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看不出來唐凌想要殺自己,而且唐凌真要殺他的話,也不屑用這樣的手段,但唐凌的手下,比如通天門,會不會有問題可就不一定了。現在通天門的門主早已不是唐婉芸,而換成了唐飛。
唐飛只是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子,在通天門明顯是個擺設,通天門真正的掌權人,其實是韓燁。對韓燁這個人,上官秀還真不太熟,有機會的話,他倒是也想去見識一下這位唐凌面前的大紅人。
上官秀回到鎮國公府後,令人送聶震回家。
鎮國公府,書房。
上官秀正在書房裡舞文弄墨,隨着兩下敲門聲,安容從外面走了進來。她端着托盤,托盤上放着茶水,看着上官秀的眼神有點怪異。
她先是說了一聲大人,而後把托盤上的茶具一一擺放在桌案上。
趁着放茶具的空擋,她偷眼看了幾眼上官秀的字。上官秀的書法很漂亮,寫了一手的好字。
正所謂‘用筆之勢,特需藏鋒,鋒若不藏,字則有病’,而上官秀的字,恰恰相反,鋒芒畢露,揮灑隨性,讓人看後,感覺暢快淋漓,豪邁大氣。
對於上官秀的書法,安容還真有幾分意外,她本以爲上官秀就是個只懂得領兵打仗的將軍,是個粗人,現在來看,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見上官秀向自己看過來,安容急忙收回目光,低垂下頭,向旁後退。
上官秀笑呵呵地問道:“你識字?”
寧南的識字率如何,上官秀不太清楚,但就貞郡而言,識字率不高,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大多都上不起私塾,能認識自己的名字就算不錯了。
聽聞他的問話,安容心生不悅,只不過沒有表現出來。她表情平淡地說道:“大人,婢女也讀過幾天書。”
上官秀恍然想起來,安容所在的那個安家,看上去還是挺有錢的,雖說她的出身不太好,但也不會缺那點供她讀私塾的錢。
他含笑點點頭,又向安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一些,而後手指着桌案上的紙張,問道:“你來看看,我寫的詩如何?”
安容走上前來,低頭細看,只見紙捲上揮揮灑灑地寫着。
國破家碎,九州狼煙;衛國征戰,莫求歸年。
青鋒所指,吾輩當先;玄甲同袍,九泉相見。
踏破山河,忠膽天鑑;痛飲敵血,大風再現。
上官秀作的詩,不是描寫風花雪月,立場性太強,對於風人來說,這或許是一首好詩,但站在寧南人的立場上看,這首詩就太招人恨了。
安容看罷,不動聲色地說道:“大人太高擡婢女了,婢女只是初上幾天私塾而已,又怎能分辨得清楚大人作詩的好壞?”
“哈哈!”上官秀仰面大笑。他最喜歡看到安容這副敢怒又不敢言的樣子。安容似乎也有所察覺,暗暗磨牙,轉移開話題,說道:“大人昨晚沒有回府。”
上官秀眨眨眼睛,似笑非笑地反問道:“然後呢?”他是大人,她是丫鬟,他晚上去了哪裡,爲
何沒有回府,自然不需要向她彙報。他的反問,是在警告她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企圖做出僭越之事。
安容心思玲瓏,自然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她正色說道:“婢女是有許多事情要向大人稟報,卻未能找到大人。”
“哦。”上官秀臉上的假笑收斂起來,聳聳肩,隨口問道:“什麼事?”
“這裡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上官秀揚起眉毛,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是人?”
“婢女的意思是,這裡不像是有人在居住的宅子。全府上下,好幾十間的房子,可裡面什麼擺設都沒有,毫無生氣,甚至連客棧、驛站都不如,沒有一絲一毫家的感覺。”安容的語氣中透出無奈。
她也很好奇,上官秀在風國國內的日子究竟是怎麼過的,偌大的鎮國公府,家徒四壁,一窮二白,可他又不是沒有錢。
上官秀本來就是個對生活品質沒什麼太高追求的人,他的主要精力都用在貞郡、貞郡軍和修羅堂上,對自家的一些閒雜瑣事,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而且鎮國公府分到他的手裡之後,沒幾天他就出徵了,一走就是半年多,直到這兩天他纔回來。
聽聞安容的話,他仔細想了想,感覺安容說的好像也沒錯,鎮國公府內的確是缺少住人的生氣。他對安容笑道:“你看看府內都缺少什麼,你出去買回來就是了。”
“缺少的東西很多。”
“那你就去找憲兵隊的兄弟幫你搬回來。”
“可是我沒有錢。”
上官秀揚頭說道:“絕。”
隨着他的召喚聲,肖絕從外面走了進來,說道:“秀哥。”
上官秀說道:“絕,給安容些銀子,讓她幫府上添置些家用。”
“好的,秀哥。”肖絕從懷中掏出好厚一打的銀票,看也沒看,數也沒數,直接給了安容。
幫着上官秀管理零用錢的,一直都是肖絕和吳雨霏。他倆的性格和上官秀差不多,都是大咧咧的,不太注重小節,覺得只要能有口飯吃,有地方睡覺就成,至於吃的香不香,睡的好不好,那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當天下午,安容已在外面買回足足五輛馬車的東西,其中大部分是傢俱和飾品,還有一些古董和名人字畫等等。
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遠遠不夠,繼續穿行於各大小店鋪之間,精心的挑選購置。
與她隨行的還有不少憲兵隊的人員。現在在上京,幾乎沒有人不認識憲兵隊的軍裝,一看到憲兵隊,就知道是貞郡軍的人,各店鋪的老闆都不太敢向安容要高價。
她正在街上游逛的時候,有一人與她擦肩而過,那人在走過她身旁的瞬間,用低得只能她一人聽清的聲音說道:“安容小姐,請跟我來。”
安容心頭一震,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只見那人頭也不回地向前走着,沒走出多遠,身形一晃,閃進路邊的一條小衚衕裡。
見她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地向後張望,衆憲
兵隊的隊員不明白怎麼回事,紛紛上前,詢問道:“安姑娘,怎麼了?”
雖說她只是個小丫鬟,但卻是上官秀身邊的丫鬟,地位非比尋常,憲兵隊的人對她態度都很客氣。
安容回過神來,搖搖頭,說道:“沒什麼,你們繼續往前逛逛,我去解手。”聽她這麼說,憲兵隊的人也不好意思繼續跟着了,相繼答應一聲,繼續往前遊逛。安容則快步走進那名神秘人閃進的衚衕裡。
她剛走進來,忽覺身側傳來一股勁風,她的嘴巴被一隻大手捂住。安容大驚失色,正要掙扎,在她的背後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噓,安容小姐,不必驚慌,我們曾經見過面。”說話之間,站於她背後的人慢慢把手放下。
安容急忙轉身,向對方看去。站於她背後的是位不到三十歲的青年人,談不上相貌堂堂,但也不難看。安容仔細打量他一番,眉頭緊鎖,疑問道:“我們以前見過?”
“想不到安容小姐這麼快就把我忘了。”青年淡然一笑,向安容近前湊了湊,貼近她的耳邊,低聲說道:“見血封喉。”
啊!安容面露驚色,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重新打量對方,結結巴巴地說道:“那晚……那晚的人是你……”
“沒錯,就是我。”青年不給安容閃躲的機會,上前兩步,把她逼到牆角,問道:“我這次冒險與安容小姐相見,只是爲了確認一下,安容小姐得手了沒有。”
安容吞下口唾沫,呆呆地看着對方,過了許久,她緩緩搖頭,低聲說道:“還……還沒有。”
“沒有……”青年眯縫起眼睛,邪冷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寒光,他幽幽說道:“爲何直到現在還沒有得手?這麼長的時間裡,安容小姐下手的機會應該有很多吧?你,該不會是心軟了吧?”
“我……”
“別忘了,你究竟是哪國人!上官秀在昊天,殺人無數,血流成河,凡昊天子民,皆恨不得食其肉,碎其骨,安容小姐與他近在咫尺,取他性命,易如反掌,爲何不做?”青年步步緊逼地質問道。
安容臉色難看,下意識地避開青年咄咄逼人的眼神。上官秀是在寧南殺了好多人,但對安容,也着實很不錯,這讓安容的心裡充滿矛盾,也遲遲下不去殺手。
見她的眼神閃爍不定,態度猶豫不決,青年眼珠轉了轉,放柔語氣說道:“陛下已下旨,凡能取上官秀性命者,可封侯爵位,賞良田萬頃,黃金萬兩,只要安容小姐辦成了此事,便可風風光光的回到昊天,榮歸故里,受萬衆敬仰,當初那些瞧不起安容小姐出身的人,安容小姐亦可把他們統統踩在腳下了。”
他這番話讓安容身子一震。安容的出身,一直以來都是她的一塊心病,難以啓齒的痛,而青年則恰恰抓住了她這個弱點。
見她的雙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青年一笑,柔聲說道:“安容小姐不妨仔細想一想,是留在上官秀身邊做一名小丫鬟好,在是回到昊天,做一女侯爵好。”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本章完)