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卻是傅竟行車上的司機打來,說是先生有重要文件忘在了酒店,需要回去取,讓傅太太先行一步。
車窗外唰唰雨幕,幾乎遮擋住了全部視線,傅太太努力的想要辨清楚傅竟行的車子,卻怎麼都看不清洽。
她莫名的覺得有些不安,心臟似在控制不住的微微下沉,但願,只是她的可笑想法。
車子在雨中向前飛馳,傅竟行望着飛快擺動的雨刷,饒是如此,視野裡仍是模糊的。
他卻沉聲吩咐了一句:“再快一點。鈐”
九點三十分,傅竟行的車子折轉回去,停在酒店外。
聶嫣蓉坐在病房的牀上,聽着窗外雨聲,和護工殷殷逢迎羨慕的話語,慢條斯理的喝下了一碗白粥。
掌珠強撐着送了顧恆出去,不過幾步路,身上就出了密密的汗,將睡衣都溼透了。
九點三十五分,傅竟行站在了她的房間外。
他的身後,空無一人。
篤篤的敲門聲,在她頭暈目眩的時候響起,她以爲是顧恆折轉回來,撐着下牀,走過去開了門:“……有事嗎顧恆?”
她兩腮酡紅,聲音有氣無力,帶着濃濃的鼻音,一手扶着門框,一手卻捂住小腹,瘦到下頜都是尖翹的。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從門上移開,然後繞過他的頸子搭在他肩上,微微彎腰,另一手託在她臀下,稍一用力就把輕飄飄的她抱了起來。
她身上一陣滾燙,一陣冰涼。
他反身帶上門,抱着她徑自走到牀邊,她手指尖都使不出一丁點的力氣,軟軟的抵在他**的胸口,卻像是欲迎還拒。
他傾身,把她放在柔軟牀上,堅硬手臂卻仍墊在她身下,不肯抽出。
她瘦了太多,背上硌手的骨頭凸出來抵住他結實的手臂,要她難受的搖頭。
他伏低了身子,看着她蓬亂的發和雪白的臉,嘴脣是蒼白的,兩腮卻帶着奇異的紅,手臂上她薄薄的肌膚滾燙烙印着他的肌肉,她像是火,一捧簇簇跳動的火,頃刻之間就要將他燒成灰燼。
“你快走吧……”
她的聲音啞的厲害,幾乎是從嗓子裡擠着發出來。
他低了頭,額頭抵着她的額頭,鼻尖觸着她的鼻尖,許久,他緩緩開了口:“我等你吃了藥。”
她怎麼可能吃藥,肚子裡那一個,本來就脆弱到了極致,哪裡還禁得起任何的風吹草動。
“吃過了……”
她喃喃說着,火燒一樣的嗓子裡,發出聲音那樣痛苦,她忍不住一陣乾咳。
慌亂的偏過臉去,他卻捧住了她的臉,在她微微有些乾裂的脣上,輕輕吻了一下。
她怔了怔,睜大了眼睛看他,卻只看了一眼,就閉上眼奮力把他推開。
她病着,哪裡有那樣大的力氣,可她推了一下,他就站起身來。
“對不起,這是最後一次糾纏你。”
他定定望着她,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模樣記在心裡,記得死死的。
雨停了,滴滴答答的屋檐滴水,敲擊在玻璃上。
現在是十點零五分。
傅太太坐在聶嫣蓉的牀邊,握着她的手,溫柔開口:“竟行一大早就急着來接你,孰料半路上堵車,他又落下了重要文件,這纔要我先趕過來,他想必馬上就會到了……”
聶嫣蓉蒼白一笑:“自然是公事比較重要。”
“傻孩子,公事哪裡有你重要,他心裡惦記着你呢,我看得出來。”
聶嫣蓉嘴角微微翹了翹,這些話,從前她能自欺欺人的高興一會兒,可如今她只會覺得噁心可笑。
“我,三妹妹呢?”
他不在,她也沒來,難不成這幾日就熬不住,抓住機會見縫插針的就要去***?
傅太太想到掌珠可憐兮兮的模樣,話語裡就帶出了幾分的疼惜:“那孩子生病了,顧恆說,着了涼又發着高燒,躺着起不來,今兒她也不能與我們一起走了……我還正有些擔心她,想着不如留下週山,也好有個照應……”
“病的厲害嗎?都是因爲我,小妹日夜熬着纔會身子受不住,我真是個罪人……”
聶嫣蓉一臉悔痛心疼,焦灼的落下淚來。
“這怎麼能怪你,傻孩子,你出了這樣大的事,誰不心疼你,三小姐只是感冒發燒,無礙的,你放心吧啊……”
聶嫣蓉點點頭,卻還是一臉憂色:“小妹一向嬌慣,平日生病大家都圍着她,從來不曾一個人待着,我真是擔心她,不如我去看看……”
她今兒才勉強能下牀走幾分鐘。
傅太太怎麼肯,板了臉道:“你可別胡鬧,這剛能下地走幾步,怎麼禁得起折騰?三小姐也是快二十歲的人了,難道還照顧不好自己?你不用操心這些,我會讓周山注意着點的。”
聶嫣蓉瞧着傅太太臉上露出不虞的神色,她抿了抿嘴,不再多說什麼。
她不是慣會做出嬌弱的模樣麼,她就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聶掌珠這樣的女孩子,是擔不起人家媳婦的責任的。
畢竟,沒有幾個婆婆,喜歡這樣嬌滴滴離不得人的兒媳婦。
有叩門聲響起,傅竟行帶着一身淡淡溼氣走進病房,傅太太看到兒子回來,立時欣慰笑了:“……你陪嫣蓉,我去一下洗手間。”
聶嫣蓉擡眸看着他,見他神色平靜的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卻移開到一邊,落在他肩上襯衫細微的褶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