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招呼那個訕訕站在一邊的護工,就自己捲了衣袖給聶明蓉擦洗身子。
一番折騰之後,天色已經接近黃昏,掌珠累的整個人幾乎都要散架了,聶明蓉此刻看起來纔像個人樣,房間裡的氣味也好聞了很多,不再如方纔那樣,根本讓人待不下去了。
她讓那護工回家去,給她了三天假,這三天她就住在醫院裡,悉心的照顧聶明蓉。
她臀下的褥瘡幸而不算太嚴重,因着她日日幫她用藥沖洗,再外塗藥膏護理,漸漸有了要癒合的徵兆償。
而更讓她歡喜的卻是,有一日晚上,她照舊如往常那樣與聶明蓉說話的時候,聶明蓉流了眼淚。
醫生也很歡喜,說大約是聶明蓉對掌珠的聲音有反應,要她儘可能多與聶明蓉說話,刺激她儘快的醒過來。
許是聶明蓉的心裡一直都有一個與掌珠有關的結子解不開,也許是這麼幾年,聶明蓉無時無刻都在牽掛着掌珠,每每掌珠叫長姐的時候,她不是會流眼淚,就是嘴脣顫抖囁嚅着似乎要說話的樣子。
雖然她不曾睜開眼,也不曾對掌珠說一個字,但她至少,再也不是當初毫無反應的樣子了。
顧長錦曾來過醫院一次,掌珠那時候,還不知道顧長錦就要結婚的消息,她甚至十分開心顧長錦來看聶明蓉。
只是在顧長錦留了錢預備離開的時候,掌珠把他送到了門外,這纔看到了外面走廊裡,等着顧長錦的他的未婚妻。
那個女孩兒生的沒有聶明蓉漂亮,但年紀很小,嬌滴滴的樣子,看到掌珠出來,她先是有些戒備的看了她幾眼,然後就挽住了顧長錦的手臂,這才甜甜的對掌珠笑了一下。
掌珠沒有理會她,她只是平靜的看着顧長錦。
顧長錦微有些蒼白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他,也未曾拒絕身邊女孩兒的親密舉止。
掌珠一點點的咬緊了牙關,想到聶明蓉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又想到顧長錦這麼快就新歡在懷……
她再也忍不住,轉身回去病房,拿了顧長錦留的錢出來,狠狠摔在了他的身上:“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看我長姐了,我長姐大約也不想看到你!”
顧長錦苦澀的一笑,他沒有解釋,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讓身側的女孩兒先離開。
那女孩兒起初不願,但後來看顧長錦似乎有些惱了,就氣鼓鼓的跺跺腳進了電梯。
“我知道她恨我,掌珠,我心裡很清楚,我這一次傷她很深,我什麼都不會說,也不會辯解什麼,我只是希望她早一點好起來……”
“你都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你還有什麼好辯解的?我知道,我長姐如今這樣,我不該奢求你還對她一如既往,但至少,你也不用把女人帶到醫院裡來吧,若她醒來看到了呢?你是不是想要她再死一次?”
顧長錦望着窗子外昏昏的天色,再死一次?當日他看到聶明蓉與那男人那樣纏在一起時,他何嘗不是如此?
“我以後,不會再來了……可是掌珠,我還是希望你把錢留下,你長姐後續康復需要很多錢,聶家……”
“不需要!”
掌珠乾脆拒絕:“是,我們聶家現在是落魄了,但還沒到需要用不相干人的錢來救命的時候,顧大少爺還是趕緊走吧!”
掌珠說完,轉身就要回去病房。
顧長錦卻又叫住她:“掌珠,還有一事,你如今回來了,要小心一個人……”
掌珠頓了腳步,顧長錦又低聲說道:“就是李謙……我聽說,他很早就和聶嫣蓉狼狽爲奸了,他如今還把主意打到了傅家那個傅景淳小姐的身上,前幾日,他剛去傅家提過親……”
“你說什麼?”
掌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謙那混蛋哪裡來的狗膽子,竟然敢去傅家提親,竟然提親的對象還是傅景淳?
傅家人就沒打死他?
“……我們也覺得很奇怪,李謙竟然還全須全尾的從傅家離開了……你大姐出事後,我一直讓人暗地裡打聽聶家的事,又讓人盯着李謙,所以才得知,那李謙不知是發酒瘋胡言亂語壞傅家的名聲還是確有此事,竟然有一次醉後對衆人嚷嚷,傅景淳早已是他的人了……你剛回國,不知道這幾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所以我囑咐你小心一點……”
掌珠一顆心不停的往下沉去,李謙爲人如何,她還算是有幾分瞭解的,當日他們訂婚,李謙藉着喝醉差點凌辱了她……
如今又發生這樣的事,想到白日裡景淳的模樣,想到李謙這樣去傅家門上挑釁,卻還能全須全尾的回來,想到他醉後說的那些話……
難不成,景淳真的是着了他的道?
若是他,把對她和傅竟行的恨意,全都轉移到了景淳的身上去,所以才做出了什麼禽獸不如的事?
那景淳又是何其無辜?
“掌珠……你沒事兒吧?”
顧長錦見她面色如紙,站在那裡搖搖欲墜的模樣,不由得擔心問了一句。
掌珠好一會兒才醒過身來,她僵硬的搖搖頭,強擠了一抹笑對顧長錦道謝:“多謝您提醒我,我會小心的。”
“那我先走了,你……”
顧長錦又回身看了一眼光線昏暗的病房,他的目光定在某一處,定了很久,方纔緩慢的拉了回來。
“好好照顧她,我先走了。”
掌珠看着他走近電梯,看着電梯的門關上了,她收回思緒,轉身預回去病房,病房裡卻傳來‘咕咚’一聲悶響,似是重物落地的聲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