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尹月去見蘇眠月的同時,雪竹也換了宮女的裝扮去見了太上皇。
從某種角度來講,雪竹是太上皇的下屬,只不過在她成爲完顏霖的女人之後便一直不曾用過這個身份,且她的存在是用來對付蘇眠月的,現在也沒有什麼價值。
對於雪竹私下求見,太上皇有些意外,卻也沒有拒絕。
“雪竹參見太上皇。”單膝跪地,雪竹不卑不亢的行禮,即便是跪拜也不曾讓身上的傲氣減分。
這樣的雪竹太上皇還是第一次見到,尤其是看見雪竹沒有血色的臉龐,太上皇對她倒是有了幾分憐惜之意,似是透過雪竹看到了另外一個驕傲的女子,只是那個女子至死都不願再見他一面,而他也因年輕氣盛徹底的錯過,如今只空餘思念之情。
“起來吧。”太上皇淡淡的開了口,示意雪竹坐着說話。
並不與自己爲難,雪竹守禮的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二,這纔開口道:“皇上授意雪竹與蘇眠月再度交好,以便得知她在帝都之中暗藏的勢力和與季洵聯絡的方式,只是蘇眠月一向爲人警醒,又與雪竹之間有了罅隙,雪竹雖願盡力一試,但卻不得不考量一旦失敗之後的後果。”
“你是怕皇上怪罪?”太上皇神色淡然的問道。
“不。”雪竹搖頭,澀然道:“在失去孩子那一刻,雪竹便恨不能隨他一道去了,如今還活着也是希望用餘生來爲可憐的孩子超度,讓他有個好的來生。只是雪竹擔心皇上的耐心有限,若還得不到他想要的怕是要對蘇眠月動殺手。且蘇眠月的身份特殊,她是紫霧山的弟子,紫霧山一向護短,一旦蘇眠月在恆淵國皇宮出事,只怕恆淵國危矣,雪竹雖不懂政務卻也知道其他幾國定會願意打着紫霧山的名義向恆淵國進攻,第一強國天瀾國更是首當其衝。”
“嗯,孤也有如此想法。”太上皇點頭,看向雪竹的目光又柔和幾分。當年他龍椅坐的尚且不安穩,那個女子也曾這般的與他分析過時事,連措辭都有幾分相似。
雪竹並不知道她是沾了別人的光,否則她敢議論完顏霖,太上皇必定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儘管詫異太上皇的態度,雪竹還是沉着一口氣繼續道:“雪竹有一計,若太上皇覺得雪竹的注意不好,只當沒聽過,還望太上皇不要怪罪。”
“你且說來聽聽。”太上皇揮手,示意雪竹不必擔心。
朱脣微啓,雪竹將自己的計劃說來,半炷香的時間後便回了朝霞宮,剛剛換好衣裳並寫了一張小楷,御書房當值的小太監便前來傳旨,命雪竹前往御書房。
緩緩勾起脣角,雪竹勾起了自從失去孩子之後第一個真心的笑容,帶着兩個心腹前往御書房,連梳洗打扮都懶得。
進入御書房之後見完顏霖雖然坐在金黃色的龍椅上,周身卻散發着陰暗的氣息,雪竹上前屈膝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起來吧。”完顏霖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說話,只是神色間的陰鬱卻是遮擋不住,低聲道:“知道你該如何做吧?”
“臣妾與蘇眠月之間的過往皇上比誰都清楚,難道皇上不清楚臣妾最想做的是什麼嗎?”展顏一笑,雪竹順勢起身。
“很好,事成之後朕會兌現承諾。”完顏霖沉聲開口。
“多謝皇上成全,臣妾定不會辜負皇上隆恩。”微微頷首,雪竹便徑自越過御案朝內寢方向走去,已經第二次來此,自是不需要人引路。
兩個宮女跟在雪竹身後,到了門口便立在兩側,很懂規矩的低垂着頭。
再度來見蘇眠月,雪竹的內心有愧疚也有悔意,更多的卻是她自己也道不明的情緒。
若沒有遇到蘇眠月,或許她會和其他花魁一樣的命運,是好是壞尚未可知,也不會被設計被完顏震帶到恆淵國來,也許那樣纔是最好的結局吧。
但蘇眠月給了她不止一次重生的機會,第一次是身不由己的被算計,但也比被富貴人家擡去做妾的結果要好的多,第二次卻是她自己不懂珍惜的作死,現在想想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迷了心智,要恨也該恨完顏霖操控她的命運還想掌握她的生死。
站在蘇眠月牀前,對碧蕪的怒容視而不見,雪竹筆直的跪下去卻沒有弄出聲響。
“你這是什麼意思?”碧蕪怒眼相對。
“蘇姑娘,好久不見啊。”並未看向碧蕪,雪竹雙手托起一張寫滿了小字的紙奉到蘇眠月面前,在她狐疑的目光下嗤笑道:“看到本宮的氣色還沒有你這個階下囚好,蘇姑娘是否覺得很解氣,覺得本宮是自作自受?”
雪竹的聲音有些激動,表情卻是焦急的,尤其是注視着蘇眠月的眸子,都快把眼珠兒眨出來了。
蘇眠月剛要伸手去接,碧蕪便搶先一步拿過去,以防雪竹在紙張上做文章。
瞪了雪竹一眼,碧蕪快速的看了一遍,隨後震驚的遞給,嘴裡還不忘配合的喊話道:“雪妃娘娘真是好笑,你過的好與不好都是你自己的事,與我家小姐何干?在你背叛我家小姐的時候,早就該知道我家小姐不會再把你當姐妹,而你連做我家小姐仇人的資格都沒有。這裡地方小,容不下雪妃娘娘如此嬌貴的客人,還請雪妃娘娘速速離去。”
“放肆,你不過是個卑賤的奴婢,憑你也配與本宮對話?”雪竹低喝一聲,目光始終鎖在蘇眠月的臉上,不解蘇眠月爲何看過之後半點反應都沒有,是她的營救計劃有問題嗎?
“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今日倒是貴客不斷,先是尹皇后再是雪妃,我倒是真的很好奇,我蘇眠月究竟有什麼值得你們如此大費周章,想要金銀還是駐顏之術?”蘇眠月淡淡的開口,只用餘光掃了雪竹一眼便道:“很抱歉,姐是天生麗質難自棄,非爾等蒲柳之姿能夠比及。”
蘇眠月自戀的話語差點將碧蕪逗笑,可手裡那張薄薄的紙張卻讓她笑不出來,一個勁兒的看着蘇眠月,想要知道她有何看法,嘴上卻道:“我家小姐說的極是,雪妃娘娘沒事便請回吧,不要臉的女人怎麼保養也美不起來,還是不要糟蹋我家小姐養顏的秘方好,更何況那秘方也不是寒酸的人用的起的。”
“大膽,你這個賤婢竟敢罵本宮寒酸!”雪竹喝了一聲,跪着走到小几旁端起茶水來,沾溼了手指在地上快速寫道:‘信我一次於你沒有損失,讓你離開才能讓他傷心憤怒,我要爲我可憐的孩子報仇。’
碧蕪略顯吃驚的看了雪竹一眼,見她眼中盡是恨意便俯身爲她診脈,隨即朝蘇眠月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