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妃嬪還是官員,皆是看慕霆臉色行事,此刻自是都做壁上花,顧靈跪在那裡倒是顯得有些可憐了。
蘇眠月低嘆一聲,暗忖:顧靈啊顧靈,你說你有一手好牌,偏偏打的稀巴爛,姐要是不幫你一把都對不起你的智商。
“靈妃免禮吧。皇上今日爲慶賀天狼國成爲附屬國,特擺此宴席,靈妃縱然有事也等稍後再議,莫要再這個時候添亂。”蘇眠月溫婉的開口,雖是爲顧靈解圍,卻也暗斥她的不懂規矩,倒無責罰之意。
奈何顧靈恨透了蘇眠月,見她坐在帝王側,自己卻要跪在下面,一時因憤恨而失了理智,竟口不擇言。
“皇后娘娘總是教導臣妾要知禮法,奈何臣妾愚鈍,一再辜負皇后娘娘的厚愛。然此刻,臣妾求見皇上,皇上尚未拒絕臣妾,皇后娘娘卻代爲開口,難不成現在皇后娘娘已凌駕於皇權之上嗎?”顧靈憋着一口氣,語氣也尖銳起來。
蘇眠月無奈的看向慕霆,低聲道:“是臣妾越矩了,請皇上責罰。”
“不怪皇后。”慕霆簡單的四個字,既是對蘇眠月的肯定,又是對顧靈的怪罪,顧靈如何能依?
“皇上,臣妾求見皇上,就是想要啓奏皇上,不要被皇后魅惑了。皇上今晨還對臣妾言明,要給臣妾的三哥恩賞侯爵之位,爲何去了一趟鳳棲宮,便改變了注意?皇上,後宮不得干政,皇后娘娘已經……”
“皇后已經如何?”慕霆冷臉截下顧靈的話,視線朝顧太傅父子那邊看去,見他們神色緊張,這纔沒有大發雷霆。
“請皇上恕罪,臣妾無意冒犯於皇上,至於臣妾話中的真僞,太后娘娘可以作證。”顧靈挺直背脊說道。
蘇眠月忍不住扶額,顧靈還真是印證了那句網絡名言,不作不會死啊!
“哀家倒是不知道,哀家這一把年紀,能爲靈妃你做什麼證?”太后慈藹的聲音響起,卻讓顧靈身子一顫。
衆人忙起身恭迎太后,慕霆與蘇眠月則是快步走到太后跟前,攙扶着太后走向高位,德海已經準備了另一張鳳椅,蘇眠月的椅子則是向下移動了半步的位置。
“夜裡風寒,母后怎麼不多披件衣裳?”蘇眠月關懷的問着,轉首看向林嬤嬤帶着幾許責怪,“林嬤嬤可是母后身邊最倚重的老嬤嬤,可要盡心些纔是。”
“是老奴的錯。”林嬤嬤笑着應下。
“你這丫頭,比哀家還嘮叨。”太后笑着拍打了一下蘇眠月的手背,眼中盡是慈愛之色。
“皇后這是孝順母后。”慕霆在一旁溫聲開口,唯有面對太后的時候,慕霆身上的寒氣纔會散盡。
太后安坐後,便不再與蘇眠月二人寒暄,目光看向顧靈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慈愛,也不願與她多說話,而是對顧太傅道:“顧卿家,哀家一向不願管宮中之事,更不曾插手朝廷的事宜。但今日,哀家要破一回例。”
“是,臣恭聽。”顧太傅不知太后要說什麼,立即起身站在桌旁。
“你那三子立功,哀家聽着欣喜,也是你們顧家栽培有功。可身爲天瀾國子民,爲朝廷貢獻心力,本就是爲人臣子的本分,皇上賞賜與否都應盡心盡力。可顧長青立功的喜訊前腳傳到御案上,靈妃後腳便來本宮這裡討賞,竟想要爲顧家爭取和侯爵之位。”說到這裡,太后的聲音冷了下來,顧靈則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哀家不參政,靈妃便又去求皇帝,哀家相信自己的兒子絕不會爲了一個區區二品的妃子而枉顧江山社稷,許下不該的承諾。今日,哀家本不想來參加宴會的,卻因你的好女兒,不得不頂着寒風而來,顧卿家重男輕女的教好了兒子,卻將教壞了的女兒送進宮中,就不怕有人說顧卿家你居心不良嗎?”太后語調輕揚,卻嚇得顧太傅急忙認罪、辯解。
可太后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顧太傅,直接打斷他告罪的話,喝道:“顧卿家身爲言官,自是知道顧長青此次獨闖天瀾國之舉,既是立功亦是犯下大錯,就算是功過相抵也不爲過,朝中有多少反對恩賞顧長青的聲音。哀家只想問一句,顧靈前來求恩賞,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顧太傅的意思,又或者是整個顧氏一族的意思?”
太后一向柔和,此刻竟厲聲質問,顧太傅急忙跪下,“臣惶恐,請太后恕罪!”
“回答哀家的話。”太后聲音又冷冽兩分,莫說是顧太傅,便是整個大殿上的官員都跪了一地。
緊接着以蘇眠月爲首的妃嬪,也跪地懇求太后息怒保重鳳體。
慕霆原本就有火氣,太后是他心中最親近、最感恩的人,亦是不可碰觸的雷區,可顧靈好死不死的非要拉太后出來擋箭,此刻又惹怒太后,簡直是罪不可赦。
“來人!”慕霆赫然出聲,指着跪在人羣中間的顧靈下令道:“將靈妃押回未央宮,若不得朕旨意擅自外出,就地處決。”
“皇上!”顧靈不敢置信的看着慕霆,眼中有淚花涌動,奈何距離太遠,慕霆根本就看不到。
“靈妃,你屢教不改,頂撞皇后在先,欺瞞於朕在後,現在又惹得太后動怒,回你的未央宮去恭候問罪聖諭吧。”慕霆大手一揮,便起身來到太后面前躬身行禮,“是兒臣之錯,不該一再慣縱靈妃,請母后息怒,兒臣定會給母后一個交代。”
“皇帝,莫說是你前朝之事,便是你的後宮,哀家也鮮少會過問。可這個靈妃仗着你的恩寵,已經不止一次的做出丟盡皇族臉面的事情,你要給交代的人並非是哀家,而是你的皇后。”太后聲音依舊有着幾分不悅之色,卻不忍對兒子多加苛責,便將怒火又對準了顧太傅,“今日顧太傅不給哀家一個滿意的交代,哀家怕是要夜不能寐了。前朝與後宮千絲萬縷的聯繫,哀家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顧家通過靈妃索要恩賞,這是要覬覦我天瀾國的江山啊,皇帝若是再縱容,哀家不若這就向先皇請罪去。”
“母后!”慕霆撩袍,單膝跪地,緊緊攥握着太后顫抖的手,沉聲道:“請母后放心,兒臣一定會給母后一個交代,母后切莫再說這等讓兒臣不安的話語,否則兒臣夢中亦無顏面見父皇。”
跪在地上的蘇眠月忍不住翻白眼,這母子倆張口閉口的先皇,好像他們想見就能見似的,皇族的人可沒有通靈的異能。
再說,考慮過先皇的感受嗎,說不定他老人家已經四大皆空了呢。
當然,蘇眠月也明白這母子二人是要給滿朝文武施壓,一旦真的動了顧太傅也名正言順,皇帝頭上也壓着一個孝字。
更是借顧家的名義敲打衆臣子,不要妄通過枕頭風來迷惑聖心。
只是蘇眠月並不知道,太后這般做法也是爲了警示衆人,她對蘇眠月的力挺。
“皇上,臣妾先送母后回宮。”涼氣滲入膝蓋,蘇眠月忙起身來到太后身邊,柔聲開口。
“有勞皇后了。”慕霆點頭。
“都是哀家一心向佛,才讓皇后受委屈了,這後宮也該是清理清理了,否則遲早被弄的烏煙瘴氣。”太后的聲音不大,周邊的妃嬪卻聽的真切,一個個忙垂下頭去,爲自己的未來擔憂。
淺淺一笑,蘇眠月並不想插手後宮事宜,可心裡卻暗忖:後宮早已經亂了,再清理也難以有清平的時候。
慕霆是如何處理顧家之事,蘇眠月並沒多做關心,服侍太后休息之後,蘇眠月已經累得很,回到鳳棲宮的時候,筵席殿那邊還沒有結束。
“幾日不見,帝后和鳴的佳話已經傳遍京都,本公子是否該恭喜幾句?”蘇眠月纔剛剛躺下,便聽到屋裡那欠扁的聲音響起。
“說的討喜沒賞,說的不好掌嘴。”瞌睡蟲被嚇跑,蘇眠月便抱着被子盤膝坐在牀上,不悅的等着完顏霖,“說吧,半夜三更來我這裡,該不會是專程來笑話我的吧?那你可真是閒的蛋疼。”
說着,蘇眠月還瞄了完顏霖的下身一眼,嘴裡發出輕哼的聲音,弄的完顏霖臉色瞬間紅透。
他這是被調戲了?
“一國之後,不能矜持一點嗎?”完顏霖清咳一聲,掩飾自己剛纔的失態,可臉上的紅暈卻是退不下去,別有一番魅人的姿態。
“不能。”蘇眠月很是正經的答道。
“你這人,真是無藥可救。”完顏霖看了蘇眠月一眼,搖頭嘆息道:“浪費了這張花容月貌的臉,罪孽深重。”
“多謝誇獎,姐一直知道自己貌美無雙,不過勞煩閣下說人話。”蘇眠月沒多少耐性的皺起眉頭,“從第一天認識我,你就知道我這輩子和淑女無緣了,否則也不敢去逛窯子,更不敢包窯姐。”
被蘇眠月盯的臉色越來越燙,完顏霖下意識的把玩腰間的玉佩,咳了好幾聲才道:“大棚的事情已經準備好了,等了幾天也不見你的來收地契,故而來問問。”
完顏霖的理由有點牽強,他可不是那種上杆子讓利的主兒。
不過完顏霖這麼一提醒,蘇眠月纔想起這茬來,一巴掌拍在額頭上,發出啪的一聲響來,“喲喂,怎麼把這茬給忘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果然是和淑女無緣。”看着蘇眠月額頭上紅了一片,完顏霖嘆道。
“說吧,你可不是那種好心人,不可能爲了我的利益犯險入宮的,這次又有什麼事?”蘇眠月問着,旋即一臉警惕道:“先說好了,我能力有限,我做不到的事情你求我也沒用,就算給金子也不成,姐可是懂得什麼叫量力而爲的。”
同完顏霖的往來,幾乎都是建立在利益至上的,儘管有那麼幾分友情,也淡薄的讓蘇眠月放在利益之後,否則她怕自己怎麼被算計死的都不知道。
當然,每每看到靈活如初的雙手,蘇眠月都要感謝完顏霖一番,沒有他的奇藥,只怕她已經變成廢人一個。
完顏霖幾次開口都被蘇眠月搶白,直到蘇眠月說完才道:“天狼國投降一事有貓膩,我剛剛得到消息,天狼國派使者來談判之際,恆淵國那邊也會派人過來與天瀾國協商十年交好的盟約。”
“你的意思是,搶了你皇位的那個恆淵國皇帝,和天狼國的皇帝有一腿?”蘇眠月秒懂。
“咳。”完顏霖險些被口水嗆着,猶豫之後點頭道:“我並沒有明確證據,不過太多的巧合便不再是巧合。而且我猜測,天瀾國內有他國的釘子。”
“哦。”蘇眠月點頭,隨即問道:“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