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總兵府,蘇眠月的冷傲氣息瞬間消失無蹤,眼中有着心痛和迷茫,竟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回想起和完顏霖認識的點滴,他一直都像是守護者一樣的存在着,不止一次的拯救她於危難,而她也盡最大所能去幫助完顏霖。
最終她鼓足勇氣和完顏霖在一起,好像是因爲太后對她的種種不滿之際,完顏霖的力挺與維護,那時蘇眠月只覺得一個男人若把你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便一切都值得了。
之後兩人一起爲恆淵國的安定而努力,她以爲他們會一直這樣的攜手走下去,會永遠快樂的在一起,至少在情變之前不會因世俗而中斷了情感。
可現實狠狠的打了蘇眠月一個耳光,她竟然看錯了人,完顏霖怎能染指她的好友?
相較於愛情上的背叛,雪竹的背叛倒沒那麼痛徹心扉,畢竟男女之間的那點事男人若沒意思是成就不了的,可完顏霖卻沒有去剋制,還是在她身陷險境之際這般行事,將她蘇眠月置於何地?
“小姐?”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蘇眠月迷茫的神色有了鬆動,卻不知碧蕪已經喊了她好幾聲。
蘇眠月木訥的尋找着聲音的來源,碧蕪卻已經跑到了蘇眠月身邊,欣喜的道:“小姐,真的是你,你讓碧蕪好找啊!”
“碧蕪……”蘇眠月低喚了一聲,想要牽動脣角笑一笑,可臉頰卻生硬的做不出一絲表情。
“小姐你怎麼了?”發現蘇眠月的不對勁兒,碧蕪忙拉住她的手,這才察覺蘇眠月的手冰涼的很,當下也沒了重逢的喜悅,拉着蘇眠月便朝客棧的方向走去,決定暫時先不問那麼多。
跟着碧蕪的步伐,蘇眠月只覺得胸腔那要炸開的痛意和憤怒得到了絲絲緩解,這世上還是有真正關心她的人不是嗎?
到了客棧之後蘇眠月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倒在牀上好似睡着了一樣,碧蕪自是能從呼吸上判斷蘇眠月並非真的睡下了,但她並沒有吵醒蘇眠月,先是去讓廚房準備些飯菜和熱水,便折回牀邊守護着蘇眠月。
幾個月不見,碧蕪憔悴不已,蘇眠月又何嘗不是消瘦了幾分,主僕倆的情況都不大好,只是蘇眠月並未發現碧蕪的狀態不對,整個人還沉浸在被背叛的痛意之中。
第一次談一場戀愛,結果卻是這般,蘇眠月一時之間無法調整心態。
到了午夜時分,小二再度敲響房門,飯菜已經被熱了好幾次,熱水也是涼了又燒開的,廚房這會要關了,她們再不要就得等明天了,這還是碧蕪給的打賞多特意等了一個多時辰。
見蘇眠月眉頭輕皺,碧蕪便打開房門要用銀子砸人,卻聽蘇眠月低聲道:“讓人送進來吧。”
碧蕪聞言便在屋裡回了店小二一句,不多時熱騰騰的的飯菜和熱水便被送進來了,蘇眠月沒有胃口,在碧蕪的關懷下只吃了兩口便放下碗筷,碧蕪擔心蘇眠月的情況便也沒繼續吃飯,服侍蘇眠月沐浴。
泡在熱乎乎的熱水中,蘇眠月才覺得身子是真的溫暖了,可心卻還是冷的。
“碧蕪,我錯了。”良久,蘇眠月對正在加熱水的碧蕪開口,兩行清淚緩緩而下。
錯在該聽蘇彧的話,就連上官霈都說過完顏霖不是良人,不是嗎?
幾年的相處,她竟連完顏霖的人品都不曾看透,傻傻的一頭栽下去,真是天下頭號大傻瓜。
碧蕪張了張嘴並未搭話,現在的蘇眠月需要的只是一個聽衆。
一直到一桶熱水都加沒了,蘇眠月身上的皮膚都泡的褶皺了,這才聽她又一次的開口,“碧蕪寶貝兒,你說我是不是很傻?以前我總是笑你天真,現在才知道自己纔是最天真的那個,圖樣圖森破。”
聽着蘇眠月口中那自嘲的語氣,碧蕪雖聽不懂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卻還是能感受到蘇眠月的心痛,她已經被傷了身心,還來不及和自家小姐訴苦,卻發現自家小姐傷的比她還重。
爲蘇眠月擦背的時候,那兩個箭矢留下的傷痕碧蕪如何能錯過?她能確定在分開之前蘇眠月身上沒有這樣的傷,卻不知這傷是如何來的,只能依照傷痕的顏色來區分新舊。
“小姐不是常說傻人有傻福嗎?天真也沒什麼不好,即便被傷了心也很快能自我修復,就像小姐常掛在嘴邊的,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呢,何況我們還活着,這就是幸運。”經歷了司景傑的事,碧蕪成熟了不少,這是眼淚和鮮血的代價。
“是啊,活着就是幸運。”蘇眠月喃喃的呢喃着,緩緩從水中起身,只是泡的太久讓她有些脫力,若非碧蕪及時扶住怕是要摔倒在浴桶裡。
這一夜,主僕倆躺在一張牀上卻沒有言語溝通,卻也都知道對方和自己一樣一夜無眠。
一連三天,蘇眠月都窩在客棧中不曾走出房間半步,吃食都是小二送進房裡來的,她需要絕對安靜的環境讓自己變得清醒,蘇眠月從不覺得愛情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哪怕現在很心痛卻也不會被擊倒。
看着蘇眠月的氣色漸漸好起來,儘管眼底深處還有着隱藏不住的傷痛,卻能看到往日的堅強,碧蕪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很清楚時間能治癒一切的傷痕。
“碧蕪,你怎麼這麼久纔來找我?”吃過早飯,蘇眠月打起精神來與碧蕪聊天,爲這幾日來神情恍惚而忽略真正關心她的碧蕪感到抱歉。
“兜兜轉轉的一直與小姐錯過了。”將碗筷收到食盒裡,碧蕪猶豫着要不要在這個時候把她來的目的說出來,儘管蘇眠月不曾說過一句,碧蕪還是能猜到蘇眠月的傷心與完顏霖有關,否則完顏霖住在總兵府,蘇眠月沒理由住在客棧裡三天不出門。
且這三天裡完顏霖並沒有派人來找蘇眠月,這是以前絕對不會出現的狀況。
“碧蕪,你是我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和我說話還需要繞圈子嗎?”蘇眠月落寞的開口,她只是傷心難過,並不是傷了腦子。
抿抿脣,碧蕪倒了杯清茶遞給蘇眠月,這才道:“我從帝都過來,禮部官員正在準備封后大典,冊後的聖旨已經送到尹府。”
只覺得心頭一跳,手中的水杯滑落在地,水杯碎裂的聲音也沒能讓蘇眠月回神,茶水沁溼了她的衣裙更是不知。
碧蕪坐在原地沒有動,給蘇眠月足夠的時間去消化這個消息,她能體會到蘇眠月的心情,只是擔心蘇眠月無法承受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