用真氣，才讓白燼將你找過來。別擔心了，嗯？”
勉強地應了一聲，祁青梅道：“我現下就寫幾個藥方，公子定要好好聽勸，仔細調理纔是正經。”
每每提醒祁鈺涵不得再動用內力，不得再過度疲勞，這人卻總是不聽勸。總要到出現問題了，才笑着說‘沒事，別擔心’。
祁青梅何嘗不懂他的無奈，因此也就在提到暗傷的時候有些顧忌，到底不敢將話挑明，害怕聽見他不顧身子的不愉反駁。
輕輕頷首，祁鈺涵應了一句，便橫臥在軟榻上，低垂的眼眸神色不明，也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見狀，祁青梅輕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她不知道祁鈺涵要肩負的責任，卻也明白他身上的擔子定然不輕——先別說他平日裡處理的那些神秘書件，就是玉霄宮這個龐然大物，就已經夠他忙的了。
到底何時，才能夠真正地歇上一歇……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