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城擡起頭來看着傅竟行:“先生,我的命是您救回來的,這些年我在您身邊忠心耿耿,從不曾有背棄之心,江小姐她愛你重你,她纔是你的良配,而那聶三小姐,不過是寡廉鮮恥的賤人……”
傅竟行忽然起身,桌案上沉甸甸的玉石鎮紙重重砸在傅城的身上,他咬了牙,一聲痛都未曾喊,“先生,我知道我隱瞞您,辜負了您的信賴倚重,我罪無可恕,但就算一切再來一次,我仍會這樣選擇……”
“傅城,身爲我最信任的下屬,你該做的,就是我吩咐你做的一切,你該說的,就是我讓你說的一切,這些年,我待你厚重,你大約也因此忘記了自己的本分,教起我怎麼做事來了。”
傅竟行緩緩繞過桌子,他站在傅城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睨着他:“傅城,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打我的臉,讓世人恥笑我傅竟行有眼無珠,被一個手下騙的團團轉……”
“先生,我沒有此意……”
“既然你已經忘記了做一個下屬的本分,那麼從今以後,你也就不用再待在我的身邊,顧恆周山進來。”
傅城大驚,膝行幾步上前:“先生,先生我知錯了,但我一切都是爲了先生好……償”
傅竟行根本不預再理會他一言半字,他看重傅城,不過是因爲能力和忠心。
而對於如今的傅竟行來說,忠心是遠遠在能力之上重要的。
這也是爲何,周山能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的原因,哪怕他有些時候並沒有那樣聰慧。
顧恆和周山對看一眼,都不敢多言:“先生,您有什麼吩咐。”
“傅城從今日起,不再是傅氏和我傅竟行的人,顧恆,傅城手裡的事務,都由你接下來……”
“先生……”
傅城還要哀求,傅竟行卻冷冷看他一眼:“還有,從今日起,你再不叫傅城了,這個名字是我給你的,我如今要收回來了!”
傅城面如死灰,軟軟癱坐在了地上,顧恆又驚又意外,卻不免又有些同情,但他知道此刻什麼都不該說,因此,也就未曾開口。
傅竟行又交代了周山幾句,這才揮手讓他們帶了傅城出去。
傅城卻道:“先生,我知道您的性子,您做的決定,不會更改,但有些話,我還是要說,聶三小姐她心裡沒有您,她與那渠鳳池在康普頓雙宿雙飛,早已住在了一起,若不是後來渠鳳池無故離開,她絕不會回來宛城,若不是聶家又遭變故,她也絕不會再與您在一起……”
“傅城……”
顧恆大驚,趕緊就要制止他,傅城卻反手將他推開,猶然跪直了身子道:“屹然少爺臨終時求您照顧江小姐,您是答應過的,可如今江小姐在醫院整整五日了,先生可曾去看過一眼?”
“我當爲何,原來是爲了她。”
傅竟行譏諷一笑:“傅城,那江露雲給了你什麼好處,要你連做人下屬的本分都全然忘記了?”
“不關江小姐的事,我只是記着屹然少爺的臨終囑託而已……”
傅竟行一張臉陰沉無比,連連說了幾個‘好’字,“我真是想不到,我身邊竟有你這樣的……”
傅竟行直氣的胸膛內氣血翻滾,好一會兒,他才漸漸平復下來,“傅城,你在我身邊多年,對傅家和我的事知之甚多,今後我既然不用你這個人了……你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傅城端端正正與他叩了一個頭:“先生,我知道該如何做,您放心,我傅城這一輩子,也就騙您這一次,今後,我絕不會再負您。”
他起身,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
長夜寂寂,涼月皎皎,可他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了歸路。
這是他該得的報應,他絲毫不怨恨先生,他只是遺恨,當初爲什麼沒能親手殺了那賤人母子。
他更是惋惜,他再也幫不到江小姐了。
那個笑起來如夏日烈陽一樣燦爛的女孩兒,被時光蹉跎了青春,也蹉跎了爛漫的性子,可他如今,只能看着她逐漸的枯萎,凋零,卻再也沒有任何辦法幫她。
“周山,聶嫣蓉的下落,你明日開始派人細查,我要最快得知她的行蹤。”
“顧恆,花月山房不管是誰買下來的,我要你用十倍,不,不管用什麼價錢,都要給我買回來。”
“屹然的事情暫且放下,顧恆你處理完宛城的事,就再去加州,我要知曉當年在康普頓發生的一切,事無鉅細,無一遺漏,我都要知曉。”
顧恆連忙應下。
“你們二人,如今是我最信重的人,傅城在我身邊多年,信服他的人極多,你們着人留心那些人的動向,若有外心,一個不留,全都清除。”
顧恆心裡一沉,先生這是要清理門戶了……
“父親留給我的那些可用人脈,顧恆,我明日全都交到你手中,你若不能肯定什麼人可信,就先用父親的人手。”
“總之,這一次,我決不允許我身邊的人,再出任何岔子。”
顧恆和周山急忙應道:“是,先生,您放心,我與周山,一定將您交代的事情辦理妥當。”
“你們明白就好,記住,我不會允許再有第二個傅城出現。”
“是,先生。”
“出去吧。”
顧恆與周山放輕了腳步退出了傅竟行的書房。
他在沒有燈光的房間裡沉默坐着,不知坐了多久,他站起身來,推開門出去,他走到了他們住過的那一間臥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