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日的功夫,慕霆的暗探便查出鳳棲宮丟失寶物的下落,大部分都是從黑市流出,而且直指顧府。
雷霆大怒之際,慕霆以顧靈恃寵而驕的罪名,降爲正二品的妃位,尊號爲靈妃。
而顧太傅因教女不嚴,勒令其閉門思過,暫停一切職務,連帶着顧太傅一門的勢力都被尋了各種理由官降一級。
與此同時,蘇家被解禁,慕霆更是賞賜了一些珍寶和藥材作爲安撫,太后也賞賜不少好東西到放過,更是親自去安撫了一番。
宮中的風向瞬息變幻,讓妃嬪們措手不及,原本屬於顧靈那一派系的人也見風使舵的來鳳棲宮送禮,蘇眠月直接讓人將禮物收下,告病不見任何人。
終於換的一些安寧,蘇眠月便準備戴着易容面具出宮一遭,碧蕪這次也不得陪同,留在鳳棲宮坐鎮。
貓兒巷內,一處新挖建的密室之中,蘇彧正坐在上首位置,下方坐着幾名黑衣男子,一個個身上都戴着凌冽的殺氣,面相卻都是那種丟到人羣中不會被多看一眼的平凡之輩。
當然,這是因爲他們都戴着人皮面具的緣故,否則也難以有命活在這裡。
“少主,我們的人馬都按照少主的吩咐,分別安置在幾座大山之中,故都那邊也在暗中招兵買馬,只是這……”爲首的男人有些汗顏的開口,身爲屬下不能全然爲主上分憂,的確是他們的無能。
“這裡是一百萬兩金,你們先拿去應急。”蘇彧一臉凝重的將裝着金票的錦盒推過去,又道:“挑一些人手出來,安排滲入到各國之中,另外再培養一批人,專責做生意負責經費,啓動資金我來想辦法。”
“少主!”男人激動的站起身,跪在蘇彧面前,他雖不知道這些金票是怎麼得來的,卻也知道他們當初逃離的時候走的多麼匆忙,根本就沒機會帶出值錢的東西,“少主放心,我等定會全力以赴的爲匡扶大業做準備,還請少主多加保重。”
當初爲了不引起燕國那個叛賊的注意,蘇彧是隻身來到天瀾國的,知道他在這裡的人也只有密室裡的這幾位,也是爲了防範有內奸存在。
不過蘇彧現在的身份卻是無人知曉,這幾人只能在這與他聯繫,且需要通過暗道進來。
“爾等都是父皇留下來的心腹之人,匡扶燕國皇朝,還需要爾等與孤王一起努力。不殺奸賊,孤王無面目見九泉之下的父皇,亦愧對各位忠心之士。”蘇彧起身,朝在座之人深鞠一躬,道:“待大業得成之日,便是各位封王拜相之日,孤王以父皇英靈起誓,定會叫賊人血債血償,定不會讓那些忠勇之士枉死九泉。”
“我等必忠心於少主,若違此誓永不輪迴。”一衆人跪地起誓,聲音洪亮堅決,卻也透漏着悲慼。
又商議一些事情之後,蘇彧便讓衆人離去,自己則是走出密室,沒過一盞茶的功夫,蘇眠月便上門來找他,蘇彧立即斂去一身的殺伐果決之氣,笑着迎上前去。
“姐姐怎麼來了?”將蘇眠月迎到屋內,蘇彧爲她倒了杯茶,仔細的觀察了蘇眠月的氣色以及那雙手,確定蘇眠月真的無事,這才放心。
蘇眠月於蘇彧而言,是此生最大的恩人,若沒有蘇眠月的幫扶,蘇彧並不會死,卻也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賺那麼多的銀子,而他的手下也將會因爲缺少糧草醫藥而軍心渙散,何談復甦大業。
只是蘇眠月並不知道蘇彧的真實身份,否則不知還會不會這般的與他相處融洽。
“已經許久不曾來看過你,便過來走一遭。”蘇眠月笑着說話,見蘇彧眼神依舊清澈如初,心底不免安慰。
世俗的銅臭,並未將蘇彧侵染,否則蘇眠月都要後悔當初給他那麼大的壓力了。
“姐姐來了正好,這是這個月盈利的賬本,以及最新招攬的名單。”蘇彧走到書櫃旁,打開一個暗格,取出兩本冊子過來。
“這些事情你做主便好,姐姐相信你有這個能力。”蘇眠月揮揮手,不想參與過多,畢竟她遲早要離開,而蘇彧這邊是她最後的底牌,提前接觸反而容易暴露,倒不如等時機成熟再說。
更何況這個世界都是認信物而不認臉的,蘇眠月真的想要動用蘇彧培植的勢力,只要拿着信物出現便可。
“那我把盈利拿給姐姐。”蘇彧走到桌案前,將一個錦盒拿出來,裡面裝着的是當初說好要給蘇眠月的純利潤。
“不急。”蘇眠月卻是擺手,她手裡的銀子夠多了,就算養一支軍隊也沒問題,便道:“這些銀子,你拿去培養暗勢力,我要的不僅僅是銀子,還需要安全保障。另外,你自己把握時機,將生意滲透到別的國家去,我們不能在天瀾國這一棵樹上吊死。”
蘇彧眼中有暗芒閃過,他原本就是打算向外擴展生意,卻不知該如何向蘇眠月提起,此刻自然是要應下的。
姐弟倆探討了一些佈局的事情之後,蘇彧便問道:“姐姐和白公子一直有聯繫?”
知道蘇彧問的是完顏霖去蘇府替她傳話的事,蘇眠月便點點頭,道:“你放心,他很快便會離開天瀾國,不會對我們的事情有任何影響。若是在其他地方遇見了,只當做不相識便是。”
“姐姐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蘇彧垂眸問道,他顯然是知道一二的。
蘇眠月點頭,也不多說。
聞言,蘇彧眼中閃過失落的神色,在蘇眠月心中,白公子果然是佔有一席之地,連他也要避諱着。
“他的城府極深,姐姐最好少與他往來,尤其姐姐身份特殊,萬一被有心人抓到把柄,怕是於姐姐十分不利。”蘇彧神色有些黯然,他又何嘗不是不該留在蘇眠月身邊,可他想要守護她,也有必須留在她身邊的理由。
“我知道。”蘇眠月顯然不願說完顏霖的事情,蘇彧知道的太多也不過是徒增煩惱,甚至是麻煩,便岔開話題道:“黑市那邊,暫時避開一切與宮中有關的生意,少賺點銀子也沒什麼,你儘量多做幾處明面上的生意,最好能夠與顧家有牽連,但不要輕舉妄動。”
蘇彧點頭應下,將心底的情緒收斂,用那雙蘇眠月最喜歡的清澈眼眸看着她,問道:“姐姐在宮中一切可好?若是他再欺負你,姐姐不要再忍讓,不論是相府還是我,都可以護姐姐周全,絕不願看到姐姐忍氣吞聲。”
爲了不讓蘇眠月懷疑自己的心思,蘇彧只能將蘇府放在前置,可心裡卻是擔憂不已,慕霆對蘇眠月沒有半點情誼,難道要看着她如此被困在深宮之中,度過下半生嗎?
“知道了,年紀不大就操心那麼多事,小心個子長不高。”蘇眠月笑着打趣一句,心中暖暖的,至少蘇彧是因爲她而關心,不是因爲前身。
閒話了幾句,蘇眠月便提出要街上逛逛,整日在宮中養傷,憋的快要透不過起來了,蘇彧自是要陪同。
街道之上,一個不論長相還是穿着都不起眼的少年,身邊則是一個相貌平凡的少女,兩人一路談笑風生的走過,看到稀奇有趣的東西便會買下來,或吃或玩的東西拿了一堆。
“前面那個面具不錯,夜裡戴着去行俠仗義,定會讓人印象深刻。”蘇眠月笑着指着小攤上的一個鬼臉面具,卻沒發現蘇彧臉色微變,拉着他直奔小攤而去。
“老闆,這個面具怎麼賣的?我要了。”蘇眠月說着便打開荷包。
“姑娘,這面具是不賣的,要不是這個位置空了不好看,小老兒也不會把小兒的塗鴉之作擺出來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老漢賠笑說道。
“既然擺出來了,豈有不賣的道理?你這老闆也太不會做生意了,你兒子倒是個心思與衆不同的,這面具可比那些尋常可見的有趣多了,回頭讓他再畫便是。”蘇眠月難得看到一個不常規的東西,自然是想要買下來,卻也並非非買不可,但總要試試的。
“真是得罪這位姑娘了,實不相瞞,小老兒並非天瀾國人,而是在戰亂中與小兒走散了,所以才一路走一路賣臉譜,這個是小兒給小老兒留下的唯一念想了,小老兒真的不能賣啊。”攤販說着,不由得落下淚來。
蘇眠月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堅持會惹人家傷心,便遞過去一塊碎銀子,隨便的摘了兩個面具下來,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強求,這兩個面具也不錯,我便買下來了,祝你們父子早日團聚哈。”
蘇眠月訕訕的開口,急忙將一個仙女的面具戴好,又將另一個仙童的面具遞給蘇彧,並未發現他看着攤販的目光裡隱藏着激動之情。
“走吧,我時間可是不多。”見蘇彧還站在攤子前,蘇眠月拉了拉他的衣袖,便轉戰到賣糖人的攤子前,讓老闆給她量身定做一個糖人,並未留意蘇彧的舉動。
“這個面具應該是一對的,可惜只剩下這一個了。”蘇彧看了一眼那鬼臉面具,低聲說了一句,見攤主神色一變,低聲道:“老丈既然要找人,不妨就在這裡多逗留幾日,畢竟這裡是帝都,小孩子都喜歡熱鬧,說不定就能遇見了。”
攤主張了張嘴,眼眶紅紅的卻沒有說一句話,餘光謹慎的掃過四周,知道這裡有人在監視着,便拿了一個面具遞給蘇彧,好像是介紹買賣一樣,卻壓低聲音道:“一直有人在跟着,老夫知道少主安好,便是死也能瞑目了,老夫明日就離開帝都,將那些人引到別處,還請少主多多保重。”
蘇彧心中傷感,卻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便道:“聽聞恆淵國的風水很好,老丈不妨去走走看,團聚的日子定不會遠了。”
“好好好,多謝小公子提醒,老夫明日便一路而去,等待着那一日的到來。”強忍着沒讓眼淚落下來,攤販收下了蘇彧給的面具,笑着點了點頭,看上去好像是多做了兩筆生意而高興一般,實際上卻是在向蘇彧行禮。
拿着兩個面具,蘇彧便來到蘇眠月身邊,任由蘇眠月給他擺着造型,讓那攤販給他捏糖人,心裡卻是五味具雜。
剛纔那個攤販,實際上是燕國太子太傅袁正涵,而那個鬼臉正是袁正涵的孫兒,也就是蘇彧的伴讀袁少秋所畫,可當初逃難的時候,袁少秋爲了給蘇彧多爭取一線生機,便穿上他的衣裳去引開敵軍,如今生死不明。
強忍着內心的悲痛,蘇彧很慶幸自己戴着面具,否則還真不知道如何瞞過蘇眠月,他的悲傷已經溢滿了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